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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模糊的第一块台阶

每一天,我们都会背着所谓的“小书包”,走街串巷,来到小班老师家门前,大家亲切地呼喊着:“小班老师,我们来了!”我斜倚着门口的老树,看着“我”那殷切期盼的小眼神。人到齐了,每两个同龄的孩子手拉手,排着长队,喊着“排队走啦~排队走啦~”的口号,一路向北,开开心心地去育红班。而大路的北面,常常也会看到这样类似的另一波队伍,由大班老师带领,从大班老师所在的村子出发,朝南面走过来。有时候我们会相遇,有时候他们比我们要快,有时候我们走在了他们前面。无论哪种,来到大路上,一个个调皮的小脑袋,总是不免要伸长脖子,探出头来,望一望。

村子里并不富裕,几乎我们都是穿着最普通的衣衫,哪怕谁的破了旧了,也都习以为常,从不会有过多的异样眼光。每次“我”最开心的日子,就是远房亲戚家送来姐姐们不穿不用的衣服包裹,仿佛它就是从天而降的礼物,一个来自远方的惊喜。“我”迫不及待地打开包裹,从里到外,翻个遍,只要是花色鲜艳的,无论大小,都赶紧套在身上,美美地在镜子里转来转去,比量半天,留下自己喜欢的,当成宝贝似的收起来。那时候,一年也买不了几身新衣服,除非要去哪个亲戚家的婚礼或者是过年。

“我”有一个枣红色竖条纹的布书包,这是奶奶亲手给“我”缝的,也许你会觉得这样的事情不应该是妈妈做吗?忘了说,家里的外债太多,在“我”上育红班的第一年,爸爸妈妈就去很远的地方扣温室大棚了,他们认为那样虽然辛苦,虽然不在“我”身边,但是生活会更好一些。差不多每个月能回来一次,爸爸会骑着摩托车,载着一箱子大棚里的蔬菜回来,第二天一早,就要离开的时候。“我”目送着摩托车从前院驶离,又迅速地跑到后门菜园子观望着爸妈远去的背影,背影不见了,就仔细地听摩托车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后小到消逝。小时候的自己,总是在离别时弄得泪流满面,不过几分钟,就又被别的事物所吸引,忘却了悲伤。一旁的我,每每看到此处,不禁心头酸酸的,为当初辛劳的父母,也为那么小那么孤独无助的自己。视线再次回到了枣红色的布书包,终于它破得钉不紧扣子了,“我“就会从柜子里,掏出一堆亲戚家不用的包来,有的是带着金属链子的背包,好看却不中用,压根儿装不进去“我”的书本;有的是方方正正的斜挎包,背上去都到“我”膝盖了;还有那种包口可以合上手提的,思虑再三,就这个还算顺手,颜色呢,却是无比老气。能用就行,而且比布书包要耐用些。当“我”拎着这个包走在了队伍里,我都无法直视,这也格格不入得太明显了。看着大家背着适龄的包,“我”自己脸上觉得热热的不自在,心想:太丢脸了,明天高低换一个正常的包。就这样,“我”几乎每天都背着不一样的“书包”,同样的感受周而复始,渐渐地竟然也习惯了。那时候,奶奶能给的零花钱一次就是1角,要么5分。奶奶可是节俭得要命,袜子穿坏了都是补了又补,实在不能补了,还能用在别处,“我”可是见识过的。每次,我都会拿着那宝贵的1角钱来到小卖店的柜台,精挑细选,看了又看,再决定要买什么。买得最多的就是5分钱一块儿,形状像雪碧瓶的绿色硬糖了,1角钱两块。“我”会小心翼翼地剥开透明的糖纸,把它放在嘴里,一边贪婪地吮吸,一边心里在想它慢点融化,那样还能吃得久一点。我就静静地看着,也好想尝一尝那块绿得透明,仿佛童年绿水晶一样的糖果,不是馋它的甜味,馋的是那时候无尽的美好回忆。那时候,正直方便面兴起,家里有陈年旧粮的,就可以拿到街上去换一箱方便面。每次换方便面的三轮车从门前路过,“我”就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第一时间去找奶奶,看看我们家有没有可以换的粮食。如果有,“我”会极其“热心”地帮奶奶一起把粮食抬到街上,尽管力气不大,也要为了方便面出一把力。然后蹦蹦跳跳地跟着拿着方便面的奶奶回家,其实是跟着那箱方便面的脚步。

