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好几天没有进食,加上手上的伤口也因没有及时包扎处理开始恶化,最终,我晕倒在了寻找布莱德肖的路上。
滂沱大雨刷洗着大地的尘埃,冲刷着每个角落的污垢。当我再次醒来,是在一个简陋的木屋。
木屋的屋顶漏水严重,四处滴落的水声将我猛地从梦里惊醒。梦里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让我出了一身冷汗,我坐起身来喘了口气,把整个屋子扫视了一遍。整个房间除了一个高大的展柜和一堆燃烧的柴火以外几乎没有什么别的东西了。展柜上放满了各种瓶瓶罐罐,装着各种颜色的东西。柴火上架着一口锅,正煮着味道香浓的汤。
我所躺着的床,上面搭着几块木板,下面是用石头砌成的,简单铺着一层草席和薄薄的被褥便索性可以就寝了。窗户仅靠两根手指粗的树枝支撑,没有用来挡风的玻璃,大雨时不时被风吹进屋子,弄湿了床脚的被褥。拦不住的野风吹得我直哆嗦,我用那唯一的小毯子裹住全身依然冻得瑟瑟发抖。
我伸出双手检查伤口,发现伤口处被缠上了绷带,绷带上还有渗出的草药汁水。我正准备起身到火堆旁取取暖时,一个抱着篮子的人突然推门而入。
她脱掉灰色的斗篷挂在门口墙上的挂钩上,拍了拍袖子上的雨水,看到我醒来便随手从篮子里拿出几个草莓递到了我手里。
她的头发湿透了,紧紧贴在后背。两只圆润的眼睛看起来锐利且炯炯有神,高挑的眉毛看起来有些严肃。
她从墙角吃力的搬出一个木桩并挪到了火堆旁,然后坐在那里拿着一块布擦拭着被淋湿的头发。
这时她开口说话了,她用非常快的语速说道:“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吗?”
“不知道。”我说。
“你从昨天傍晚睡到了这会,现在太阳又快下山了。”她嘴角向上扬了扬,接着又严肃地说道:“你的手我都包扎过了,缓几天就能愈合了。”
她拿起勺子在锅里搅了搅咕噜咕噜冒泡的汤羹,小心地盛了一碗递了过来。汤里有胡萝卜和少许土豆,还有一些叫不上名的蔬菜。她告诉我那些是用来帮助恢复体力的草药。
饥肠辘辘的我一连喝了三碗汤,胃里有了食物浑身才感到稍稍有劲儿。她让我坐在木桩上取暖,然后在地上铺了张羊皮坐了下来,一边啃着一个苹果,一边看着我。
不知不觉地雨停了,夜幕也悄悄降临,简陋的木屋渐渐被火光照的明亮。
“我隐居在这里十三年了,没人来看望过我,我也没有遇到过谁,你倒是幸运,被我遇上了。”她不苟言笑地说。
“谢谢你救了我。”我感激地低了低头,对她说道。
“没什么可谢的,你不说我都知道你为什么会晕倒在森林里。”她将吃完的苹果核扔到一边拍了拍手接着说道:“一定是因为海顿毁坏了你的家园,才落荒而逃吧?”
“你怎么知道?”我惊奇地问。
“我是琼斯家族的后裔,我们家族的人有两项技能,一是可以看到人的过去,二是可以使死人复活。”她说。
“什么?能使死人复活?”我惊讶道。
“但我现在只不过是一个落魄的流浪婆子罢了,什么也做不了。”她叹了口气说道。
“发生了什么?”我好奇地问道。
“他们遵循着家族传下来的家规,那些愚蠢的规定死死地限制着自由。他们说我咎由自取、傲慢自大、无视家规,所以十三年前我被赶了出来。不过你别看我现在住在这么落魄的地方,但我是真真切切的自由。人啊,为了达到某种目的就一定得牺牲一些东西。”她正正经经地讲到。
“什么样的家规啊,有那么难以接受吗?”我不解地问道。
“你想知道啊,去看看就知道了,琼斯家族的古堡离这里也不远。”她调侃道。
我站起身来,说道:“海顿迟早会斩尽杀绝,我们难道不应该告诉他们海顿的阴谋吗?”
