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毅全身的汗毛都冻住了,他猛地装过身去,顾不得拉开彤弓,直接赤手抽出一支箭,试图借着身体的力量把箭头插进凿齿怪兽的身体里。
他太蠢了,为什么耽误了这么久?烛龙之眼能够停住的五分钟竟然在他不知不觉中就过去了,他自己白白浪费了本可以完胜对方的最好时机。
此刻他恨不得自己变成一只八爪鱼,两只爪开弓射箭,一只爪按住烛龙之眼,剩下的,全都用来朝那个怪兽的眼珠子戳过去才好。
他一边想着,一边和那凿齿怪兽越来越近,他想自己怎么着都是有胜算的,只要那箭头一接触到它的皮肤,就立刻会引发冷焰,它块头那么大,碰到他应该并不困难。
但没想到那怪兽已经捡起了盾牌,对着侯毅的箭头一推,盾牌和箭头之间迸射出四射的火花,怪兽再一用力,只见侯毅的箭裂了。
那凿齿怪兽向后退到安全处,饶有趣味地看着侯毅,竟然“哈哈”大笑起来。那嗓音苍老沙哑又缥缈,和他记忆中的凿齿怪兽的声音,完全不同。
同时他注意到,凿齿怪兽的头顶,似乎长出了一个像是肉瘤似的东西,那肉瘤在一刻不停地长大,转眼间已经像是种在凿齿怪兽头上的肉质小树苗。
“侯毅。后羿。看来你老爸早就打算让你接班了。只可惜我被封印得太早,没有机会除掉你,只要断了你们侯家的子孙,自然再也不会有什么麻烦的后羿出现了。”
声音又再次传了出来,但这次侯毅看得真切,凿齿怪兽根本就没有张口,相反,那怪兽看起来愣愣的,两只眼珠完全变成了白眼珠,大嘴张着,涎水一直在往下滴。
那声音来自于它脑袋上的肉瘤,或者说它脑袋上的人脸。那肉瘤像是有生命一般,上面不时显现出一张微缩的人的面孔。这人怒目而视,脸上带有兽类的轮廓痕迹,但五官全都是人类的尺寸,且在额头上能隐隐看到两只被折断的尖角。
“蚩尤,我是蚩尤,被你们后羿一族和烛龙一起骗进《山海图》的蚩尤。”那肉质的面孔看着侯毅惊愕的样子,似乎很不满。“你爸难道没有跟你讲过后羿一族的故事?他没说的话,那条老龙难道也没有说过?”
侯毅并不答话,悄悄伸手朝自己的彤弓摸过去,那蚩尤大喝了一声:“你以为我站在这么高的凿齿头上,会看不清你的小动作?我建议你还是别轻举妄动,看看我背上有什么。”
它这么一说,侯毅才注意到,那凿齿竟然把邹欣欣背在了背上。毫无知觉的邹欣欣被潦草地系在凿齿背上,一动不动。
“彤弓最厉害的是冷焰,除了后羿一族,谁被箭头刺中都会被冷焰化为一团灰烬。不过我现在已经不担心了,这女孩就是我的护身符。对吧?”
侯毅假装毫不在乎的样子,拉开彤弓,瞄准了凿齿:“我听说冷焰只会烧死被射中的目标,你就算背着她她也不会有事,我不会射中她的。你不要以为我不敢开弓,要不咱们就赌赌看,看在我的心里,是我助理的命重要,还是我的命重要。”
“别装了,侯毅。”蚩尤那微缩的五官竟然挤出了一个笑容。
“我通过秦冰的眼睛和耳朵,早就看穿了你对着女孩的心思。你们就是软弱,不仅身体弱不禁风,感情上也脆弱得要死。
“若不是我意外被陷害封入《山海图》,如今的世界早就是山海族的天下。
“看看如今这天下,山不像山,水不似水,人族弄出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却毁了老祖宗留下来最宝贵的天地,那为什么我们不能把这天地从人族的手里夺回来?
