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筠未当真是铁了心要吓跑所有人。一个人要有多绝望,才想保持着清醒,亲眼看着自己变得越来越消沉。
对陈筠未这样的人来说,学习,只能算得上让自己浪费了十几年的光阴把自己推得能离自己的逆鳞远一寸的消遣玩意。她这样的烂人,受不得一点忤逆,比如这件拿十几年换得的成果,就算是看不起,也不愿拱手让人。如果事与愿违,陈筠未连同自己,一起放弃,也顺理成章。
陈筠未也是从那时起,喜欢打游戏的,还会没日没夜的追剧,拿着自己已经容不得开玩笑的眼睛挥霍,整晚整晚地熬着。陆遥南甚至不敢跟她提一句让她早点休息。说来可笑,就连关心也要藏着掖着。陆遥南怕得要死,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哪一句话,会让那人再笑着让自己身上划一刀。
当陆遥南把一句在嗓子里咀嚼得平淡无奇的你能不能早点睡觉的时候,陈筠未贴着手机,在电话这头,无声地笑了起来。她说,够不够朋友啊,接着跟我一起熬啊。陈筠未不知道,陆遥南那天从外地匆匆赶回来的时候,刚刚下了夜班,没有合眼地坐车赶了回来。
如果他没有看到那天陈筠未把自己拒之门外的冷眼,他不会想到陈筠未会变得这般的,可笑。他本只是带着关心去的,可一去,就是再也不能决堤的难过,把路遥南这样清朗的人,折磨得生不如死。
陈筠未知道自己说什么,陆遥南都会当真。她就算知道了陆遥南真的会风尘仆仆的赶回来,对着当时那样的自己,依然不会有什么涟漪。
陆遥南甚至恨惨了那段时间的自己,明明知道陈筠未看准了自己不敢离开她,于是便拿着这几两的真心招摇过市,换得她那不堪龌龊的乐子。可偏偏,陆遥南硬生生地应了下来。
就算自己因为水土不服,对着缠绵悱恻的梅雨,拖着自己高烧不退的身体,依然会对着不知道怎得又风雨大作的陈筠未说,我的错,我的错,你好好的,我不说话了,不说了……
可陆遥南真的已经没有什么能换得陈筠未好起来的,哪怕那人只是用着一如既往的迷茫对着自己说着什么不着边际的胡话。
说少年幼稚,在风浪面前也会把半条命搭进去。说少年幼稚,也是会在一晚上长大的。陆遥南千方百计期待的事情,只能在名为时间的对手面前败了下风。陈筠未心底的无底洞,还是靠着软软的沙漏,慢慢地填了起来。仅仅是沙漏,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依然会草木皆兵风声鹤唳,或者,塌得溃不成军。
陈筠未觉得自己真的是报应,在毫不留情地赶走了所有人,陈筠未某天在又熬了个昏天黑地之后。醒来的她,发现眼前多了一团怎么也抓不到,挥之不去的黑点。阴魂不散的,出现在散着光晕的眼光里,出现在阳台上那开得正艳的蔷薇里,纵然陈筠未再怎么挥霍自己的身体,对着铺天盖地快炸裂的头痛,抑或不决堤的鼻血后的鼻子痛,她还是会对着自己的眼睛,留几分面子的。
林晚星曾经问陈筠未说最害怕什么,陈筠未一字一句地说,怕自己瞎。
瞒着陆遥南和林晚星,不过也对,按陈筠未这么作践的法子,她已经没资格再去博得什么担心了。陈筠未在看了病以后,还是安静了几分。她好像,开始慢慢在自己偏离的轨道里,力挽狂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