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维谷清了清嗓子说。
门被推开,进来的是老将门捷列夫。
“哎呀,维谷,你醒了?”门捷列夫高兴的冲到床边,忽又觉得失言,说,“不对,该叫宗主了!”
维谷并没在乎称谓,他问:“门捷将军找我何事?”
门捷列夫转头看了一眼依诺,又回头对维谷说:“宗主,老夫不知道你醒了,老夫其实是来找这位女大夫的。”
门捷列夫这话一出口,维谷和依诺都感到诧异。
“你找我?”依诺问。
门捷列夫点点头,又转头对维谷涩声说:“老夫罪该万死,没有看好兔子,酿成大祸,毒害了全城的性命。”
门捷列夫长吁一口气继续说,“老夫罪不可恕,甘愿以死谢罪。可在谢罪之前,老夫有一重要发现,需查办清楚。”
维谷说:“此事不怪你,若非机缘巧合,夜魔也不会撤兵,此时牧城已该被屠城了。凡事没有如果,既是无心之失,老将军莫要再自责了。”
门捷列夫说:“老夫当下要说的事更为关键。宗主可还记得老夫数月前所提出的除魔圣血方略?”
“自然记得。”维谷说。
“宗主可还记得十日前的夜里,魔尊座下五将军狻猊好端端的忽然呕吐不止,浑身痉挛,而后全身僵直而死。”门捷列夫问。
“我记得他呕吐、痉挛倒地。后来我便也失去意识了。怎么?他当夜便死去了么?”维谷问。
“没错,那天夜里,如狻猊症状一般发病暴毙在牧城城中的夜魔战士共计十二个。”门捷列夫略带亢奋的说,“还有六个夜魔战士也是呕吐痉挛,但未致死,其中也包括囚牛。”
“囚牛?”维谷也来了精神,“你是说伍尔夫麾下首席将军被我们活捉了?”
“一点儿也不假。”门捷列夫说。
“若如此说,这除魔圣血的计划算是有些成效。说明这霍乱疫病不但可以传染夜魔,且夜魔发病症状要比我等尤为惨烈。”维谷说。
“老夫开始也这般想……”门捷列夫亢奋的说,“可是后来老夫一番盘查,发现当夜被夜魔杀害啃噬鲜血的生病军民多至百人,可当夜便发病暴毙的夜魔只有十二个。又仔细推敲一番,却发现了一个规律。当夜所有发病的夜魔中,全都在狻猊的带领下啃噬了阿基米德前辈的遗体,唯一一个例外便是囚牛,他啃噬的是富兰克林的鲜血。而与普通染病的军民不同,这富兰克林与阿基米德都喝了这位女大夫给开的新药方。于是我便想,或许这新药方便是除魔圣血!这新药方之于我们是对身体有益之物,而对于夜魔却是致命的剧毒!”
“不可能!”依诺忽而颦眉说,“我……我开的药房不可能有毒。”
“我当时想,这药方或许之于我们无毒,之于夜魔有毒。”门捷列夫激动地说,“于是我便向花清夙讨了一碗药,给被我抓获的一个夜魔战士灌下。”
“有毒么?”袁依诺显得焦虑而激动。
“出乎我的意料,那夜魔并无任何异常。”门捷列夫说,“我当时及其沮丧,又十分费解。为什么所有暴毙夜魔的共同点是所啃食的血液中都含有新药方,可新药方却又毒不死他们。可后来我便又想到了!”
“想到了什么?”维谷插嘴问。
“我们都知道虾肉和大枣单独吃都是美味之物,可若是一同食用,便会产生毒素,如同食用了砒霜一般,轻则上吐下泻,重则致命。”门捷列夫脸上洋溢着激动说,“定是这新药方与某种食物混在一起,对人体无害,而却能要了夜魔的性命。当下只要女大夫告知老夫这新药方的配方,我再去一一实验与各种食物混合的效果,喂给俘虏的夜魔吃,这除魔圣血不日便会研制成功了!”