“后羿,说起来你也不算是完全的人族,如果你愿意和我联手,交出烛龙之泪,助我回复元神,那我自然也不会为难你,包括这个女孩。”
蚩尤对自己开出的条件很满意,却不想侯毅的注意力全在它的另一句话上:“你说,我不算人族?活了三十多年,然后你这个怪物跑来告诉我我不是人族?”
“噢噢,看来你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烛龙这个避重就轻的老油条,应该当时把他再多切几块,就斩了那么几刀就送了他上西天,这也实在是太便宜他了。”
“果然是你干的!听你的口气,馆长跟你应该是老相识,你怎么能下得去手!”
“所以你打算恨我是么?”蚩尤的语气并无变化,依然是同样的轻描淡写。
“你是在以人族的道德观在看待这件事是么?那你怎么不问问历史上的龙若是落到你们人族的手里又是何命运?
“他们被抽了龙筋、刮掉龙麟、摘了龙角、拔了龙牙,那些曾经尊贵无比的龙,浑身上下每一寸对他们来说都是绝好的货物。
“我是杀了烛龙那个老家伙,但他本来也就时日不多,前几日还在被猎族追杀。是被猎族抓住彻底肢解,然后变成一堆未来会猎杀更多山海族人的兵器好,还是被我杀掉,至少还能留个大块的尸体好!”
“杀人犯要都是有你这口才,法官都要失业了!”
“你得承认,残忍是人族和猎族共通的属性,只有山海族,因为心地纯善,加上有烛龙这样的族内败类,才会被人族和猎族占去了自己属地,到现在反而只能偷偷摸摸地躲在博物馆里或者深山老林中,把这大好的天地,让给了你们!”
侯毅一边和蚩尤对话,一边快速想着自己该如何结束这场战斗。
首先,他绝对不会伤害欣欣,哪怕只有一点危险。所以直接射中凿齿的方案被作废。其次他根本打不过凿齿,尤其是现在这个凿齿已经完全被蚩尤控制,破怀力想必更是惊人。第三,烛龙之眼已经暂停过一次,今天,他已经没有机会再暂停时间了。
左也不行,右也不行,那到底该怎么办!一贯对自己无比自信的侯毅,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了。
突然他想到,之前烛龙曾经用将时间往回倒了数个小时,以至于邹欣欣根本不记得对博物馆的第一次拜访,烛龙之眼上面有一个倒回键,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也可以凭借烛龙之眼,让时间倒流?
他想起馆长在小酒馆里严肃地告诉自己,时间倒流对操作者会造成巨大的损害,那代价将是自己承受不起的。他焦灼地看了一眼凿齿背上的邹欣欣,不断在心里衡量着,馆长所说的“不能承受的代价”,又是怎样的代价?
或者也许,馆长就是吓唬自己?就像警告不要乱用自己还无法控制的能力的孩子,老年人们说话不是一贯都很喜欢夸张么?也许用一下根本就没什么事?
“怎么样,侯毅,愿意和我合作么?有你加入,我很快就可以从那张图里脱身了,我们可以一起打造一个完美世界,一扫如今的乌烟瘴气!这样的世界,不也是你父亲希望看到的么?”