箱子上黑色的三个字“福满多”,“我”的最爱。“我”喜欢干吃方便面,奶奶可不会那么答应,顶多拿出一两包,其余的留着偶尔煮着吃。方便面捏碎了,开袋,“咔嚓““咔嚓“一口一口,很好吃,又香又脆,那时候还没有出现小当家,能吃到这样的方便面已经是万分的幸福。“我”会把仅有的调料包放在育红班的书包里,可别小瞧这个调料包,里面是橘红色的粉末,带点些许的辣椒味,咸味,还有淡淡的甜味。我们育红班的同学,谁家有方便面都会带调料包和小朋友分享。我们通常都是洗干净手,把调料倒在手心里,舔着吃。现在想想,实在是又不卫生又不健康,但是那就是属于我们那个年代里所拥有的一份小美好小惬意吧,今天是她,明天是“我”,仿佛这样特殊的“小零食”就没怎么间断过。零食当然少不了“饮料”,那时候没有果汁,我们就自己搞发明。总会往一瓶白开水里,放几粒生花生,水会变颜色,花生也会膨胀起来,成为水瓶里特殊的点缀,就是味道会有些苦涩,我们却乐在其中,喝得很享受,一脸惬意。

育红班院子里有棵桑枣树,我们说的桑枣其实就是桑葚。一大片绿叶盖住零零星星的桑葚,刚放红,大家就围着树天天盼着,天天想着,天天馋着。终于见紫了,一颗颗大大小小的桑葚像极了紫色的宝石,看着就让人满心欢喜。大班的哥哥姐姐慢慢爬上了树,树下的我们,一个个睁着“馋猫般的”大眼睛瞅着。等他们下来,准会给我们分享。我们一个个伸着小手,接着。偶尔有几个调皮的哥哥,抓一两只长长的滑滑的“飞机虫”,放在我们手心里,吓得大家一哄而散,又是笑声,又是哭声,紧接着又是急促地上课铃声,我们仿佛惊魂未定,也要故作淡定地坐在椅子上,你瞅瞅我,我瞅瞅你,心里美滋滋的。我在树下久久凝望,早已经不记得这些桑枣的味道,到底是酸的还是甜的,但是这情景,就像时光烘焙出的甜香,一直魂牵梦绕着。

育红班马上要演出节目了,大家每天都会有舞蹈彩排。“我”的大班老师,不仅人长得漂亮,而且跳舞也很出色,就是“我”心中女神般的存在。但是你要是不好好跳,嬉闹的话,她的一转身,一个眼神,简直就像“母老虎”,很可怕。不过我喜欢好好跳,自然是不会看到老师的那一面。这次演出家长都会到,爸爸妈妈忙的话,奶奶也会来。不过,人家都是爸爸妈妈在,“我”的家长就只有奶奶一个,无论阵容还是气势上,都逊色不少,“我”小小的心里有种隐隐的失落。我也坐在了空着的家长椅上,给台上的自己加油。我明白那时候自己在想什么,但是有奶奶在,又怎么不是最大的幸运呢?倘若“我”可以预知未来,就可以好好珍惜着难得宝贵的时光,哪还有失落的分秒。只见“我”抹上红嘴唇,嘴都不敢多动一下,生怕口红花了,不漂亮了。一个个动作做得也挺可爱的,没想到自己小时候这么喜欢跳舞。我们的奖品是书一样形状的宽橡皮,我得到了两块,迟迟不舍得用,后来都变黏过期了,还放在盒子里,总觉得这是一种光荣的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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