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来到小河边,这里挤满了放灯的人,远远一看,近千人,看来整个荷花镇都出动了。
沈璧从掌柜背上爬下,捧着十文钱问小贩要了两盏河灯,河灯形似莲花,寄托着人们对先人的思念,点上一点蜡烛后,放入河水中,看着它们轻轻晃荡着,行向远方。
韩云中脑子里不知在想什么,立在沈璧身后时,往周围瞟了几眼,正见下午所见的鳏夫牵着一个呆呆傻傻的男孩在河边放灯。
这二人挤在人群里不太起眼,天色也暗,若不是韩云中眼力好,决计发现不了他们。
原来鳏夫还有个孩子,白日怎么没看见?
鳏夫牵着儿子放了盏灯,便准备往回走,韩云中对沈璧讲:“待会你找到大人,随他们回去,我去追那鳏夫。”
“掌柜的,老太太让我跟着你,不让你乱来,要不咱让大人派捕快去追人?”
沈璧道。
眼见人就要跑了,韩云中来不及和她商议,掏出一块银子给她,叮嘱道:“若是找不到大人,我看附近有人乘马车来,你就搭别人的便车回去,不要一个人走夜路。”
话音没落下,人已远去,徒留沈璧在原地发愣。
韩掌柜追鳏夫而去,这二人避开人多的路,专挑小道走,走了半个多时辰才到一处小院,这小院前后没有人家,独门独户,看来便是鳏夫那个傻儿子的家了。
鳏夫与傻儿子进了门之后反锁了门板,里边点燃了灯,不知这两人是准备睡觉,还是干什么,韩掌柜蹑手蹑脚翻进院子里,从窗户缝中往里瞧,看见的场面令他心中一凛。
屋子里摆了个木头笼子,笼子中躺着一位衣衫褴褛的少女,鳏夫与傻儿子正拿起桌上的一柄镰刀,打开笼子的门,看样子是凌辱过后,准备杀人灭口。
白日官府已经盘问过鳏夫,鳏夫怕事发,便准备把这一个受害者尽快处理,摆脱嫌疑。
韩云中撞见如此恶事,自然不容,伸手用力推窗户,窗户推不开,便跃起来拿脚踹,一踹一个准,窗户大开,吓得里边几人惊魂失措,鳏夫见是白日的官爷来了,操起镰刀砍过来,他那傻儿子扛起笼子里的少女准备走后门逃跑。
年老体弱的鳏夫不是韩云中的对手,三两下他就把老头给踹倒,拿绳子绑起来,再提刀走后门去追逃跑的傻儿子。
傻儿子扛着一个女孩往山里跑,他人傻气力大,跑起来不带喘气,不多时就跑出了半里路之远。
他前几日上老头家里去时,撞见大清早浇地的冷家媳妇便动了歪心思,把人敲晕往家里抗,老头帮他处理了尸体,后来又没忍住,从穷山沟里逮住一个无父无母的小姑娘回来折磨,不是官府来问话,老鳏夫还不会这么着急处理这个小姑娘。
傻儿子听老头吩咐把姑娘抗上山躲起来,他便一股脑往山上冲,屋后的小路弯弯绕绕,他寻常走习惯了,非常熟悉,刚走出一段路,身后无人追来,便停下来歇息片刻。
肩上的小姑娘哭的起来,上气不接下气,似乎要晕过去,傻儿子听得烦,拿手刀一掌劈中她后颈处,小姑娘顿时没了气。
他嫌带个人一起爬山路烦,把她往地上一丢,准备独自逃跑,头上一棵参天大树突然剧烈晃动,继而听得一阵女鬼哭诉:“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傻儿子吓得哆嗦,抬首瞧大樟树上趴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一边脸黑,一边脸白,似黑白无常,又似地狱里的夜叉,他想莫不是自己弄死的冷家媳妇回来索命,这会双腿打抖,站不直也走不动道,“咕噜咕噜”,吓尿了裤子。
老鳏夫的傻儿子昏死在半道上,韩云中赶来时,脸色凝重,眉毛紧拧,抬首见大樟树上的小丫头,呵斥:“你怎么不听话,为何偷偷跟来?”
沈璧躲在樟树上准备吓他一吓,熟料火眼金睛,他根本吓不着,反过来把人训斥一顿,沈璧苦着脸,想找个路下去,可是大樟树上来容易下去难,她可不敢贸然跳下去,韩云中无奈摇头,点脚飞身上树,将她抱了下去。
地上两个人,绑了一个在大树桩子上,另一个探了脉搏,尚还有一线希望,韩掌柜便扛起她来,带沈璧先行下山回衙门。
南宫清远回衙门时不见这主仆二人,正奇怪,外头就来人禀报,韩掌柜回来了。
韩掌柜肩上扛着一个小姑娘,身后跟着一个小姑娘,这模样,不知是去哪里救人去了,南宫清远连忙命人去烧水准备衣裳,将受害的小姑娘安顿好,这才听韩掌柜诉说事情起末。
原来老鳏夫有个傻儿子住在山脚下,杀人的地点就在傻儿子家中,现在去搜查,一定能找出证据来。
南宫大人转头问张大人:“老鳏夫还有个儿子的事情,张大人怎么没和我说过?”
张大人面露尴尬:“我看老头和傻儿子住的远,你们说要找住在河边的,我一时半会,就把傻儿子的事情忘了,对不住,我真该死。”
看来荷花镇的这位父母官实在不大靠谱,差点因为他,又害死一条人命。
捕快们去逮杀人凶手,衙门里就剩沈璧和掌柜的,她立在掌柜的房门口,半个时辰没挪到半分,像是在罚站。
韩云中也没让她罚站,她倒是自觉,一声不吭就和门神一样,站上了。
鹅毛大雪从屋外飘进来,她脸上挂了一层毛茸茸的雪花,打了两个喷嚏,头快垂到地上去了,此时门里边伸出一只大手,将她往屋里一拽,门“砰”的一声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