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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沅江奇遇

风清气爽,晴空万里,张若虚躺在一片绿油油的草地上,胸膛极速起伏,大口喘着粗气,胸肺似要炸了开来,鼻息间尽是青草混着泥土的气息,汗水滑落眼角,辣得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他艰难的举起衣袖,在脸上一顿乱抹,白云飘散,在他身上投下一片清凉云影,一只不知名的黑色甲虫跳到他身上,呆头呆脑的看着他,头上两根触须不停地动着,忽而一阵清风吹来,甲虫两腿一蹬,没入草丛,扬长而去,张若虚不禁哑然失笑,连一只臭虫子也不把他放在眼里,真是虎落平阳被虫欺。

这一路狂奔,累得张若虚精疲力竭,他不知道跑了多久,跑了多远,也不知道莫九有没有追上来,想到莫九,嘴上又忍不住一阵问候,骂过之后心情方舒坦。

体力稍复便又撑起身子,向路边行去,走了百十来步,身后传来哒哒马蹄声,一辆马车载着满车青草向他驶来,张若虚心中一喜,急忙闪到路边,待得马车经过身旁,悄悄爬将上去,钻进草堆,只留两个鼻孔朝外,一路向沅江县城而去;进得城内,耳听喧声闹语,鼻嗅美食浓香,张若虚拨开草堆,探出脑袋,心中惊喜不已,跳下马车,嘴中叼了根青草,向着最热闹的地方钻去,沅江虽然比不上岳阳城,但也热闹得紧,一排排房屋鳞次栉比,亭台楼阁比比皆是,勾心斗角,飞阁凌云,在阳光照耀下,流光反射,如置梦幻;宽阔的青石道路两旁开着各式各样的店铺,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看的张若虚目眩神离,毕竟少年心性,一入闹市,瞬间忘了自己身处危境。

张若虚左顾右盼,撇见右边烧鸡店的店家正转身进屋,机不可失,翻身上前,解下一只烤得金黄流油肥鸡拔腿就跑,店家正好出来看见,丢下手中东西,大喊大叫着追了过来,张若虚撒开双腿,人群中东一钻西一窜,他人小脚快,一眨眼转进另一条街道,没了人影,店家追了个寂寞,只得甩手跺脚,口中大骂一通,恨恨回头。张若虚见没人追来,便心满意足的吃起肥鸡,吃完之后,满手油渍便往身上乱抹,更是令原本脏臭不堪的衣物雪上加霜,俨然一副小叫花模样,路人见了纷纷让开,张若虚却不以为意,反倒落得快活自在,无论走到哪儿都有人让路。

如此饿了见吃的就上,渴了就喝雨水井水,沅江城中酒楼饭馆哪里都有他的身影,短短三两天便闹得天怒人怨,奈何他从小练武,寻常三五个老百姓近不得身,如此一来,张若虚在这小小城镇如鱼得水,过得逍遥自在。

平日闲得无聊,想起顾卓炎给他的两本秘籍,心中暗骂自己糊涂,怀揣宝贝而不用,真是大大的愚蠢,于是寻了个偏僻破院,认真研习,心想:顾卓炎的一身本事便是来自这两本书卷,若自己刻苦修炼,练的和他一样,还怕莫九那臭酒鬼不成。

一涉武学,张若虚便废寝忘食,打开月魂卷,只见上面开篇点题写道:鸿蒙之初,天地未开,阴阳未分,日月不行,一片混沌,阴滋阳长,盘古开天,始分阴阳,才见天地,方有日月,月为阴,日为阳,昼夜相替,万物莫出其律。恰如人体,内为阴,外为阳,而人体奇经八脉,亦分阴阳……张若虚一心欢喜的打开,却又满脸苦涩的合上,只因月魂太过艰涩难懂,再加上他骨子里对文字的厌恶,更加憋闷,可想要修炼这绝顶内功心法,却又逃不开这满密密麻麻的文字,他的内心既矛盾又痛苦。抱着侥幸心打开另外一本日耀卷,一看之下如被当头泼了盆冷水,日耀卷上面虽有招式图形,但还是文多图少,与之前自己所见的武功秘籍大不相同,日耀卷更多的还是讲述如何利用书中招式发挥月魂的最大威力。张若虚看得心中发苦,早知道从前就该跟着教书先生认真习文。如今也只得暂且放下修炼的念头,想着等日后找机会向顾卓炎请教。

转眼七日即过,却不见莫九寻来,张若虚倍感不解,心想莫非这臭酒鬼见自己逃走,气得脚底一滑掉入湖中一命呜呼了,可打心底又觉得不太可能,凝神聚气,发现胸口处的天元神命蛊依然健在,顿觉失望。

