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大早,韩掌柜依旧起得早,经过昨晚上一夜风吹雨打,芭蕉落了一地,葡萄叶子也飞了不少,他用扫把清扫了院子,又去练功,家里两个女人起床时,早饭也做好了。
韩云中用过早饭后和家人说要去衙门一趟,便出了家门,到衙门时时辰尚早,他听得朗朗读书声,原来是大人晨起在花园里读书。
一片火红的花海中,青衫年轻人手捧黄卷,读的正在兴头上,远远听人唤自己:“大人,早。”
韩掌柜朝他行来,拱着手打招呼,南宫清远的眼睛从书卷上移开,定睛瞧韩掌柜:“这么早,又没有案子,你来做什么?本官总觉没有什么好事似的。”
韩云中笑道:“天气宜人,在下想请大人去外头走一走,听说镇外石桥边的芍药开了,不如一起去赏花?”
“莫名其妙的,哪来的兴致赏花,又不是女人家..........”
南宫清远说着,看向后院的方向,心想可以带上那个丫头去赏花,这样倒是不奇怪了。
两个男人去赏花,他心里很别扭。
小柒在后厨洒扫,听大人在唤自己,忙洗了手脱了围裙前去,见韩掌柜也在,不免好奇他们找自己什么事情。
听说要去赏花,小柒顿时来了兴致,跟着两人就出了衙门,她还问韩掌柜:“怎么不带我姐姐来?”
韩掌柜说:“你姐姐在家做棺材,往后这门手艺就靠她传承了,她得多练练手。”
小柒遗憾地“哦”了一声。
几人从集市走过,嗅到了各式食物的香气,大人忽然提议:“不如去买些点心带去,到那里歇歇脚,吃点心赏花,不也是美食一桩。”
他递去钱袋子,让小柒看着喜欢的就买,这丫头一溜烟跑开了,再回来时,手里拎了四五个纸袋子,满满当当,全是好吃的,还有一葫芦的清茶。
南宫大人看了一眼,没说什么,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替她分担了些,几人继续朝前去,走了半个来时辰才到石桥,石桥边的红药开得正盛,一片一片和晚霞一样美。
韩云中走上石桥,在桥上对大人说:“大人,这桥修了十几年了,倒是一如既往的稳固。”
南宫清远从桥上往水里望,说:“也没有那般稳固,其间几次洪水,冲毁了桥面,还修理过几次,花费不少银子。每年郡里都要拨款下来修桥,不修桥就挨不过雨季。这桥看起来可并不牢靠。”
“我听人说,最早修桥时,这里还死过人,后来被人传说是祭桥用的,尸骨无存,大人可听说过此事?”
韩掌柜问他。
他说:“这倒是没听过,十几年前的旧事,本官那会也还是个孩子............”
韩掌柜又说:“玉娘子也说以前就有人在夜里走这里过,看见一个被绑住的人跪在地上求救命..........这个故事害的她好长时间没睡着觉..........你说,当年那桩旧案是不是挺有意思的。”
南宫清远这才听清楚韩云中的用意,请自己来赏花,实际上是来翻案的。
好端端的心情,瞬时间就变没了,他背手面河道:“那桩旧案与韩掌柜有何干系,要你多管闲事?”
韩云中笑道:“因为关系到我小舅子的命运,玉娘子心情不好,我也就心情不好了,这桥是李家和王大人修的,王大人给钱,李家出人,死了人,李家却没有被牵连,我觉得事出反常,一定要查一查。若能弄倒李家,把小湾救出来,我就放心了。”
南宫清远冷言:“你要说是为了明月镇的百姓还好,你倒是好,一心为了你媳妇,有出息没有?!这个理由我不会同意的,案卷也不一定找得到,人证物证也不一定有,怎么查,有什么由头去翻案?”
韩云中又说:“王大人可是个混蛋,大人走之前不弄倒他,安排个你爹爹的人过来,你怎么放心把小柒留在这里?”
霎时,南宫清远黑脸了,微微眯眼瞪着这个狡猾的男人:“韩掌柜,你倒是替本官想的远了,就算我走,小柒也不会如何,王大人动她做什么?”
韩云中讲:“大人有所不知,你只管一方太平,不曾听过街坊的闲言碎语,这明月镇只要有点姿色的姑娘,都被王大人戏弄过,迫于王大人的威严,谁也不敢讲...........我看小柒也是眉清目秀,没了你,她一个孤女该怎么活?”
这话跟镊子一样捏住了南宫清远的心尖肉。
南宫清远才晓得原来韩掌柜是个老谋深算的人,不仅仅武艺高强,而且开始会摆布别人了。
“哼,韩掌柜算计本官?大不了我把小柒这丫头送到郡里去,另外安置一座宅子,我怕什么。”
“大人,你确定你爹知道小柒这样的姑娘存在,不会生气?”
说起此事,南宫清远泄了气,他爹一定不会喜欢小柒的,韩掌柜这是把他的窘况拿捏得死死的,一点都不放过。
南宫清远侧头看了一眼在花丛里采花的小姑娘,背着手走过去,俯身采了一朵白芍药给这丫头,小柒看着不敢接,直到他喊她,小柒才讷讷地接过去。
南宫清远知道小柒记仇,昨儿的事情还没完呢,他自己既懊恼又烦躁,说:“小柒,咱们走。”
小柒捧着芍药花追过去问:“大人,我们去哪里?”
“去了就知道了,别问那么多。”
南宫清远心情不好,韩掌柜默默跟在后边,随他来到镇上的一座宅院,白墙黑瓦,梨树翠绿,结了不少梨子。
南宫清远手里拿着钥匙,推开大门后走进去,前边是厅堂,左右各有几间屋子,院中尚且宽敞,多有梨树,景色宜人。
小柒探头探脑地走进来,瞧这屋子里都是灰和蜘蛛网,问他:“大人,来这里做什么?”
“小柒,这宅子是我的,往后给你住了。”
南宫清远道。
小柒“啊”了一声,左右看了看,还接受不了,自己可没住过这么大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