旖墨对胤禛的了解真的只停留在书本上,那次隔屏的交心都只是浅浅的。究竟胤禛心里埋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心酸,究竟胤禛有着怎样的伤心情怀,她都不得而知,也许这些他都只会对晴川讲吧,因为胤禛说过晴川是他相信的第一个人,也是晴川教会他相信。旖墨惭愧的发现无论是晴川还是自己,都没有真正认识过胤禛,任由他把伤痛隐藏的那么深,那么深,不去治愈,叫它时不时的发炎、溃烂,反反复复的折磨这个孤独无依冰冻的灵魂。旖墨感受到靠在她背上的脸颊有些异动,虽然没有声息,但是旖墨能感觉到,胤禛身体的抖动,心想:他在哭吗?在世人眼里弑父杀弟、逼死母妃的他、熬干心血换来的是千古争议的他,在这个决定命运的窒息的时刻,竟然终于承受不住内心的压抑,哭出声来。那几乎无声的啜泣叫人绞痛,他紧闭着的心门多需要人能走近,而是钥匙呢?虽能找到打开他冰封的心门的钥匙?也许早在很久很久以前,打开它的钥匙就已经遗失了,那扇紧闭这个门再也无法开启了。谁能想象,不懂一个孩子不敢奢求父爱的深宫再失去母爱的感受,谁能想象在宜娘娘去世后,康熙问德妃可愿抚养胤禛时,她却竟然冷漠的说:“臣妾已有一子,再如此恐有难处。”对胤禛幼小的心灵造成的伤害。书上罗列的都只是词汇,都是后人茶余饭后的笑谈,自己又何尝不是。但是此刻,胤禛就在她眼前,她看着他,仿佛看着受伤的孩子,旖墨终于顾不得维持胤禛的威严,转过身去,把哭泣的胤禛,拥在她瘦弱的怀里,就像安慰一个承受了莫大委屈的孩子,轻轻的抚着胤禛。胤禛并没有拒绝的躲开,不知时梦是醒,胤禛开口缓缓的说出了尘封在他心里多年的话语:“为什么无论我做什么都换不来她注视的目光,无论我做什么都得不到我想要的,对吗?”
“谁会在乎我,谁都不会我做了什么,我想要什么,谁会在乎?”胤禛自暴自弃的说道。听到这里,旖墨终于开口插到:“我在乎。”胤禛听后突然停止了哭泣,仰起头来,迎上的是旖墨清澈却坚定的眼神,那是胤禛从未见过的眼神,明明是熟悉的旖墨,为何会有这如此不一样的眸子,此刻的旖墨显得那么坚定,那么从容,那么不容置疑。胤禛迷惑了。旖墨见到胤禛情绪稍稍平复了,缓缓开口说道:“李卫的事情我已经解决了,你不必挂心了。安心养好身子是正经。”
“在乎那些在乎你的,珍惜那些珍惜你的,为了那些为了你的。”旖墨说出了自己心底一直想对胤禛说出的诉求。可是她知道,人往往就是这么矛盾的动物,越是得不到越是渴求。胤禛却仿佛茅塞顿开,被醍醐灌顶一般,睁大了双眼,倾听旖墨这番与众不同的言论。旖墨总能在只言片语之间,说出最撼动人心的话语。正在胤禛低头默默思量之际,一段悠扬的旋律,浮现在旖墨的脑海,“爷,你没听过墨儿唱歌吧?墨儿给你唱一段吧!”胤禛凝视着旖墨,微微点了点头。
不给我的我不要。
不是我的我不爱。
一天一个未来。
就听不到钟摆。
不要我的我不要。
把灯关上。
连背影都不会存在。