这一日张若虚尤不死心,从城西王员外家摸来一本《易经注释》,寄望从书中找到些方法,帮助自己参悟月魂卷,在破院中埋头看了半日,才稍稍有些苗头,可《易经》虽然有注释,许多地方一时半会儿也难以理解通透,看得头晕目眩,只好作罢,闷闷不乐的收好书卷,翻出破院,见前方人头涌动,一群人挤挤嚷嚷,一阵锣鼓敲的山响,似乎有热闹可看,张若虚忙挤了上去,众人见他如见了恶鬼,纷纷让出道儿来,均是一脸鄙夷厌恶之色。

张若虚自来这沅江城,从来就是有路就走,有肉就吃,绝不客气,他边走边向周围人群装模作样的拱手道谢,众人看他嘚瑟样,直恨得牙痒痒,可又敢怒不敢言,万一惹怒了这小魔头,第二天不是自家的鸭没了就是鸡没了,亦或是晾晒的衣服莫名其妙多几个破洞。

来到近前,抬头望去,却是一伙杂耍艺人当街搭台卖艺,台后两根笔直铜杆上扯着一块大黑布,不知黑布后面藏了什么,敲锣的是一个中年男子,眼窝深陷,鼻梁高挺,一头曲卷短发,看长相装扮,并非中江南人士,汉子见围观人众渐多,操一口生硬的汉话道:各位街坊邻居,父老乡亲们,在下斯钦哥鲁,来自西域,师兄弟们路过贵地,身上盘缠用光,特在此搭台献艺,赚几个路钱,还望诸位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谢谢,谢谢!

铜锣再响,只见一个铁塔大汉光着膀子威风凛凛的跃上前来,虎背熊腰,大腿粗如石柱,两个大铁锤一抗一提,脚下青石被他一踩,生出丝丝裂纹,足见铁锤之重,斯钦哥鲁朝他使了个眼色,大汉会意,大喝一声,肌肉块块鼓起,摆开架势,双腿一弯,高高跃起,如山身形在场中腾挪跳跃,双手忽曲忽直,虽然动作简单,但刚猛流畅,带得两个铁锤被他舞得呼呼生风,大汉旋身错步,以左脚为中心快速旋转,带起一阵急劲旋风,刮得周围人群面皮生疼,众人急忙后退数步,大汉越转越快,起初还可见人影轮廓,转到后来,就只见铁锤如轮,中心一抹淡淡黑影,张若虚看得眼珠子都快掉了下来,随着一声轻响,众人惊呼声中,黑影突然消失,两个铁锤掉落地上,兀自旋转良久方才停下,再看时哪还有大汉身影,围观人群个个张大了嘴巴,一时间竟忘了喝彩,不知谁喊了一声好,众人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爆发出一阵热烈掌声,掌声中人突然群分开,一人走了出来,正是方才舞锤大汉,众人又是一阵叫好,大汉拾取地上铁锤默默站到斯钦哥鲁身后,刀劈斧削的脸上似笑非笑,难掩得意之色。

斯钦哥鲁似是见惯了眼前场景,只是淡淡一笑,锣鼓一敲,嘈杂的人群为之一静,高声道:大伙儿觉得刚才的表演好看吗?

众人山呼好看

斯钦哥鲁眉头一挑,继续问道:可还想看更精彩的?

众人异口同声答道:想,想,想!一连三声,声如洪钟,震得张若虚耳朵嗡嗡作响。

斯钦哥鲁抬手示意众人安静,身后黑布掀开一角,三个戴着面具的人影晃了出来,面具上用红白蓝三种颜色画着不同的图案,三人分三个方位成三角站立,铁塔大汉打开身旁一个木箱,里面是满满一箱短剑,斯钦哥鲁不知从哪儿寻来一根手臂粗细木棍,向铁塔大汉抛去,大汉随意抽出木箱中铁剑随手一划,将木棍劈作两半,足剑锋利,试过短剑真伪,给大伙吃了定心丸后,表演正式开始,只见他将锋利的短剑一把把抛给三人,面具三人组转圈接剑,三圈下来每人手中都有三把剑,左右手各一把,空中一把,三把剑轮番抛向空中,张若虚认得,这个叫“走剑”,平常表演就只是一人而已,不过三人同时表演也不足为奇,心中有些失望,就这还没刚才的舞锤好看,忽见铁塔大汉又开始向三人加剑,这一回足足给三人每人加了四把剑,场中三人双手不停的动着,空中短剑,一把落下,一把又上,起起落落,短剑反射太阳光,如同三个光圈在三人手中呼呼旋转,张若虚不禁拍手叫好,能同时走七把短剑的已经极为少见,三人同时走七把,更是难得,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啊。众人看的钦佩,纷纷拍手称赞,本以为已经到极限,不防当中一人突然扎起马步,另外两人一左一右跃到他肩膀上站立不动,手中剑光闪烁,稍不注意就有中剑之虞,扎马步的男子缓缓站起,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手中不断抛向空中的短剑。

铁塔大汉笑了笑,瞥了一眼台下众人道:你们是不是以为七把剑已经到顶了?

