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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存昏

“可我还是来到了这里,我被奥比带到了这片土地,原本以为会在布莱德肖开始全新的生活,却早早就被海顿设下了陷阱,被迫成为了黑蝎社的一员。这些日子里,每一天都是晦暗的,唯有你救我那件事,直到现在每每想起就很温暖。一直以来,这竟是我保持希望的唯一来源。”普希说道。

“你不应该来到这里,也不应该被选中。”我说道。

“每个被带到这里的人都是有原因的。”普希说道。

“你的原因是什么?是你改嫁的母亲还是得肺癌去世的父亲?”我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

“宇威,你……”普希目瞪口呆,结结巴巴地说道。

“是啊,像我这样父母健全的人在你眼里,就是眼中钉肉中刺。”我不屑地哼了一声,接着说道:“不要再搞得好像你很懂我一样,你和他们没什么分别,因为只有我才看得见藏在内心的自己。”

普希咬着牙,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然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我向镜子里瞥了一眼,发现自己的獠牙、犄角、红眼又出现了,但很快又变回了正常。

我来到盥洗室,用凉水洗了把脸,以保持头脑状态的清醒。随后便直接熄了灯上床睡觉了,转侧不安之后,终于进入了梦乡。我梦见自己来到镜子前,镜子里呈现的却是海顿的模样,浑身缠绕着黑色的绷带,地上还爬满了黑蝎。镜子里的海顿说道:“怎么能说是我看起来像你呢?我明明就是你呀”。我用手将紧紧缠绕着的黑色绷带一根根卸下来,从镜子里看到了赤身裸体的海顿,他体无完肤、遍体鳞伤,身上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

猛地惊醒,才发现是场噩梦。我坐起身来,拿衣袖擦拭了一下额头的汗,透过窗外的月光看了看房间里的那面靠墙而立的镜子。起身拿一块桌布,看也不敢看地将它遮蔽了起来,不知几点才渐渐入睡。

第二天一早,我便穿戴整齐去了Z区,北星会的其他七人也都陆续到了这里。在场的学员围在一起,高高举起酒杯为我们八人饯行。送行的场面如火如荼,热闹非凡。我们八人领取了便于携带的食物和水还有一些纸币,便出发了。

我向西边飞去,穿过了河流与森林,然后向上飞进了云层,不知飞了多久,待我飞跃重重叠叠地几座大山之后,便来到了一座陌生的城市。

来到这个地方数日,见过了各色各样的人,尽管我走遍了每条街道,也没有遇到合适的人选。直到有一天夜里在我飞行的时候,忽然看到一个站楼顶的人跳了下去,情急之下我连忙飞了过去将它接住并拖到了一旁无人的公园里。

“你这是干什么?”我问道。

皮肤黝黑的他双手杵在草地上,手足无措地望着我,问道:“你是谁?”

“你为什么要跳楼自杀?”我问道。

“这关你什么事!”他气愤地说道。

我拔出三棱刀,指着他的胸口说道:“看来是我不该救你,既然想死,那我给你一个痛快。”

话音未落,只见他害怕地咧着嘴向后退缩。见状,我将三棱刀收回,调侃道:“明明这么怕死,还要去自杀。你刚才若是真的跳下去,你的死相会很难看,如果你能够有机会看自己的尸体一眼,你一定会后悔的,但那个时候才意识到就太晚了。”

他咽了口唾沫,说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将三棱刀别回刀鞘,答道:“我叫刘宇威,不如跟我谈谈你的心事吧,或许我还能帮到你。”

他顺了口气,慢慢地讲道:“我叫阿马里(Amari),我的生活失去了色彩,除了逃避我别无选择,我不想再继续这样煎熬的日子了。”

我俯下身来,坐在他一旁的草地上,问道:“发生了什么?”

他抹了抹眼泪,答道:“你怎么会明白,你不会明白的。”

我问道:“为何这么确信,万一我正好经历了你所经历的呢?”

他不屑地说道:“你怎么可能经历我所经历的,我们肤色不同,你不会懂的。”

我说道:“是在学校发生的吧?”

他转过头来看了看我,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咧着嘴说道:“对十几岁的孩子们来说,哪里还能比学校更糟糕?”

