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遇到了陆遥南,陈筠未觉得自己牙齿都被磨得尖了几分,每天除了磨后槽牙,只能接着陆遥南那一张碎嘴。
陈筠未听见外面没有了动静,便打开柜子去寻陆遥南,看着躺在柜子里已经睡着的少年,月光照在他浓密的睫毛下,甚至生出了几分阴影。陈筠未这才想到那人是来陪自己熬着的,时针已经指向了罗马数字四。
片刻之后,陈筠未眼里的大雾又聚了起来,她趁着那人睡着,占尽了便宜,使劲地在陆遥南的头发上兴风作浪。
甚至不够一分钟,陆遥南差点从柜子里挑起来,陈筠未就是抓住他那的头短发型不能乱的闷骚心里,故意为之。
然后陈筠未又以还有两个小时就要交作业了让陆遥南快点滚回去为由,装模做样地坐到了书桌前,留下陆遥南憋着一口未吐出来的老血。
……
也是从那天起,陈筠未才知道阳光之所以慈悲,最中心的位置,也是被自身的滚烫折磨得寸草不生的——
陆遥南的一只眼睛之所以失焦,是因为他只能用相当于一只眼睛去感受这世间的风花雪月。
陈筠未记得他甚至没什么表情的说,你是第一个知道的,不知道你明不明白,那种心虚地以为别人看向自己,就像能看穿自己脆弱的瞳孔,浑身发冷的感觉。
陆遥南甚至还笑了笑,对着陈筠未说,看,可能我比你还瞎得早一点。
陈筠未尽力地让自己嘴的弧度张大一点,保持一个好看的笑容,然后轻轻地跟陆遥南说——
对现在医学技术有点信心好不好,都有克隆人了,会好的。
可陈筠未还是欠了陆遥南数不尽的情分,比如自己在高三那年因为崩得快要断掉的弦,她找不到缺口,只好全部不遗余力地让陆遥南受着。大概,如果有人跟着自己一起难过,可能还能渡口气儿接着苟延残喘。
陈筠未变得没什么缘由地超陆遥南施暴。陆遥南因为和老板闹得不愉快,用酒精麻痹了自己的时候,还能在四下无人的夜泛起几分名叫陈筠未的清醒。他其实只想让那人陪自己说说话就好。
可打通电话的那一刻,听到陈筠未不耐烦地,还带着几分疏离的声音,陆遥南甚至心都打了个寒噤。在陈筠未看不到的地方,陆遥南的心里已经覆上了一层厚厚的冰雪。
他沉默了片刻,终于怯生生地说了一句,没事,就想给你打个电话。陆遥南听到电话那头的世界突然安静了下来,片刻之后,陈筠未说了一句,你喝酒了?
其实陈筠未不知道,陆遥南多想自己跟她好好聊聊,哪怕用最平缓的口气。可陈筠未还是自私地丢下了他一个人在皑皑白雪里逐渐冰冻。
陈筠未问了几遍陆遥南怎么了以后,敷衍地寒暄了几句,抛下了一句没什么事别给我打电话,陆遥南就听见了嘟嘟的挂断声。
又或者,陈筠未在高考结束后那段算得上行尸走肉的生活里,陆遥南本以为她好了一点,所以会跟自己没心没肺地开玩笑。
可他没有一点点防备地受着陈筠未的试探或者儿戏。陆遥南那段时间被磨得已经没脾气可言。
陈筠未说找陆遥南打游戏,如果自己没有二话不说地答应,那人就会让自己再也找不到她,然后陆遥南要一遍遍地把自己胆怯的,认真的真心拿到她面前,才能换得一句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