众人一愣,有人应声道:怎么,还加剑么?

铁塔点了点头,说道,大伙儿看热闹就要看得尽兴,就要看点真材实料的才行,没有真本事哪敢在诸位面前献丑,说着双手左起右落,再次向场中三人加剑,这一回每人加了三把,加上原先的七把,已经凑够十把之多,最底下那个面具汉子带动肩膀上二人,不停的旋转,三十把短剑,在场中高飞低落,肩膀上两人一边走剑一边伸腿摆腰,绚丽诡奇,简直神乎其技。斯钦哥鲁含笑点头,似乎极为满意,这一场走剑持续了一刻钟,众人屏息凝神,好似担心大口出气吹歪了抛向空中的短剑,直到走剑结束才任性的欢呼吸,三人收剑退入幕后,众人掌声雷动,直欲拍烂两个手掌,精彩程度可见一斑。

斯钦哥鲁却不再说话,笑着转身掀开身后黑布,四个异装汉子抬来一个数尺见方的楠木屏风,屏风上画着一朵巨大的曼陀罗花,花开正艳,栩栩如生,不知何处飞来一群蝴蝶,盘旋其上,翩翩飞舞,曼陀罗花花瓣红白蓝紫,阳光下瞧来,娇艳夺目,细心观察不难发现,花瓣颜色正悄然发生变化,由红白蓝紫渐渐变作青黄粉绿,如此数十种色彩不着痕迹的变幻来去,色彩缤纷,美轮美奂,煞是好看,众人目不转睛的盯着,不愿错过每个奇妙瞬间,张若虚亦是意醉神摇,感觉生平所看杂耍没一个及得上眼前所见。

随着曼陀罗花不断变幻,空气中传来一股似有似无的幽香,花朵变幻越快,香气愈盛,忽而花瓣一点点幻化成一个千娇百媚,妙态横生的女子,从屏风中款款走来,众人又是一阵惊呼,张若虚以为产生幻觉,大力揉了揉双眼,只见女子面带薄纱,一双勾人心魂的蓝色妙目,顾盼生情,绵绵不尽,腰肢盈盈,雪白如玉,不堪一握,从左向右斜裁的裙摆下一双修长玉腿一览无遗,小巧玲珑的脚裸上系着一串铜铃,双腿随着她的腰肢扭动,铃铛叮铃作响,清脆悦耳,斯钦哥鲁递来一张胡琴,女子娇躯一转,优雅接过,透过薄纱,依然可见齿如瓠犀,玉靥含嗔带笑,她那春葱也似的玉指轻轻划过琴弦,叮咚作响,如清泉漱石,继而转轴拨弦,娥眉轻扬,眼波迷离,未成曲调先有情,纤指跳动,轻拢慢捻,一串串音符随风飘荡,琴声柔婉清越,张若虚仿佛看到风轻云淡的草原之上,湖水清清,花儿盛开,马儿闲庭散步,随着琴音,女子玉足交替轻弹,如踩莲花,纤腰扭转,春光隐隐,张若虚看得一阵面红心跳,可又挪不开双眼,更别说双腿,如被铁钉钉在地上,半步也挪动不得,身旁几个汉子喉头咕隆作响,看得心痒难搔,恨不得冲上去摘下女子面纱,一睹绝世芳容。

此时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街头小小一块地方已被围的水泄不通,一眼望去尽是密密麻麻的人头,四周阁楼上此时也站满了男男女女,均被女子深深吸引,不少以往自认貌美的女子也不禁自惭形秽,内心愤愤不平,感叹世间竟有如此女子,几个佝偻老汉更是感慨自己白活一世。

沉醉中,一个肥胖悍妇大声嚷嚷着挤进人群,一把揪住自家男人,劈头就是个一爆栗子,打得那男子一声大叫,这一声杀猪般的叫喊尤为刺耳,此时响起,真气大煞风景,也引来他身旁几个汉子嘲笑和抱怨,纷纷出言挖苦,不想自家婆娘也挤进人群,叉腰怒目,几人慌忙不失的往外跌跌撞撞钻去,口中大叫晦气,引得四周一阵哄然大笑。经此一闹,众人缓过神来,均感场上女子有些邪乎,邪在哪儿也说不上来。