“我五岁后就没有见到过我的父亲了,所以我并不知道他期待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侯毅朗声说。
“所以,我一直以来的心愿就是,如果有一天,时光可以倒流,我一定要回到那个时候,问问他,究竟是什么理想,能让他放下一切,放下我,如此地奋不顾身。”
“时间不能倒流。”
侯毅咧嘴笑了:“你说得对,时间当然不能倒流。”
他悄悄按下了烛龙之眼左边的按钮,惊奇地发现,不知不觉中,这房间的一切都开始按照着相反的时间流速进行着。
钟表逆时针走着,邹欣欣身上滴下的血迹一点点回到了她的伤口里,那面目模糊的蚩尤重新消失为一团肉球,随后又消失在凿齿的头盖骨里。
一切都在往回前进,除了他已经用脚踩住的彤弓和牢牢抓在手里的箭筒,所有的一切都在逆着时间进行。他不知道怎么停止这倒流,也不知道这倒流将会为自己带来什么,只是带着等待宣判的心情,看倒转的时间奔流而去。
直到他敏锐地发现,时间倒流停止了。
他来不及计算时间倒流了多久,只是看到那凿齿怪兽腾空跃起,沉重的盾牌眼看就要砸到邹欣欣的身上。
侯毅飞速拉开弓弦,箭头呼啸着扎进了凿齿的身体里,他惊叫着在空中变成了一个银色的火球,还没有落地就已经完全没有踪影了,手里那面盾牌也在挣扎中改变抛出的方向,“嘭”地一下插进了侯毅家的墙壁。
侯毅冲到邹欣欣身边伸手搭了搭她的脉搏,虽然有一些出血,但从脉搏上来看,侯毅并不觉得她有什么大危险。侯毅把她打横抱起,一路小跑着到邹欣欣家,在邹欣欣父亲几乎要杀人的眼神里冲进她的房间,找到了烛龙之泪。
在把烛龙之泪喂进邹欣欣嘴里之后,他终于顾得上想想自己将会为这次时间倒流付出什么代价。为了担心自己快死了,他用带着血污的手在邹欣欣的写字台上写下这样的纸条:
“欣欣,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死,因为我刚刚做了一件自己都弄不清楚风险的事情。不管之后我会怎么样,都希望你能够知道,我希望,你能够和我在一起。以上。”
侯毅把这张纸条折叠好放到了邹欣欣枕头下面,自己简单冲洗了一下手和脸,刚要走出门的时候,被邹欣欣父亲怒气冲冲地抓住,要他解释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伯父,欣欣她没事,她很快会好的,就像你的腿一样。”
侯毅只这么解释了一句,邹父就已经察觉出了此事的不同寻常,他本能地相信了侯毅的说法,或者说,是因为侯毅提到他的腿这件事,让他相信了侯毅的说法。
尽管到现在他还是不能完全相信,自己已经彻彻底底地好了,但确实在那日邹欣欣在自己迷迷糊糊中给自己喂下了一颗东西,自己再次昏睡过去,醒来后,就已经是一条毫发无伤的好腿。
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复健的医生也说这是奇迹,而只有邹欣欣,表情复杂,似乎知道什么内情。
如今的这个男人,似乎也知道不少内情。而这内情,看样子他是和邹欣欣一样,铁了心不打算再说一个字了。
侯毅朝邹欣欣父母告辞,突然又想起什么似地转身对邹父说:“伯父,感谢您培养出欣欣这么好的女孩,她脾气倔,心眼儿又好,我怕她未来挑男人看不准,您可得帮她把把关。”
邹父迷惑地看着侯毅——这么说,这个把自己女儿抱回家,又口口声声女儿一定会没事的男人,不是女儿的男朋友?
但此刻,他也自觉不便多问,便只是郑重地点了点头,说:“好。”
侯毅一路踉踉跄跄地在街上走着,路人纷纷躲他远远的,似乎担心被这个深夜里的酒鬼纠缠住。
刚才也许应该也给自己吃一颗烛龙之泪的,侯毅想。
不,那东西太宝贵的,自己现在的情况还远不到要动用烛龙之泪的程度。他要为欣欣留着那瓶子东西,如果对于时间倒流这件事,真的需要操纵者付出生命的代价的话,那用在自己身上就更是浪费了。
他边走边想,有了那瓶烛龙之泪,能帮邹欣欣这一生化解多少难题!
她的父母会获得几次宝贵的痊愈机会,她自己也一样会有几次死里逃生的机会,她未来的爱人、孩子,还有那些她决定帮助的、处于困境中的人,都会获得额外的机会。
他相信邹欣欣是一个保存烛龙之泪的好人选,不会辜负了馆长舍身托付的信任。
他打开房门,看了一眼地上散落的秦冰残骸,忍不住掉下眼泪。这女人,虽然倔强又难缠,但他从没想到她竟会死相如此凄惨。
说到底,还是自己害了她,如果不是自己和她的这层关系,又怎么会令她卷入这如此万劫不复的深渊?
