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的月亮十六圆。虽说十五的月亮未能举杯邀之,但是十六的月亮亦可对影成三人,只是独独少了那么些团圆之感和邀月的韵味。
对偶能得闲的打工者来说,每一个能放假的节日都是请客吃饭的大好日子。然而对于我们这个破碎的家庭来说团圆不团圆已经无所谓了,所以中秋似乎也并没那么重要。
过完中秋就该回学校了,但是学费并没有凑齐。摊位对面的老太太已经来问很多次了,问妈妈学费够不够还差多少,她可以借给我们。妈妈之前不好意思麻烦人家,一直说先凑凑,不够再问她借。昨天她又来问,妈妈说还差三千,老太太说明天早上拿给我们。
其实前两天妈妈已经问大姨借钱了,借了五千,想着剩下的能自己再凑一凑。老太太此举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我们说了很多感谢的话,老太太倒是不在意的摆摆手。说实话,妈妈在广东多年一直与人为善,跟谁都相处得特别好。唯独我父亲那边的人是怎么样都相处不来的。
人非完人,总不能事事让人满意。但我很清楚,母亲是没有丝毫对不起父亲那边的亲人的,我不知道是不是母亲过于善良,一味付出不求回报让她们把母亲的付出变成了理所应当。没有人是只求付出不求回报的,除非那个人不是人。谁都希望得到别人的回应,哪怕只有一丁点儿。
学费是暂且够了。但是母亲依然辛辛苦苦的挣,起早贪黑的一点都没有变。父亲之前说过要帮我买车票的,今天就开车带我去买车票了。到了售票厅父亲去问飞机票,我嫌贵就让他买火车票。火车票买好又算着时间买了汽车票,然后就打道回府。回去妈妈问买了什么票,我说嫌贵买了火车票。妈妈说我傻,别人都能大把大把的花他的钱,你干嘛要替他省,省下来的也是到牌桌上去了。我且笑笑不说话,母亲一直是为父亲着想的,这次无非是给气着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弟弟又发脾气了。这次母亲跟弟弟吵起来了,我突然有点高兴,但是我也没有插嘴。母亲这次是真的发火了,她不仅把弟弟的话骂了回去,还让弟弟自己搬出去住。弟弟也不服输,马上打电话让朋友帮忙找房子。母亲吵完立即回房间去了,我知道,她又在哭。
一会母亲就收拾好情绪了,她让我晚上陪她睡,我说好。晚上挨着母亲睡,听着她的呼吸声我竟一夜好眠,我知道我希望的事情快要发生了。
第二天,我们照例去厂里上班。中午回家吃了个饭,还睡了会午觉。有我在一块母亲生活规律了许多。
下午父亲打电话约我和母亲吃晚饭。我征求母亲意见,母亲让我去,她就不去了。我说那我也不去了,母亲建议我去,她一直希望我们可以跟父亲好好的。我满脸不高兴说我不想去。母亲劝导我让我去,然后让我解释一下昨晚的事情,我想了想就答应要去。
母亲是最怕被人误会的,她这一辈子就挣那么口硬气。小时候因为大姑父说我们在家难管,说父母没给生活费,母亲就咬着牙把我们都接出来了。她是最受不了别人的言语的,但是偏偏她自己又是个言语厉害的。
人有时候真的很奇怪,你最怕的偏偏就是你所具备的。你怕别人的风言风语,自己却也毒舌。你怕孤独,恰恰你就是孤单本身。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晚上也没有去什么大餐厅什么的,就是在路边摊一人煮了碗酸辣粉。当然来人并不止我父亲,还有他的几个朋友。酸辣粉上来刚吃几口父亲就摸了钱递给我,我也毫不客气的塞兜里了。
父亲开口说话了。他说:“你学费我也拿不出了,这里只有两千,还是我问别人借的。你先拿着,其它的我再想办法。”
父亲朋友冷笑一声说:“拿不出,之前多少都拿得出!怎么舍不得拿给孩子她妈保管。”
父亲愣了一下说:“给她。她和小孩都能吵一架,让我怎么给她嘛!”
我当即说道:“那你可以给我。”
父亲沉默不语。我又继续说道:“况且我妈和我弟吵架也是气极了。我弟最近特别叛逆,总是言语上针对我妈,甚至骂我妈。你们说他一个做儿子的凭什么骂我妈贱人?”说着说着我也有点气愤了。
父亲又沉默了。我打量着桌上人的反应,我看到有两个妇女在抹眼角的泪水。
于是我又开口说道:“我妈之前忍他那么多次,甚至我帮她的时候她都拦着,就怕我们姐弟不合。今天要不是气急了也不会和他吵,他这么大了一点都不懂事怪谁!”说着说着我觉得没意思,开口说我要回去了。
本来是打算走路回去的,结果父亲开车送我回来了。不过,他只开车到门口,他并未进去。我敲门叫母亲开门,母亲正在吃饭,问我刚才怎么样。我把我们的对话描叙给她听,母亲并未多说什么,也没嫌父亲给少了。
因为我们都知道父亲已经没钱了,他手上的大戒指都已经变卖了。而且他们离婚的时候在法庭上他说得清清楚楚,不承认拿学费,只承认拿生活费。虽然他也没有拿过什么生活费给我。
第二天我就要启程回学校了。母亲在外面卖早餐,我在家收拾余下的东西。八点钟左右我推着行李箱去到母亲的档口,母亲打了早餐给我吃。让我打电话给父亲,说不定父亲会送我去车站。我摇摇头,我知道父亲不会送的。
很多时候亲戚朋友说我不知道做点努力把我父亲拉回来。其实有时候不是我没有行动,只是我已经知道结果便不再做无用功。我的性子是像极了父亲的,但是我也包含了我母亲身上的特性。
但是母亲还是一直游说我,驳不过母亲我便打电话给父亲。我跟父亲说我今天要走了,马上准备坐车去车站。父亲说:“嗯。”想了想又添了句,让我路上小心一点。我挂了电话看母亲的表情,母亲什么也没说,只是走到对面跟摩托佬说:“送我女儿去一下车站吧!”
这次母亲真的伤心了。她觉得父亲对她好不好无所谓,只要父亲对孩子好就足够了,可是父亲现在连孩子都不管不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