接着琴音又是一转,变得高亢激越,初时雨打连珠,倏而万丈瀑布,激流飞泄,众人心中一紧,大气也不敢出,女子身肢也随着胡琴节拍快速舞动,眼神变得清冷严肃,琴音再转,势同疾风骤雨,敲打在众人心头,仿佛平静大海上突然狂风发作,吹起滔天海浪,呼啸着冲击乱石嶙峋的海岸,人群中几个体质稍弱的经受不住,晕阙倒地,张若虚体内气血也是一阵翻腾,场上女子身形越变越快,早已看不出形态,只见一个白影,左右来去,琴声最高处如火山喷发,苍龙怒啸,破云而去,场中人众渐有癫狂之态,就在这时,胡琴音调又急转而下,众人心中压力骤减,张若虚一摸额角,汗水淋漓,心中惊骇狂跳,再一听,琴音已变得凄凉入骨,如泣如诉,仿佛积怨深深的孤寡女子含恨哭泣,又仿佛千里孤坟,荒草漠漠,女子低首垂眉,眼神凄苦,琴弦颤动,似在述说愁肠,张若虚感觉又回到了那个可怕的夜晚,****中,爹爹浑身浴血,缓缓倒下,心中的山,再也醒不过来了,不知不觉,眼角已经湿润,众人被琴音感染,勾起心中伤心往事,哭成一片,直到一曲终了,哭泣声依旧此起彼伏。

女子一支舞跳罢,身形扭动,又化作那朵巨大的曼陀罗花,好像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过,只有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和那萦绕鼻息的幽香清楚的告诉人们,那惊艳如仙的女子曾经来过,四周可惜唉叹者有,心驰神往者者有,惊恐者有,张若虚却想起了顾春,想起了那曲《九华天音》,女子弹奏的胡琴虽比不上顾春笛声扰人内息,以音伤人,但却能以音律带动他人情绪,与《九华天音》有异曲同工之妙。

斯钦哥鲁手持铜盘,微笑着弯腰从众人面前走过,大伙儿如梦方醒,纷纷慷慨解囊,只听铜盘被铜钱银两砸叮当作响,一圈下来,收获满满,更有商股投下大腚黄金,想借此接近几个奇人,寻觅佳人芳踪。

斯钦哥鲁捧着满盘金银铜钱,眉开眼笑,吩咐其他人收拾道具,自己向着围观人群拱手作揖,说了一大堆场面话,多是承蒙关照,沅江地灵人杰,仗义疏财云云,众人见无热闹可看,四处散去。

张若虚看了一阵表演,腹中又开始打鼓,正低头寻思今晚是城北醉仙楼呢还是去城南望风阁,忽然迎面冲来六匹快马,眼看就要撞上,急忙贴地滚到一旁,饶是如此,也惊得一身冷汗,滚得满头泥灰,几个路人看到他这般狼狈模样,纷纷幸灾乐祸的大笑起来。

张若虚弹身跳起,恶狠狠看着不远处,那里正歇着六匹骏马,五个家丁装扮模样男子腰悬兵刃,拥着一个华服公子,正往刚才那伙杂耍艺人走去,为首华服公子油头粉面,眯着一双细眼,身后五人唯唯诺诺,一脸奴气。

张若虚被他们弄得一身泥灰,心中恼怒,向来只有他欺负别人,哪有别人欺负他的道理,蹑手蹑脚的摸将上去,管他是谁,准备司机给他们几下狠的,出一口心中鸟气。

忽听那油头公子对着正在收拾行当的斯钦哥鲁阴阳怪气道,怎么,不演了,你们这儿谁是头儿?

斯钦哥鲁见来者不善,拱手道,正是区区,不知公子有何见教?

油头公子哼了一声,冠冕堂皇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江湖也有江湖的规矩,来到我汪家地界,你们一点规矩都不懂,是谁准许你们在此卖艺的?

斯钦哥鲁一愣,一名同伴凑近他耳边咕隆了几句。只见他脸色微变,但他精于事故,急忙陪笑道,原来是汪公子,恕在下有眼不识泰山,未能及早认出尊驾,怠慢了公子,还望汪公子别往心里去。

张若虚一旁听着,想起之前张所跟他说起过,当今朝中势力,就有一个叫汪伯彦的,跟他是死对头,被贬居广南就是拜其所赐,汪伯彦有个堂弟汪伯贤也是身居高位,岳阳益阳就是在他管控之中,其子汪大龙无德无能,游手好闲,在益阳一带横行霸道,专干欺男霸女,强收税款的勾当,张若虚来沅江后也听一个老乞丐说起过此人,但一直未曾见着,不想今日在此碰上,听他口气,应该是想寻这几个杂耍艺人晦气。

汪大龙听他说话生硬别扭,不耐道,化外蛮夷,话都说不流畅,废话少说,你们在此卖艺,不是先通报,已经坏了规矩,既然坏了规矩就得受罚,多的不要,你们在此卖艺所得统统拿来,忽又淫笑道:听说你们有个女艺人生得国色天香,弹得一手好胡琴,小爷家里正好缺个琴师,将她交出来,白天给我弹琴,晚上给小爷暖床,说着哈哈大笑,身后五个家丁也跟着笑起来。