说到深渊,自己又何尝不是在深渊之中呢?他抱紧双臂,蜷缩起身子,好像想要自己给自己取暖。
那把神奇的彤弓就放在他的身边,但他丝毫不觉得充满力量,而是好像回到了那个大雪纷飞的夜晚,他只是一个全靠神奇外套才能够镇定情绪的小男孩。
这一切是否能够结束?这一切是否已经结束?或者,这一切是否真的开始了?
他抱着自己抱了很久,但浑身上下依然泛着一股寒气。门铃突然响了,紧随其后的是一连串密集的敲门声,有人大声在喊话:
“侯毅先生,我是本小区的片区民警赵剑,我看到您刚才进了房间。您的邻居举报您这里有异常响动,请您打开门配合一下我们的安全检查!”
这喊话突然让侯毅从自己的悲伤中清醒过来,他看着地上浸满血渍的地毯以及秦冰的残骸,明白绝对不能如此就放一个警察进来。
他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边回答:“马上就来!”一边死命拍打着自己的脑门,想要想出一个主意来。
他的眼光瞥到了自己的箭筒,一个点子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他长叹了一口气,从房间的边缘卷起地毯,一直把整块带血迹的地毯都卷成了一个圆筒,秦冰的残骸就包裹在其中。
然后他把这个圆筒夹在两张桌子之间,用一根箭头叉起了那卷地毯,刹时间,如同上等的引火纸,那地毯被明亮的银色火焰所包围,连同包裹在其中的秦冰,一并化作了闪亮的银色灰烬。
确定房间里除了凌乱外毫无破绽之后,侯毅打开了门。
“您好,我是赵剑。”门外的警官年龄似乎比侯毅小上两三岁,娃娃脸,眼睛很圆,鼻子上架着一副看起来度数不深的眼睛,上门牙有点大,远看像是一只痴痴等待松子的松鼠。
“抱歉打扰您了,但我接到了很多投诉,都是关于您房间中疑似打斗的。请您让一下,我需要进去看看。”
侯毅向后一侧身,把赵剑让了进来。赵剑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绕着房子走了一圈,除了门厅这一片特别凌乱,倒也看不出什么异常。
“您别见笑,我女朋友和我吵了一架,暴脾气,摔东西。楼下的邻居我稍后亲自去道歉。”
“了解。”赵剑点点头。他突然注意到了扔在地上的彤弓、箭筒还有凿齿的盾牌,一脸狐疑地绕着那这些东西走了一圈,抬头看看侯毅说:“你女朋友,用这个东西,砸你?”
“假的……情趣用品……你懂的,COSPLAY。”
侯毅急忙伸脚把那盾牌往自己身后踢了踢。
赵剑一脸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轻声说:“噢,COSPLAY,了解。”
随后,他又被在房间中飘散的银色光点吸引了注意力。那些银色的火焰散去后,化作了无数细小的银色光点,刚刚赵剑一直盯着地上看,这会儿目光回到正常高度,才注意到了那些在空中如同萤火虫一般飘散的银色光点。
侯毅看赵剑对这些光点似乎马上就要开始发问,主动接话说:“荧光喷雾……不然屋里太黑……这样有情调……”
“噢,有情调,了解。”赵剑再次点点头。他挑挑眉毛,带着一点没有发现重要线索的失望,和侯毅告了别。侯毅礼貌地送他出门,转身就瘫倒在沙发上,大口大口喘起气来。
那赵剑下了楼,很快走到了小区的主监控室内。他出示了警官证,要求查看今天的监控录像。保安稍微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把之前的监控调了出来。
“你拿着我的警官证和三百块钱,去替我借一辆摩托,今天城里开演唱会,坐车回局里肯定堵死。我明天一早就来还摩托。”
保安拿着警官证和三百块钱离开后,赵剑快速浏览了一下侯毅单元的监控录像。