旖墨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在胤禛耳边低声吟唱着。胤禛沉浸在旖墨似有还无的歌声中,默默体会着旖墨从内心中流淌出来的真情真意。一曲终了,旖墨缓缓的开口道:“旖墨一直都在,只是爷看不到,或者是爷视而不见。”胤禛想辨白什么,但是终究还是回以沉默。是啊。他欠他们母子的太多了,在抱怨自己得不到的爱的同时,他何尝不是吝于付出他的真心呢。面对温柔的旖墨、隐忍的旖墨、善解人意的旖墨、还是此时微微抱怨的旖墨,胤禛真的无言以对。“爷,你知道吗?我相信,有一天,你会回以旖墨最真挚的爱,旖墨始终期盼这一天的到来。”旖墨的眼神依旧坚定如初,没有信心的反而是胤禛,他真的不确定,不确定自己能否再次付出同样的真情来回馈旖墨。旖墨仿佛看透了胤禛此刻心中所虑,善解人意如她又怎么会不知道胤禛此刻内心的矛盾,“但是,旖墨知道,不是此刻、不是今天。”旖墨接着的话把胤禛矛盾的心释放开来。
夜色渐深,旖墨担心胤禛,故再度来到胤禛房中,想看看胤禛屋内的火盆儿是否熄灭。初冬的天气,清冷清冷的,身子尚未复原的胤禛可经不起风寒的侵蚀,旖墨这几日一直细心的照料了,因为她算着,大事就要发生了。胤禛要赶紧回复才好。有些事虽然结果是已知的,单丝到了节骨眼上,还是要旖墨悬心不已无法安枕。一阵冷风吹来,旖墨打了个寒战,弱不禁风的她也比喜欢京城这样干燥清冷的天气,她用手拢了拢猩红的披风,望向天空,冬季的天空仿佛更深更远,漆黑漆黑的夜空中,一颗星分外的耀眼,好像刚刚被水洗过的钻石一样,那么明亮璀璨,而且那么近仿佛触手可及,它照亮了整个王府,好像是在守候这什么。不懂星座的旖墨只知道北极星古时称为紫微星,古来人们把紫微星当成“帝星”,所以命宫主星是紫微的人就是帝王之相。“被群星围绕的紫微星”的人称作紫微下凡的命。生在家为一家之主,生在国为一国之主。难道这颗星就是那颗预示着胤禛即将荣登大宝的紫微星。旖墨没有再去多想什么,身体温度的降低叫她不由得再度打起了寒战。她赶紧快步进入了胤禛的屋子。“你何时来的?”旖墨一进屋,发现在已有人比自己先到了。
原来是胤祥接到弘铭传递来的消息说皇上这几日基本上已经茶饭不进,胤祥估计是大事将近了,看见胤禛迟迟没有进攻,故撑不住气私自出宫来找他商量对策来了。“我也是才刚刚过来。”胤祥对旖墨说。“四哥依你看皇阿玛这病还能过得去这冬吗?”胤祥焦心的问着胤禛的看法,一方面重兵垂危的是自己的父亲,作为儿子伤心是一定的,另一方面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更要步步小心,不能行差就错。旖墨注视着胤禛的态度,因为虽然知道历史的脉络,但是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还是勾起了旖墨这个四爷超级粉丝的强烈好奇心。旖墨不禁还是想探寻究竟胤禛是不是弑父篡位,他继承皇位究竟是不是康熙皇帝本意。旖墨的目光认真的在胤禛刚毅的俊脸上逡巡,希望从胤禛的表情上找出一些蛛丝马迹。胤禛的表情异常的复杂,好像心中有万般情绪纠结在一起,理不清头绪更无从纾解。眼眸中流露出的不是未知结果的忧心、不是胜券在握的喜悦,有的只是单纯的悲伤,一个对已知结果无能为力的悲伤。不是他,不是他做的。世人都误解他了,就连自己都误解他了。从他忧伤的深情旖墨可以断定,这个神情绝对不是狠心杀父的人该在此时流露的深情。旖墨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就连深爱着他的自己都没有选择相信他,对他来说是多么残忍,多么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