袁依诺听到这里,神情忽而变得紧张,她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
“女大夫?女大夫?还请问这新方子是何物?”门捷列夫追问着。
维谷明白依诺定然不能把方子告诉外人,便清了清嗓子准备打圆场。
“金银花、穿心莲、板蓝根……”依诺面色平淡的说。
门捷列夫记下了配方,道了声谢,兴冲冲的出门了。
“姑娘别担心?”维谷察觉了依诺神色的变化,“你是牧城的恩人,即便门捷列夫按照假方子试不出除魔圣血,也不会怀疑到你头上。”
依诺皱着眉摇摇头说:“不是,你不懂……。”
依诺的表情有几分诧异、几分怅然、又有几分患得患失。
“你若信得过我,可将心事说与我听。”维谷关切的说。
门捷列夫的话扰得依诺心神不宁。她担心夜魔真的是因野樱莓而死,她害怕自己卧薪尝胆所要洗雪的冤屈其实并不冤,她担心野樱莓或许在某些情况下吃了会致命。
依诺心乱如麻,她此刻真的想把自己多年来的苦楚和满心的焦虑一股脑的讲给身旁的维谷听。她一个人为洗雪冤屈苦心孤独的熬了三年,她好想要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
可就在她要张口将全盘的实情都讲给维谷听时,脑海中又闪过了大姐和二姐的影子。大姐那么信任柳国梁、二姐那么信任屠奕坤,可大姐和二姐都是被爱蒙蔽了双眼,都因为错信了自己最爱的男人而死。
想到这里,依诺硬生生咬紧牙,把自己涌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扣门声再次响起。
“进来!”维谷说。
门被推开,还是门捷列夫。
“维谷,这个……听说你醒了,有人要见你!”门捷列夫说。
“进来便是了。”维谷说。
“这个……,维谷,有些事情我得先和你说一下。你昏迷的这两天,一直是白起替你主持大局。夜魔退兵后,我们便派斥候向临都城求援报信了,到昨天一早,雷鸣铁骑的援军和一些补给物资都到了。”门捷列夫皱眉说,“这雷鸣铁骑来的参领是阿尔斯楞,运送补给的是北境漕运史司。这两人貌合心不合,怪别扭的。昨天这漕运使司与我们说了皇朝的一项新政则。考虑我们牧城守军这一仗惨胜夜魔,又是遭了疫病,劫后余生。皇朝法外开恩,准许身体不适或是不愿再坚守牧城的宗族军士提前退役,定居至富庶南国,依据战功封赏。限定名额二百。”
“哦?竟然有这样的政策?”维谷听了也是颇感意外。
“白起将军听了这个政策心中并不领情,想要把这个恩准推辞掉。可劫后余生的军士中,却有人想争取个提前退役,安享余生。”门捷列夫叹了口气继续说,“可白起只是代理宗主职务,如此重要的大事还需要你来定夺。刚刚我出门把你已经苏醒的消息告知了众人,大家都高兴得紧。那阿尔斯楞参领也说等你再静养两天,便要找你叙话。可那个漕运史司却迫不及待的想当下就见你。他现在就在前厅候着呢。”
“好,那便叫他进来吧。”维谷说。
门捷列夫应了一声,便转身出去了。
袁依诺见此情形,一边收拾背囊,一边说:“你先忙正事儿吧,我在清夙医馆住,你若有事可以去那儿找我。”
她说罢,跨上背囊就要出门。
“姑娘!”维谷坐在床上伸出手,唤了一声。
袁依诺顿了顿脚步,回头报以一笑:“好好养身子。”
“屠大人,这边请!”
门外传来门捷列夫的声音。
“哈哈哈,有劳将军引荐了!”一个憨厚的语气说。
袁依诺正笑望着维谷,听到门外的对话,顿时花容失色。
她惊慌的左右看了看房屋的四周,却半点儿藏身的地方都没有。她一个箭步又跑回维谷床头,俯身想钻入床下,却发觉维谷床下放了秦剑和铠甲。
万分惊慌间,依诺一跃而起,跳上了维谷的床,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维谷此时半坐在床上,正要开口询问,门却已经被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