监控显示,早上进了侯毅家的有一胖一瘦两个女人,后来瘦女人出门了一趟,到晚上酒店左右返回了。然后晚上九点十分左右,侯毅抱着那个瘦女人急匆匆地出了门。而那个胖女人,从此再也没有出现过。
“所以,你真的是那个继承人是么?”赵剑喃喃自语,用极快的速度把所有有秦冰出现的监控画面用昨天的监控画面代替,然后若无其事地等着那个保安出现。
“谢谢你。”赵剑拿到摩托钥匙后,把警官证留给了保安。“为了防止你担心,这个证件你就留着,明天我还摩托的时候还给我就行。”
保安犹豫着,接下了警官证,赵剑一打火儿,小摩托闪着红光,消失在夜色之中。
第二天,那保安左等右等,都不见赵剑的人影。
他有点心焦地翻出了那个所谓的警官证,却发现自己抽屉里,只有一个用桉树树叶和银杏树叶粘成的所谓“警官证”,顿时傻了眼。他急忙拨打了110,又往外调监控,却发现整个一天的监控,都完全被头一天的监控覆盖了。
他一时慌了神,接通的110电话那边自动语音提示他应该输入身份证号码,而他竟然想不起那属于自己的18位数。
同样的清晨,侯毅从睡梦中醒来,他的身体还是很酸痛,房间里还有一大堆的东西等着他去收拾,更糟糕的是,他的脑海中突然像是被擦掉了一大块似的,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记得自己的柏展岌岌可危,记得需要去山海经怪兽博物馆寻找灵感,记得那条龙送了自己一个什么神奇的玩意儿,记得他们回了城,但其他的他就一点都想不起来了。他记不起客厅里的弓箭还有盾牌是怎么回事儿,更记不起前一夜自己经历的怎样可怕的经历。
他在房间里巡视一圈无果之后,第一反应就是抓起手机,打通了邹欣欣的电话。
邹欣欣的电话竟然也没有人接。今天看来一切都不对劲儿。他随手抓了两件衣服,直奔邹欣欣的住处,礼貌地和邹父打了个招呼后,迎着邹父活见鬼的眼神,直接冲进了邹欣欣的房门。
邹欣欣靠在床头,脸上带着清晨的红晕,像一朵娇弱的玫瑰花。她看侯毅进了门,忙把手里的纸条攒成一团,脸上的红晕更重了。
“太好了!你没事!”她的声音里有一种久别重逢的快乐。
“事实上,我有事。”侯毅挠挠头。“我好像忘掉了很多东西,自打我们从那个山海经怪兽博物馆回来之后的所有事情,我一件都想不起来了。欣欣,你熟不熟悉脑癌,你说我这会是脑癌的症状么?”
“看来你所说的‘风险’就是失忆。”邹欣欣小声自言自语说。她长长吁了一口气,没关系,她想,那些可怕的记忆,痛苦的记忆,你忘记了也罢,我还记得,就好。
“欣欣,你说我这是不是得了什么怪病啊?不然怎么会像是切割一样,就正好从我们回来的那一天起,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呢?”
侯毅还在唠叨个不停,邹欣欣觉得自己好像养了一只聒噪的鹦鹉。她强迫自己耐下心来,这毕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兼老板,自己怎么着都得温柔一点。
“你过来。”她柔声说,冲着侯毅招招手。
侯毅一脸狐疑地走了过去,却不想一下子被邹欣欣用手肘勒住了脖子,他哇哇大叫起来,眼泪都快出来了。
“你这家伙,我跟你说,你失忆可以,但是你,绝对不准给我死!听到没有!”
邹欣欣说完,猛地放开侯毅,侯毅扑倒在地板上大口大口喘着气,她却满面红光地站起身来。
“我没下什么狠手,你装一会儿得了。咱们还很多事情要做呢!”邹欣欣用穿着拖鞋的脚轻轻踢了一下侯毅。
“你不知道你的手劲儿多大!你还是女人么!怪力婆啊!我跟你还有什么事情啊!”
“把你丢失的记忆补上,还有,去山海经怪兽博物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