过了许久,阿马里坦白道:“他们占领了公厕,如果我进去他们便会向我扔脏东西,然后将吸过的烟头扔进来去告诉主任是我偷偷吸烟,后来我只好每次憋着尿等到回家再上。课堂上、课间、回家的公车上、路上,没有任何一个时段可以逃脱。回到家也一样糟糕,父母每天将工作上的愤怒带回家中,两人吵完之后还要在我身上发泄一通。”

我说道:“你只是想过平静的日子,可很显然这里不适合你。”

阿马里激动地站了起来,扯着嗓子说道:“对啊!所以我才要跳楼离开这里,离开这个鬼地方!可你救了我,你打乱了我的计划,在我下一次鼓起勇气去死之前,我又得去面对这该死的生活了!”

我说道:“不用,明天我跟着你去学校,记得去公厕。今晚准备好你要拿的东西,就像是要离家出走那样去做。”

阿马里站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好。

次日早晨阿马里一出门我便悄悄跟了上去,等他进了学校我便躲在学校的屋顶上观察了一番,待所有人都进入教室,我便来到了公厕的隔间里等待。

下课后,几个嘴里不干净的学生最先进公厕里偷偷吸烟,过了一会阿马里也走了进来小便。

“黑鬼,这厕所不允许你们这帮怪物进入,我说话你听不懂是吗?”其中一个吸烟的学生说道。

说罢,那人走过去将门反锁,然后紧紧掐住阿马里的脖子,另外两个学生也没闲着,一个控制着阿马里的手臂,一个拿起烟头准备向阿马里的手上烫去。

我走出隔间,夺过烟头向那个学生的脸颊上狠狠地地烫去并使劲地将烟头扭了扭,疼得他直嘶吼。另外两个想对我动手,可轻而易举地就被我两拳击倒在地。服用了丽兹的我对他们来说根本就不是对手,我拔出三棱刀,指着他们三个的鼻子,警告道:“你们要再敢欺负任何人,我就一根一根地切掉你们的手指。”

其中一个不自量力的说道:“我们会报警的!”

我又长出了獠牙和犄角,当我走进他时,他被吓得尿了裤子。我捏住他的脖子,说道:“那就试试看。”

那家伙的脸憋得通红似乎快要断气,旁边另外两个家伙见我越捏越紧,便跪在一旁苦苦哀求,他们的样子非常落魄。

我将紧紧捏着脖子的手松开了,那人摸着自己的脖子一个劲儿地咳嗽。我问道:“你们问问阿马里,看他是否原谅你们,如果没有的话那你们今天就死在这里用你们的鲜血来刷洗你们的罪恶。”

我看了看阿马里,他愁眉苦脸地站在那里,我问道:“阿马里,你要留下来接受他们的悔改吗?”

阿马里流下一滴眼泪,咬着牙齿说道:“不,他们永远不会改的,他们只会更加糟糕。”

“去教室拿你的背包,我们离开这里。”我对阿马里说道。

就这样,我带着阿马里离开了学校。

飞行时,位于城市边缘的一座山吸引了我,那里盛开着桃花,方圆百里都是桃花的香味。

“阿马里,桃花漫山遍野地盛开了。”我坐在一块石头上,欣赏着美好的风景。

“是啊,我还是头一回欣赏盛开的桃花呢。”说罢,阿马里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你说会不会有一天,人们不再对任何一个种族持有偏见?”

“这不好说,不过我想有一个地方,或许你值得一去。”我说道。

“什么地方?”阿马里问道。

“那是一个被黑暗笼罩的地方。”我笑了笑,接着说道:“或许它曾经有过光明,有过和谐与安宁。”

“那既然这样,那个地方与这里又有什么分别?”阿马里问道。

“我需要你帮忙,我需要让那片土地重见天日。也许会很难,但驱散了黑暗之后,我们就可以安宁地住在那片乐土之上,再不会有斗争,也不会有歧视。”我说道。

“你为什么觉得我们一定会赢而不是输呢?”阿马里问道。

我望着远处的云朵,说道:“你看过黄昏吗?落日后的余晖总是不舍得离开天空,所以当你盯着西边看,看了很久很久之后,当夜幕降临,众星显现,你竟看不出这半边天空到底还有没有余晖残余。因为余晖已经印在你的脑海里了,所以无论天空变得多黑,隐隐之中你似乎总能看得到一抹存昏。”

“什么是存昏?”他问道。

“永存的黄昏。”我转头看着阿马里说道。

“那你要我怎么帮你?”阿马里问道。

“刚才在你学校的公厕里你也看到了,我有时候会变成另一个样子,但那并不是我所能控制的。给我们带来黑暗的那个人叫海顿,我是奉了他的命令来号召需要帮助的少年的。知道他要对你们做什么吗?”我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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