斯钦哥鲁眼中寒芒一闪而过,盯着眼前六人,身后铁塔大汉怒哼一身,乜斜着眼,用粗豪的嗓音说道:青天白日的,哪来的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德行,还有脸在此聒噪,活得不耐烦了么,说着将手中铁锤往地上重重一杵,砸碎几块青石,碎削横飞。

汪大龙见这大汉一身横肉,有些后怕,但周围站着许多看热闹的,自己断不能弱了气势,丢了颜面,一咬牙狠狠道:兀那汉子,你知道爷爷是谁么,也不打听打听,这是谁的地界,就敢这般无礼,我看是你这无知蠢贼嫌人间太无聊,着急去阎王爷那里报到吧,真是反了天了,敢跟官府作对,身后五名家丁见状,纷纷抽出朴刀,围上前来。

铁塔大汉眼睛一横,大大吐了唾沫,呸道:就凭这几个狗奴才,还不够我练手,什么狗屁官府,爷爷不放在眼里,你们一起上吧,胳膊一轮,将两铁锤扛在肩上,欲要上前,斯钦哥鲁忙伸手将他拦住,摇了摇头,强笑道:汪公子,我等一介小民,遵纪守法,今日在此卖艺只为讨几个盘缠,明日便离开,还望给条活路,您看这么着,刚才也是承蒙各位父老乡亲看得起,慷慨相助,收了些银两,我将这些银两分一半孝敬给您,您人中龙凤,大人有大量,不再与我们为难,如何?

铁塔大汉接口道,老鲁,这如何使得,这油头小子欺人太甚,我们何必卑躬屈膝,待我一锤一个了账,说罢又要上前,斯钦哥鲁吼道:泰赫,不得无礼,退下。这叫泰赫的铁塔大汉似是对斯钦哥鲁极为信服,只得恨恨退到一旁。

汪大龙见斯钦哥鲁喝退大汉,心想不过一帮刁民而已,被自己随便两句就吓得胆战心惊,得势莫饶人,厉声道:得罪了本公子,就想这么算了?没那么容易,今日不但银两全部没收,那女子我我要定了,你们将她藏在何处,赶快交出来,另外这使铁锤的汉子太无礼,竟敢出言顶撞本公子,我也要一并带走。

张若虚见斯钦哥鲁怯懦软弱,心中鄙夷不甚,心想这汪大龙肥头大耳,下盘虚浮,一看就是只知道整日花天酒地的纨绔子弟,你怕他,我可不怕他,弯腰拾取两块尖石,气运双手,大力朝他膝盖掷去,只听哎哟惨叫,汪大龙双膝被尖石狠狠击中,不由自主重重跪倒在地,五个家丁惊慌失措,忙将他扶起,汪大龙转过头来,见一个小叫花手里扣着石块,上下掂弄,怒道:臭要饭的,是你扔的石头?

是又怎样,张若虚办了个鬼脸,一甩手,又射来一块尖石,汪大龙眼见石头飞来,却又躲避不开,正中额角,顿时鲜血长流,痛的哇哇大叫,他憋了一肚子气没处撤,反手给五个手下一人巴掌,大叫道:你们几个狗奴才,不知道帮我挡一下吗,一群没用废物,站着干嘛,傻了吗,还不上去将那臭要饭的给我活剐了,五个家丁得了命令,大呼小叫的朝张若虚冲了过去。

斯钦哥鲁正当彷徨无计,要是跟这厮对着干,那是明着和官府作对,往后天下之大,恐怕难有容身之地,若是任汪大龙胡来,泰赫和素雨必然遭殃,张若虚这么横插一脚,转移了汪大龙的注意力,让他紧绷着的心弦放松下来,只是眼前这小叫花子出手伤了汪大龙,又该如何善了,眼见众家丁冲了过去,忙向泰赫使了个眼色,让他见机行事,泰赫了然,快速从旁绕了过去,待危机时刻,暗中出手助小叫花子脱身。

眼看五人提刀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张若虚不慌不忙,手中石块电射而出,当先两人双膝一软,踉跄跌倒,跌了个野狗抢屎,余下三人跃过倒下两人举刀劈来,张若虚见他们出手迟钝,直来直去,心中暗笑,身形一矮一错,出拳如风,捣中一人下阴,那人鬼哭狼嚎似的捂着裤裆倒地不起,另外两人见转眼倒下三个,气势一馁,其中一个瘦弱矮小一点的慌了神,惊叫道,李三,你撑着,我去喊人,莫让这小叫花子溜了,扔下朴刀连滚带爬的跑了,叫李三的男子战战兢兢骂道,你,你姥姥的,叫人也该我去,你他娘的人矮腿短,老子一步顶你两步,边骂边退,退了几步后,一转身,紧随矮小男子一前一后转过街角不见了人影。

