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璧收拾了自己的床,抱了一床垫被,一个褥子上前厅,左右都得吹风,她把自己的新窝安在尚未做好的棺材中。
小柒头次见有人睡棺材里,看着既恐怖,又新鲜,沈璧对她讲:“你晚上睡觉前去老太太屋子里帮她漱口洗脸,还得泡脚,弄好了,喂她喝一盏热茶,半夜过了子时,二更天时,她得起夜,一般她自己可以的,若是她咳嗽,你得起来再给她喂热水,记住,这回不能是茶水,喝多了茶水她睡不着。记住没?”
小柒点头如捣蒜,不知韩家老太太身子这般不好,连喝水都要人伺候,沈璧寻常多有受累了。
韩掌柜在地里松土浇肥,到天黑才回,灶台上热着饭,他端个碗在灶房吃饱了肚子,上老太太屋子里说话,深夜才出来,沈璧房间点着灯,他以为是沈璧在里头,敲门时,才发现住着的人是小柒。
小柒小声跟他讲:“姐姐非要一个人住前厅,还不让我说。”
他点点头,从井里舀水洗漱回来,老太太和小柒都熄灯歇下,他脚尖转向前厅,那里还亮着灯。
沈璧燃了灯搁在案上,他推门时不见人,屋中就一副没做完的棺材,走近一看,沈璧把棺材盖留了条缝,人躺在里边。
许是听得他的脚步声,沈璧张开眼睛,朝他弯眼笑。
见她在里边躺在着,他的表情也跟着如释重负。
韩云中席地而坐,面对棺材里的姑娘,说:“一个人在这不害怕了?原先可是怕的紧,都不敢走这里过。”
她说:“棺材里挺好的,密不透风,还防潮防寒,我这样比鬼还难看,牛四若是变成鬼,肯定会吓一跳。”
他“哈哈”大笑,说:“夜里冷,棺材也就一层木板,并不防寒,你得睡床上。”
“我垫了我做的鸭绒被子,暖和极了,这里边跟点了炉子一样,你不信的话,伸手进来感受一下。”
她邀请他,他伸出一只手,探入棺材里,果然,里边暖洋洋,很舒服。
“夜里风大,吹开了窗户,跟鬼哭一样,你真的不害怕?”
他再次询问。
沈璧心底有点打鼓,现在家里情况就是这样,她也没地方睡,睡棺材最合适,韩云中料想她会害怕,一声不吭地起身,开门出去。
沈璧以为他走了,正待闭目睡去,又听见脚步声,韩云中回来了,他挪了两条板凳搁在棺材边,搭上夏天睡的竹床,铺了被褥,往上一躺,与在床上无异。
沈璧隔着棺材盖望他,说:“掌柜的陪我在这受什么苦,我说了我不怕。”
他闭目答:“柴房与这里无异,我睡哪里都一样,明日清晨我就走,不会让人看见。”
她心底莫名地发甜,拢紧身上的被子:“我的脸也没那么疼了。”
“嗯,那就好。”
他的声音很低沉,似乎要睡着了。
沈璧一直等到他发出均匀的呼吸声还没睡着,躺在棺材里感觉很奇怪,辗转反侧,脸上痒起来,更加没有睡意。
她悄悄推开棺材盖,从一条小缝隙里爬出来,走到掌柜的面前,低头瞧他的脸颊,韩云中很警觉,听到她打开棺材盖时就醒了,闭目装睡,她在自己身边时,他能清晰感觉到。
沈璧俯身看了他一会,笑眯眯地走到窗边,看了会外头的月亮,吹了灯,走回来后,在他床边停留了一会,他能感觉到有人在注视自己,这个小丫头不知在看什么,又回棺材里睡觉去了。
韩云中被她这一串莫名其妙的动作搅得身上出了薄汗,他直挺挺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等人回到棺材里去,他才长舒一口气。
原先也不那么在意她的行为,最近却很重视她的一举一动,真奇怪。
次日沈璧醒来时,隔壁已经没了人,床板都收齐起来了,她从棺材里爬出来,洗漱后在院中继续砍柴。
五十根木柴,她拼尽全力,不吃不喝,也得十多天砍完,许是想早点学到真本事,她的动作也加快不少,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早上砍了四五根木柴,也不觉得累。
韩掌柜练武回来后见她的成果,满意地说:“若是累了,可以歇歇,我先教你骑马。”
她搁下斧头,问道:“咱家的马儿认人不?”
他摇头:“这两匹马儿都算良善,轻易不发脾气。”
她把砍好的柴搬到柴房里,做了早饭招呼大家吃下,韩云中将马匹牵出来,梳理了皮毛,配上鞍,带着她出门学骑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