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你是什么意思...........”
等了半日,他叨叨不绝,讲起以前许多事情,他是个有主见的男人,老太太不是不知道,这一次却没有拒绝老太太的提议,想必他已经想的很清楚,只不过沈璧不理解,一个不喜欢自己的男人,为何要答应这门亲事。
她显得很紧张,很不安,指头搅在一块,他发现这个小动作,看着她的手指头说:“我没有拒绝她的提议,不过我也没有答应。”
她眨眨眼,不明白这话是啥意思。
今晚上他这个人就让人一头雾水,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来意不明。
啪嗒,啪嗒,屋外落起了夜雨,端坐的姑娘越过面前的男人往门边瞧,惊叹:“夏天来了,雨水就是多,咱家的腌菜还没收呢。”
她站起身准备去把院子里晾晒的菜干收起来,韩云中跟出去,她刚走到门口,扑面而来一阵裹挟着雨水的清风,风里全是青草香。
她笑吟吟地望着天上掉下的雨水,这雨水里还有蛙鸣,果然是夏天来了。
拾起门边的一把伞,她要去院中收拾菜干,韩云中也紧随而去,抢先一步弯腰捡起地上的菜干,收入竹篓中,搁进了灶房。
她举着伞在门口等他,二人共撑一把伞尚有些挤,他把位置让出来,就着她,自己半个肩膀都露在外头。
沈璧在柴房门口看了一会雨,雨水太大,从院中倒灌入屋子里,她“呀”了一声,怪不得柴房的地板总是湿哒哒的,原来一下雨这里就会灌水。
韩云中也看见了地上汇聚成小溪的雨水,一直流到床底下,不多时便积聚成为一汪水坑。
“不知这雨得下多久,若是和昨儿一样,柴房恐怕会遭殃,床也得淹了。”
他说。
“那咋办?深更半夜的,我总得睡觉罢。”
她担忧道。
柴房顶上还漏雨,正不巧,漏在了她的床铺上。
她把床铺卷起来,搁到一旁,韩掌柜走过来,道:“你若不嫌弃,晚上住我那屋,我就不睡了。”
她眨巴眼珠子,道:“老太太可还怀疑咱俩不清白呢,我再去你那里,怕是再也说不清楚了。”
他心想,本就已经说不清楚了,还需要分那么清做什么,完全没必要的事情。
他嘴巴上却道:“家里两间屋子,刮风下雨,总不能让你淋着雨睡觉罢,前几日就没睡好,你也不能熬夜,不需要在乎这些小节,我娘不会说啥。”
他把铺盖抱起来,沈璧急忙打伞追出去,两人来到他那个屋子里,床让给了她,他便在一旁合了两条长凳,垫个枕头便可以睡觉了。
沈璧合衣躺下时,问韩掌柜:“你这么睡着不膈应么?板凳那么硬..........”
他抱着胳膊侧躺,脸正好朝向她,说:“我在哪里都睡得着。”
她“哦”了一声,屋里的灯没熄,她还可以清楚看见韩掌柜的脸,他微微眯着眼珠,好像也在看她。
两个人互相看着,她终归睡不着,起身走过去,说:“掌柜的可上了药?”
他躺着说:“没有。”
从桌上取来药膏,她道:“快起来,我给你上药。”
药膏糊在纱布上,绑在他后背,六块明显的腹肌显露在外,她看了后耳根子发烫,手也跟着打抖,上完药,忙给他披衣,遮挡一番。
他饶有兴致地问她:“我不冷,不需要穿衣睡觉。”
她说:“晚上有虫子咬你。”
他说:“虫子不喜欢我,它们只喜欢细皮嫩肉的人,比如你。”
她拢了拢外衣,起身坐在床边,道:“我会好好盖被子的。”
他低声轻笑,玉娘子越发有意思了,动不动就面红耳赤的毛病到底是怎么来的。
上了药,脑子突然就非常清醒,睡意全无,索性坐着,他对她说:“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的身世,一直想问我,却没胆子问。”
她道:“掌柜的怎么晓得我想问你来着?”
他笑道:“你的小心思全都摆在脸上了,我一眼就看懂。”
她害臊道:“那你不早点告诉我。”
他说:“不如我给你机会,今晚你问我的事情,我全都告诉你。”
她欣喜若狂,从床上起身,走到他跟前,一屁股坐下:“真的?”
他答:“真的。”
想来想去,她便先问他:“阁楼上你藏了啥宝贝,天天锁着门不让我看。”
他道:“你很好奇那个?”
“当然了,这韩家里外我都去过,就阁楼没去过。”
她说。
他笑了,道:“你肯定没少去那里偷窥罢,是不是还想过撬锁进去看看?”
她瞪他:“才没有,我是那种鬼鬼祟祟的人么?”
杏眼圆睁,可爱迷人,他看得痴了,慌张地别开头,说:“你想去看看的话,我现在就带你去,反正也睡不着。”
她兴奋地开门,外头雨声如雷,二人撑伞步至前厅,他打开厅门的锁,点燃桌上油灯,道:“楼梯陡峭,小心些。”
他一步一回头,为她照路,她眼神不大好,夜里更加看不清楚,扶着栏杆小心朝上走,步至阁楼门口,听得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锁开了。
韩掌柜踏入阁楼,举着油灯,回身道:“这就是你一直想看的地方。”
她探进去一颗脑袋,眼前一片浑浊,似乎有尘埃在空气里飞舞,又有一股血腥气。
这血腥气是打哪来的?
她皱着鼻子问:“这屋里啥味道,咋有血?”
韩掌柜将油灯搁在正中间的木桌上,屋子里陡然亮堂起来,她才慢慢看清楚这里头有啥了。
满屋子的刀和剑。
墙壁上悬挂着数十把刀剑,每一把都长得不一样,他取下一把刀,拔出鞘:“我喜欢这些东西,所以把它们都藏在这里,偶尔来看看它们,心里才会安稳。”
沈璧恍然大悟道:“老太太说你爱藏宝贝,原来你的宝贝就是兵器啊。”
原先猜测万千,以为他在这里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搭,看来是想多了,她自个都觉得好笑至极,韩掌柜为人端正大气,怎会干那些龌龊勾搭。
“七八月我会参军,去北方,我离开之后,劳烦你帮忙每隔半个月用棉布蘸油,擦拭它们。”
他郑重地拜托她。
她点点头,道:“掌柜的去参军是为了报仇么?你的仇人在北方?”
他道:“我本是帝都韩氏后人,韩光大将军是我父亲,连胜六十场无一败绩的大将军,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说的就是我父亲。本来我韩氏一族风光繁华,却因副将黎远鸿污蔑叛国,而一夕之间被灭门。我活到现在就是为了报仇,这是我的使命,也是我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