手下如此不中用,汪大龙气得打跌,想跑,可膝盖肿痛,站都站不稳,大声呵斥地上躺着的三人起来护主,张若虚一不做二不休,一人一脚踢晕,捡起朴刀,走到汪大龙面前,冷笑道,你就是汪大龙?呵,我看还不如叫汪大虫,脑大肠肥,看你养的你一群酒囊饭袋,小爷我还没出力,就都倒的倒,跑的跑,刚才骑马的威风哪儿去了,看到我手中的刀了吗,你若乖乖跪下给我磕三个响头,并叫我三声爷爷,我就饶你不死,不然一刀下去,你只能去阴曹地府报到了,说着横刀在汪大龙眼前比划来去,一脸戏谑。

汪大龙看着明晃晃的刀尖在眼前晃来晃去,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什么尊严都不顾了,只要能活命,活着才有未来,活着才有一切,扑通跪倒,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边磕边喊爷爷,张若虚得意已极,哈哈大笑,强者的快感是如此真实,忽然身后一股大力涌来,推得张若虚身不由己的向前扑去,汪大龙刚磕完头,突觉胸口一凉,意识渐渐模糊。

张若虚扑入汪大龙怀中,急忙跳开,赫然发现汪大龙胸口插着的朴刀,难以置信的看了看血红的双手,不住的颤抖,心中不停的重新重复着一句话,杀人了,我杀人了,心神一震,颓然坐倒,由于事发突然,斯钦哥鲁也料想不到,这小子竟突然痛下杀手,汪大龙一死,自己一行难逃干系,此地不宜久留,唤回泰赫,催促众人上车,准备离去,泰赫本隐匿在张若虚近旁,凝神以待,准备随时施以援手,不曾想汪大龙一众手下就跟纸糊的一样,被张若虚轻松击溃,惊讶的同时也为眼前这小叫花喝彩,可张若虚那夺命一刀却大大出乎他的预料,此时看到坐在地上茫然发呆的张若虚,也有些莫明,见斯钦哥鲁弃张若虚不顾,叫道,老鲁,这小兄弟替我们解围,于情于理我们不能丢下他不管,要走也得带上他。斯钦哥鲁却摇了摇头道:带上他更坐实了我们和他是一伙儿的,杀害官府人员那是死罪,更何况是汪伯贤的儿子,我们现在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也顾不得他了。泰赫怒道:那又如何,大丈夫做人做事要对得起天地良心,若无情无义,那跟行尸走肉有何区别,这样的事我万万做不到。斯钦哥鲁大怒道:带上他不光他会死,还会连累我们一起陪葬,我不怕死,但是素雨和其他师兄弟怎么办,你可有想过?

泰赫双眼赤红,双拳紧握,指甲深深嵌进肉里,长啸一声,重重一拳砸在地上,而后无奈的点了点头,说道:师兄说的对,是我思虑欠妥,既然不能带他一起,那就分开走,我泰赫无论如何也要救这孩子活命,不然会歉疚一生,跃上马背,反手重重一拍马臀,骏马吃痛,昂首踢蹄,向前窜出,路过张若虚身旁时一把将其拎上马来,头也不回的疾驰而去。斯钦哥鲁看着泰赫远去的背影,叹息一声,或许他做的才是对的,但作为大师兄,无论对错,都要担负起所有兄妹的安危,一拍马与余下众人反方向驾车离去。围观群众唯恐牵连自己,不敢驻足,原本喧嚣热闹的街道一转眼就是剩下汪大龙冰冷的尸体和三个昏迷不醒的家丁。

一阵疾风呼啸着吹过街头,卷起漫天灰尘,清冷而诡异,远处传来呼喝声,数百精兵身批铠甲,手挽长弓,寻着泰赫远去方向急追而去。

泰赫驱马急弛,片刻不停,身后数百骑为了邀功紧追不放,舍生忘死,天边浓云滚滚,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春日正午,艳阳高照,元江城以南官道上,一骑绝尘,身后箭雨如蝗,纷纷落在一丈之外。张若虚因失手杀了汪大龙,茫然呆立当场,好在泰赫不顾自身安危,将其救走,策马狂奔,一路向南上了官道,奈何二人一骑,速度终究是慢了,身后数百追兵,渐渐追了上来,太赫手中短鞭不停抽打,身下骏马奔跑已久,加上他体格雄伟,还带了一个张若虚,马匹难以承受其重,渐渐不支,浑身热汗,口吐白沫,忽然一个趔趄,前蹄跪倒,将二人远远地摔了出去。

