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璧待在寂静黝黑的牢房之中,望着头上一扇小窗,那里还有些许光亮,她的心一度沉到谷底,南宫清远在黎明时分过来一趟,二人皆是熬黑了眼圈。
南宫清远命人打开牢门,小柒端着一床被褥进来,为她铺了张床。
她朝二人福身致谢:“为了我这样该死的人费心,有劳了。”
南宫清远道:“那年你才五岁,孩子犯了错,也没有受死刑的道理,毕竟你只是个孩子。”
“大人这样说的话,可以前案能够佐证?小孩犯了这么大的错,是否可以免于行刑。”
她问。
按照楚国的律法,低于十岁的孩童犯罪,除非故意杀人,其余的皆可免于行刑,交由父母教育管理即可。
他道:“判例是有的,我查阅前几年的判例,找出了几个,与你的案子类似..........”
他一夜没睡,在书房翻找判例,故而姗姗来迟。
沈璧惭愧道:“大人有心了。”
南宫清远说:“玉娘子,十年前的那场火,除了黄家人,没有其他活口,连尸骨都找不到,你说是你放的火,黄家人记忆又不大清晰,此案若真的这么定了,你当真没有别的话要说么?”
她摇头:“是我做的,我不会否认,我娘一直想替我隐瞒,现在来看,是瞒不住了,索性都说出来比较好,大人该怎么办就怎么办罢,我不想连累我娘,她背负这样的骂名离去的话,太冤枉了。”
南宫清远甩了下衣袖,道:“本官等韩掌柜回来,会和他讲的。”
沈璧拉住小柒的手:“我出来这么久,老太太一个人在家,劳烦你帮我去看看她。”
小柒看向大人,大人颔首,她才敢答应此事。
南宫清远隐约觉得,沈璧这样善良的姑娘,不像是一个纵火犯,这是他的直觉,并没有证据来佐证自己的猜测,他离开牢狱后又问身侧的捕快:“派出去的人回来了么?”
捕快答:“还没有,最快也得今儿晚上到。”
他暗叹一声,回房歇息去了。
清晨,韩家棺材铺来了个姑娘,这姑娘手里拎了一个菜篮子,里边搁了两个热腾腾的馒头,她见棺材铺的大门没开,就绕到后院,敲了许久的门,才见人出来开门。
小柒对老太太说:“玉娘子在衙门有点事情,让我过来照顾您。”
老太太疑惑道:“她不是去看她娘了,咋在衙门?”
小柒面露尴尬,解释道:“黄家人污蔑她,大人把她逮起来了。”
老太太张大了嘴巴,震惊的久久不能言语。
小柒走进院中,把馒头拿出来,老太太坐下后,才听到这件事的起末,老太太觉得不可置信,玉娘子那么好的姑娘,怎么会是个坏蛋?
“不可能的,那丫头好的很,就不像个坏人,你们家大人一定搞错了,咋可以乱抓人!赶紧让他放人出来!”
老太太情绪激动道。
小柒说:“也不是大人抓她的,是她自己说的,大人也没办法,李家、黄家人全都在,她主动投案,岂有不抓的道理。”
老太太不安地望向院外,如今只有等云中回来才有办法,小丫头在牢里得受多大的罪,千万别出什么岔子才好。
小柒哄她吃了个馒头,喂她喝了半碗茶水,老太太坐不住,一心想着玉娘子,上她房间里取出几套换洗衣物,又塞了个枕头进包袱里,托小柒带到牢房里去。
老太太另外收拾一个包袱,装了好些吃食,全是沈璧自己做的点心,包袱里边塞入些银钱,让沈璧在牢里有好日子过。
小柒接过包袱,被她推出了门。
明月镇外,一人策马行来,马蹄后边是一串灰尘,他停在自家门外,院门没锁,推门而入,院中冷冷清清,不见人影。
“娘!”
韩云中卸下斗篷,唤。
老太太拄着拐杖从沈璧屋里出来,道:“玉娘子出事了,你快些去衙门看看。”
韩云中一愣,问她:“玉娘子怎么了?”
老太太把事情说清楚,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此事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那黄家人一定是故意的,估摸着敲竹杠来的,没得到钱,就去告官。
他风尘仆仆,刚从匪寇老巢回来,还与其动了手,浑身脏污,现下先去柴房换了身衣裳,将灶房里的冷馒头吃了一个,垫垫肚子,才拿起配刀,又准备出门。
老太太临行前叮嘱他,玉娘子是个好姑娘,断不会干出那种事,不管别人如何说,自家人都得信任她。
韩云中沉默地点点头,玉娘子是他妹子,外人如何看待她都不要紧,他不能让她一人在牢房里孤苦无依,受那份罪。
衙门。
南宫清远睡到一半,就被人吵醒,来人直奔他的卧房而来,推门直入,连个招呼也不提前打。
二人对坐,南宫清远让小柒去烧茶,韩云中没心思喝茶,把配刀搁在桌子上,道:“大人,我家玉娘子的事情,一定是个误会,她不会干那种事。”
大人道:“是她自己承认的,或许是为了救她娘,或许真有其事,本官没有证据,无法给你一个明确的答案。”
“能否把那份物证给我瞧一瞧。”
韩云中问他。
他命人取来休书,韩云中打开后仔细查看,字迹倒是很像沈丛的字迹,不过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妥。
此时外边来人禀报:“大人,匪寇在官道上劫持了一队商贾,杀了十二个人,百姓来报案了。”
南宫清远站起身,穿上官服,问韩云中:“你去打探的消息怎么样了?”
韩云中答:“他们的确建了个寨子,里边层层把守,很难攻入,若想取其首领的人头,咱们需要更多人手,或许发个告示,重金悬赏有本事之人一同攻打寨子会行得通。路线我都摸透了,就等人到齐。”
重金悬赏...........
如今衙门无人,这也是条路子,南宫清远道:“晚些时候我去和张大人商量,从库里拿出些银子来。本官先出去,你慢慢看。”
他走出房间,韩云中关上房门,从自己的怀中取出一本案卷,翻到沈丛签字按押那一页,将其与这封陈氏手中的休书做比较,不仔细看不要紧,一将原主的笔迹和现在的笔迹做对比,他就发现其中蹊跷。
这不是一个人的笔迹,有人刻意模仿沈丛,写下了休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