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云中倒是不晓得自家妹子何时如此咄咄逼人,与他认得的玉娘子,可不大一样,他一直憋着没笑,等李原妥协,答应当日就让陈氏离开李家为条件,韩云中回去收拾药箱时,才冲玉娘弯了唇角,这在夸她厉害。
沈璧对他讲:“李家只有一个儿子,阮氏连个女儿都生不出,李原对这事非常介意,好不容易玲翠儿怀了,他肯定得保住。相比较我娘这个废人,他一定会要玲翠儿肚子里的孩子。”
韩云中说:“我去是可以,就怕染了鼠疫,那可是不治之症,当年全国上下爆发鼠疫,死了千百万的人,所有大夫都束手无策,只能把患者活埋避免再传染给其他人。”
“鼠疫?不会真的是罢?”
沈璧念念叨叨,万一玲翠儿染了鼠疫,不治而亡,陈氏离开李家之事还有没有下文了?
李原在外候着他们,沈璧头次见他对自己这般客气,卑躬屈膝,与以前在李家时截然不同。
她光明正大的坐上了李家的马车,李原在外亲自驱车,到了李府,玲翠儿房里还没进去,刚走到门边,就感受到一阵热浪袭来,韩云中与沈璧皆是一惊,不知屋里怎会这般热。
李原边擦额上的汗珠边说:“是翠儿发烧了,烧得人都傻了,屋子跟着热起来。”
韩云中道:“烧得这么厉害?”
李原进去喊玲翠儿,她一张脸跟火球一样红,没有丁点反应,一边有个小丫鬟不停地给她拿冷水擦头,试图降温,但是无济于事。
韩云中上前搭脉,听出脉搏悬浮不定,这手都烫人,直摇头,问李原:“她被老鼠咬了,是咬在何处?”
李原掀起被子,露出玲翠儿的足,大脚趾头少了一块肉,连着指甲也没了,鲜红鲜红,已经肿胀起来。
韩云中拿一支银针淬火后插入玲翠儿受伤的脚指头,一股黑血沿着针眼喷薄而出,落在床单子上,他扒开伤口,看见里边的脚趾骨,可是奇怪了,脚趾骨居然是黑的。
他沉思良久,问李原:“玲翠儿昨夜看见老鼠了?”
李原不假思索地答:“有啊,说有一只大耗子在屋里滋滋乱叫,吵她睡不着,她起来打耗子,被反咬了一口。”
韩云中盯着玲翠儿的脚,这可不像是耗子咬过以后的伤口,至少耗子嘴里不会带毒,把她的骨头都毒坏了。
他说:“玲翠儿的病一是吃解毒的药,二是刮骨疗伤,耗子咬过以后,不尽快处理伤口,真的容易感染鼠疫。”
“这............药会不会对孩子有啥影响?”
没问刮骨疗伤疼不疼,就关心玲翠儿肚子里的孩子要不要紧,李原的心思已然昭揭,韩云中暗自一笑,说:“我开的药方对孩子不会有影响,不过刮骨很疼,我担心她吃不消,那时候孩子会有反应,个人体质不同,有些母亲受多大的疼痛都不会影响孩子,有些母亲稍微受点惊吓都可能滑胎。”
“若是不刮骨,会怎样?”
李原又问。
“不刮骨,玲翠儿会死。”
韩云中答。
李原正拿不定主意,阮氏走进屋来,嫌弃地看着床上的玲翠儿,道:“为了孩子,当然要刮骨疗伤。”
李家拿主意的,说到底,还是阮氏。
韩云中没有说破玲翠儿中毒之事,直接开出了药方,先让人去抓药,然后说:“刮骨也得等她的烧退了才行,吃了我的药可以遏制毒性发作,今夜烧就该退了,到时候我再过来。”
他拎着药箱带着沈璧走出玲翠儿卧房,沈璧一直往陈氏房间望去,他便停下脚步:“你母亲的身子如何了,不如去看看她?”
沈璧垂着头说:“也好。”
他最懂她的心思,领着人大大方方去陈氏屋里,陈氏虚躺在床,小湾不在屋里,怕是去阮氏房里耍了。
“娘,你这几日还好不?”
沈璧进门先问陈氏,陈氏看见她时,眼睛弯弯的,笑答:“好一点了,想起你和韩掌柜过得好,我就心情舒畅了些。”
沈璧从怀里掏出一棵山参塞到陈氏被子底下:“这是掌柜存的,他说卖不出价钱,给你吃了得了。”
陈氏不敢收:“怎么能拿他的东西,我们无亲无故的。”
沈璧悄悄告诉她:“前几日我帮掌柜的逮住了一个犯人,他赏给我的。”
“哎?你会逮犯人?”
陈氏讶异极了。
“谁说我不会了,我还会好些东西呢。”
她洋洋自喜。
陈氏笑眼看着女儿,目光挪到她身后的年轻男子身上,那人淡淡地说:“今夜我治好了玲翠儿,过来把您接走,往后住我家,正好陪陪我娘。”
陈氏的笑容瞬间化为烟云:“老爷答应让我走了?夫人呢?”
韩云中说:“为了救玲翠儿,李老爷答应会说服阮氏。”
陈氏道:“不可能的,她不会轻易放我走的。”
沈璧拿出一张纸:“有协议在手,咱不怕他。”
陈氏接过那张纸,匆匆看了一眼,韩云中才发现陈氏也是大家闺秀,竟然能读书断字,只见陈氏抬首对自己讲:“我不想走,这里挺好的,我哪里也不去。”
“哎?!”
韩掌柜和沈璧双双惊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