回头望去,追兵人多马壮,卷起滚滚烟尘,怒啸而来,泰赫冷哼一声,口中骂道:这些谁贼挫鸟,与金人作战的时候个个如老鼠见了猫,怂头怂脑,逃命的本事那是一等一的厉害,此番追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倒是人人神勇,说罢夹起张若虚,脚底生风,步履如飞,往官道旁密林纵去,心想进了树林,便可凭借地理优势,与这些酒囊饭袋周旋;张若虚被他夹在肋下,在树林中高飞低走,颠得他七荤八素,忍不住叫喊道:大个子,你放我下来,你是牛吗,用这么大力,差点被你夹死了。

追兵骑马进了树林,行动不便,纷纷弃马抽刀,十个一群,往前地毯式的搜索,丛林深厚,众人又想贪功,又怕死,谁也不肯冲在最前,如此速度便慢了很多,被太赫远远抛在身后。

见暂时没追赶来兵,泰赫放下张若虚,稍作歇息,张若虚好不容易得了自由,心中隐隐作呕,苦着脸说道,大个子,我很感激你救了我,但是他们人数太多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而我们又没了马匹,如今恐怕很难逃脱了,人是我杀的,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没必要淌这趟浑水,反正我孤苦伶仃一个人,死了也就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你一个人快速逃命去吧,只要他们抓了我,就不会再去追你,往后若你有心,来我坟前,再表演一次舞铁锤,那便足够了。

泰赫把脸一横,呸道:臭小子说什么屁话,老子岂是那种贪生怕死之辈,汪大龙坏事做尽,要不是鲁师兄拦着,哪轮得到你出手?俗话说送佛送到西,救人需彻底,况且你杀了汪大龙那厮,帮我们解了围,我很承你的情,也佩服你的胆气,救你我心甘情愿,就算身首异处也无怨无悔,你休得再言泰某独自逃生之言,老否则子先揍你一顿。

这一番慷慨激昂大义凛然的说词句句发自肺腑,出自真心,张若虚感动不已,眼圈有些红了,但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好不容易才压住眼眶中打转的泪水,一拍胸脯,镇定道:好,我张若虚能遇到你也是我的福气,古人常言,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但我张若虚,从来不相信命运,我命由我不由天,我只相信,只要人心不死,一切便有希望,大个子,我们二人联手,杀他个天翻地覆,轰轰烈烈。

哈哈哈,泰赫一把拍着他肩膀,高声笑道,好一个我命由我不由天,可惜无酒,不然得痛饮三大碗。好小子,先前我还只当你是不懂事的小毛孩儿,不想你竟是如此通透豁达之人,妙啊,老子行走江湖多年,已经很久没有遇到你这样的人了,他心中高兴,庆幸自己没有跟大师兄一起离开,而是选择回头救走张若虚,不然白白错过了这有趣的灵魂,更高兴自己没看走眼。

二人休息一阵,不敢多做停留,泰赫背起张若虚,身如脱兔,向着丛林深处钻去,越往前走地势越陡,山坡上乱石林立,杂草丛生,树木盘枝错节,山风穿过树林,松涛阵阵,阳光从摇曳的树枝间照射下来,一片光怪陆离。泰赫不知疲倦的在山石上折转跳跃,向山顶拔去,不一会儿前方豁然开朗,草木渐稀,二人已到山顶,张若虚从泰赫背上下来,举目望去,此山竟是一座孤峰,再往前十来步便是万仞绝壁,绝壁之下便是洞庭湖,山顶右侧一方泉眼正冒着清凉山泉,泉水分作两路,一路沿着山坡淙淙蜿蜒而下,形成一条小溪,一路流向山崖,垂直落下,还未到底,便被山风吹的飞花碎玉,任意东西。

泰赫叹了口气道,此地风景绝佳,若是没有背后讨人厌的追兵,倒是个把酒临风,交朋会友的好地方。

张若虚笑道:大个子你看上去豪迈不羁,没想到还有如此雅兴。

泰赫没好气道:良辰美景谁不喜欢,难道只允许那些柔弱酸丁吟诗作赋,就不许我这粗人喝酒吃肉?

张若虚一嗮,不置可否,径直走到山泉边上,捧起清凉泉水将满脸尼污清洗干净,又喝了几大口,泉水甘甜,清凉入喉,精神为之一震,褪去泥污,露出原本俊俏脸庞,泰赫拍手笑道:你这小子变化到挺快,一个泥娃娃,转眼之间变作一个瓷娃娃,要不是我亲眼所见,还真不敢相信,说着也过来狂吞几口泉水,看表情就知道无比享受。

张若虚清洗干净,淡淡道:咱们前有万仞绝壁,后有数百追兵,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我,不想到这最后还是一副脏臭模样,你我共患难,我便以真面目示你,就算去到九泉之下,爹爹见了也不会责罚我。

泰赫听得心中难过,看着眼前弱小身躯,恨恨拍了下大腿,问道:小子,我还不知道你姓谁名谁,打哪来,为何小小年纪便做了叫花子,你家里其他人呢?