只见她淡定地说道:“他们若能开窍,那真是好了。你若想救她们,这事就看你的了,我可帮不了你什么。”她沉默了片刻,接着说道:“不过我赞同你所说的,海顿的势力的确正在逐渐扩张。”
我拿起枕边的鹿角刀和破烂不堪的斗篷,准备离开,说道:“我叫刘宇威,有缘再见吧。”
“我叫斯黛拉·琼斯(Stella Jones)。”她看了一眼我手中的鹿角刀,接着说道:“布莱德肖现在已是一片废墟了,你一定还在为失散的朋友们感到担心,也为死去的朋友们感到难过。振作起来吧,有时候还得无情一些才能做成事,你若总是沉浸在痛苦之中,便难以振作。”
“不,正因为我铭记他们的死,才能时刻提醒自己要振作。”我辩解道。
“那也是好事,不过如果我是你,我是不会去劝那帮顽固之人的。”她说道。
“我想离开不只是因为这个,还因为……与我离得近的人会沾染厄运。”我解释道。
斯黛拉听了这话,说道:“留下来养好伤再走吧,我不怕死的,厄运要来便来吧。”
说罢,便熄了蜡烛,躺在羊毛毯上睡觉了。
脑海里的画面总是在一片漆黑的时候显得格外清晰,我坐回床上蜷缩着,彻夜难眠。
听了斯黛拉的劝,我打算伤口完全愈合,再离开木屋。
木屋的西边有一片湖泊,有天早晨,我离开木屋准备去寻找食物,这时从不远处悄悄走来一只黑猫,它毫不怕生地用头蹭着我的腿。我蹲下来摸了摸它的头,它便开始舒服地打起了呼噜。还一路跟着我,时不时地叫几声。
我来到湖边,捕了几条鱼,然后挑了条最大的递到了它嘴边,它叼着鱼便跑开了。后来它常常出没在木屋附近,却不发出一点动静。我习惯地每天去湖边捕鱼,每次回来就在木屋附近的一处空地上放上一到两条给它吃。
之后的一个早晨,我起来发现木屋的门口堆满了鱼,旁边还有湿哒哒的梅花印。我朝远处环视了一周,只见那只黑猫正卧在一棵树旁默默地注视着我。待我走上前去,它便跑开了,我追着它一路顺着山坡走到了一栋不大的古堡面前。
这栋古堡不高,一共3层,就屹立在半山坡上。周围全是周密的树木,还有一些藤蔓植物攀爬在古堡外的墙壁上,这使它很不容易被发现。
想必这里就是斯黛拉所说的琼斯古堡了。古堡的玻璃五彩缤纷,房檐上还竖立着几面三角旗飘荡在风中,形状与布莱德肖的旗帜一样,纹理却不同,这几面旗是由深紫色的条纹组成的,而布莱德肖的是深红色。大门上也有动物的图案,只是这门全都是纯金打造。
那只黑猫把我带到这来便离开了,我走进这座幽静的古堡,推门而入,只见许多裹着头发的女人正在打扫卫生。当我走到中央才发现原来里面非常大,外面看起来虽只有3层楼高,但里面却有地下很多层。
从进门处望去,每一层都金碧辉煌,每一件器皿、每一处装饰都是镶金的。栏杆上错落有致地雕刻着猫的图案,仅仅一面镜子上也是镶满了钻石。这藏在森林深处的华贵殿堂让人叹为观止,不可思议。
我顺着楼梯朝楼下缓慢走去,走最低层的大厅时只见一眼金色的涌泉前坐着几个披金戴银的女人,她们正津津乐道地聊着什么。其中一位穿着黑色长裙的女人看到了我,随之她脸上的笑容立刻戛然而止。她眼前坐着的同伴也都停了下来,回头张望着我。
穿黑裙的女人踌躇了片刻向我走来,她看起来三十多岁,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猫头形状的王冠从额头延顺到耳后的头发里,颈部戴着四五串纯金项链,手上的手链和戒指更是数不胜数,就连黑色的连衣裙上也布满了镶了金边的钻石,可谓华丽无比。看样子她是这里有权威的人。
“你就是艾姬(Aggy)的未婚夫吗?”她冷冰冰地问道。
“我不是。”我惊讶地否认道。
“那你是?”她问道。
“我……我路过这里,然后就走了进来。”我结结巴巴地说道。
“这里是琼斯家族的住宅,你是怎么进来的!”她说完,便仰头朝上面打扫卫生的女人喊道:“罗莎(Rosa),你是怎么工作的,溜进来个人你也不知道!”
她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殿堂里,每个楼层的人闻声都探出头来向下投来目光。
她向前一步,诡异地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半天,然后断断续续地说:“你是简的学员,布莱德肖被摧毁了……”
她在我的眼睛里看到了我过去的掠影,吃惊地用手捂着嘴,嘴里还念叨着:“布莱德肖沦陷了。”
“是的,自从海顿毁坏了布莱德肖的古堡,我和学员们便落荒而逃,今天无意中才来到了这里。”我说。
“简是我的朋友,可她总是特立独行,不听我的劝,这下她尝到滋味了。唉,算了算了,既然这样,你就先留在这里吧。”说罢她朝楼上豪放地喊道:“娜丁(Nadine),找一间空房出来。”
“我们琼斯家族从来都不住男人的,今天为你破了例,这是看在你是简的学员的份上。”她说道。
“为什么从来都不住男人呢?”我好奇地问道。
“这是祖先传下来的规矩,我们世世代代都只留女性,就算有男性诞生在我们家庭,我们也会将他赶出家门。别多问了,问多了对你没好处。”她打了个哈欠接着说道:“我让我女儿娜丁帮你收拾出一间空房你先住着,我困了要歇息歇息。”
说罢,便进了她的房间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