张若虚抬头看了看天空,幽幽叹了口气,将自己一路经历毫无隐瞒的说了。

泰赫虽然大半猜到他是个孤儿,却不想竟如此坎坷,如此惊险,对张所之死极为惋惜,早年张所号召两河军民联手同心,共抗金人之时,他也积极参与,快意恩仇,一对铁锤之上不知染了多少金人鲜血,只是后来张所被贬,失去主心骨,军队都散了,他也回到师门,跟随师兄师游历天下,无巧不巧,在此遇到张所后人,让他觉得一切都是天意,对岳阳楼上张若虚舍生换药之举更是大大赞赏其有情有义,知恩图报,再听到张若虚谈及莫九在他心头种下天元神命蛊时,满心担忧,忙拉过张若虚,运气探查,果然发现一只细小蛊虫盘踞张若虚心间,可自己又不得其法,不敢贸然尝试驱赶蛊虫,心中大为泄气,破口大骂莫九恬为昆仑掌门,却如此卑鄙无耻。至于张若虚问及如何修炼月魂日耀,泰赫虽然也懂一些易学,但也不甚明了,加上追兵很快追来,时间紧迫,也不及详解,还有许多疑问,诸如莫九为何不见踪影,顾卓炎为何不来解救张若虚等等,都不及细想,接下来要做的是如何应对后面穷追不舍的官兵。

泰赫当年抗击金人的时候也跟随一位老将军学过一些兵法,想起那些峥嵘岁月,热血沸腾,豪气顿生,哈哈大笑道:小家伙,还记得在山下你说过什么吗?

张若虚慨然答道:杀他个天翻地覆,轰轰烈烈。

泰赫望着陡峭的山坡,心中有了主意,笑道:好,那就来吧,但不能无脑硬拼,我们占尽地利,山上多巨石,正是绝好的武器。

张若虚绝顶聪明,一听便懂,与泰赫忙前忙后,将山顶巨石分作三波,倾斜架设在木头上,又用藤蔓将木头链接栓牢,只需用力一拉,便可将支撑用的木头扯倒,放下巨石。

此外泰赫挥舞铁锤,砸断数十棵合抱粗的巨树,将树干用搓好的藤蔓挂在树上,设好机关。

一切准备完毕,山下传来官兵叫骂声,此起彼落,虽不见人影,但听闻声响,可知敌人已经不远,惊得林中飞鸟成群飞起,冲入云霄,眼看一场恶战在所难免,纵然泰赫彪悍勇猛,以一当十,但始终敌我悬殊,他心中明白,这一战凶多吉少;张若虚忽然有些不甘,既觉悲凉又觉滑稽,自己武功未成,大仇未报,这一路颠沛流离,难道就只是落得个惨死山顶的结局?世事荒诞,莫过于此。

泰赫检查了一遍机关巨石,看了看日头,交代好张若虚如何与他配合之后,便跃到一棵树大树上观察敌情,张若虚一颗心也紧绷了起来,躲在不远处巨石后,探头凝神观望,等待泰赫信号,拽着藤蔓的手心满是汗水,不知何时,天空中已乌云密布,沉甸甸的压将下来,原本清新的空气变得闷热潮湿,突然狂风大作,洞庭湖上翻起汹涌巨浪,猛烈的冲击在崖壁上,轰隆怪响,崖顶飞泻而下的溪流经不住狂风撕扯,化作点点细雨,倒卷而回,闷气之气稍解,万千树木随着风向左右狂摆,格拉啦一阵爆响,一眼望去,犹如群魔乱舞,泰赫眯着眼在树上东摇西晃,衣袂飘飞,紧紧贴在他精装壮的虬结的肌肉上,天色极速变暗,一切都看不真切,无奈只得跳下树来。

此时也是最为危险时刻,若是追兵趁黑摸上来,又有风声掩护,实在难以发现,辛苦架设的巨石撞木十成发挥不了一成作用,泰赫急忙俯身贴地,功聚双耳,凝神细听,若有大队人员移动,必然会弄出声响,从地下传来,自己也好早做决定。张若虚也学着趴在地上,将耳朵贴在一块石头上,听了半响,却不见任何动静,猜到大概,才长长的吐了口气。

殊不知这几百个兵士,大多是贪生怕死之辈,若非汪大龙被杀,上头强令追凶和巨额悬赏,这昏天暗地的,早就溜之大吉了,此时也是强忍着才没转身离去,哪还敢上前拿人,各自找些大树巨石背后猫着,静待时机,一时间,只听层林怪响,狂风呼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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