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若虚眼睁睁看着张所倒在血泊之中,双眼变得怒红,一股悲愤之气直串头顶。那是超越了死亡和恐惧大无畏,心中只一个念头,爹爹死了,哥哥也死了。被眼前这个坏人杀死了,我要为爹爹和哥哥报仇!
张若虚咬紧牙关,浑身突然变得忽冷忽热。无数股细如丝线,冷热交缠的真气在周身奇经八脉快速游走,流向丹田。十二正经受奇经八脉影响,气息快速流动,也向着丹田极速汇集。四肢百骸又麻又痒,两股真气又渐渐壮大,最后在丹田中融为一体。张若虚只觉瞬间充满了力量,这种感觉很久以前也出现过一次。
那还是他七岁的时候,记得平时在众多小伙伴面前作威作福都有张宪一起,所以其他人并不敢招惹他。有一次他一个人去河里捉鱼,却被同村几个年龄稍大,经常被他狐假虎威欺凌的玩伴逮着机会。五六个人一拥而上,将他摁倒在地;二话不说便是一顿拳脚,打的他毫无还手之力。就在危急时候,全身也是像现在这样,发生奇怪变化。瞬间充满力量,让他反败为胜,从此奠定了他孩子王的地位。
张若虚拾取张宪掉落的凤羽剑,想也不想,迎着高晟急挥而下的剑刃怒刺而去。丹田内那股从全身汇集而成的真气无处宣泄,随着凤羽剑喷薄而出。
这是不要命的一剑,就算这一剑刺中高晟,自己也会被其削成两段;但是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死亡的气息,如此凝重,压的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高晟忽然察觉一股剑气逼来,猛然睁开双眼。看着明晃晃泛着寒光的剑尖急刺而来,肝胆欲裂。
这一剑来的颇为奇怪,完全不是眼前这个毛头小子能使出来的。可剑就在张若虚手中,他看的真实,心中惊惧莫名。本能的向后倒跃闪避,但双脚被张所临死牢牢抱住,无法及远。自己一时轻敌大意,不防这小子居然临死反扑,使出同归于尽的招式。急切间大吼一声,如惊雷当头炸开。张若虚为之一顿,含怒而刺的一剑便慢了一分,也给了高晟喘息应对之机。高晟不愧为一代高手,右手手腕急转,生生止住剑势。并自下而上挑向凤羽剑,身子尽力侧偏。但终究因为大意轻敌,匆忙间难以全功。觉胸间一凉,锋利绝伦的凤羽剑从左胸一路向上,划开一道深深的血口。长剑去势不减,脸颊一痛,半张面皮随着剑光飘然滑落。凤羽剑被高晟一剑挑飞,张若虚虎口崩裂,鲜血长流。
张若虚终归年少体弱,虽然有身体内那股奇怪的真气相助,但面对的毕竟是白莲教一代高手,全力一击并未成功击毙敌人。
高晟缓过劲来,挥剑斩断张所钳制的双臂,跃开数尺。鲜血淋漓的半张面皮狰狞扭曲,双目怒赤,冷冷盯着张若虚,如来自地狱的恶鬼。
张若虚刚才凭着一腔怒气含愤出手,此刻热血一过,那股真气也宣泄无影。此时脑中一片茫然,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双腿颤抖着,不自觉一点点往后退去。
高晟挥指封住伤口流血,懊恼不已。森冷的目光中透着浓烈的杀气,刚才差点栽在这黄毛小儿之手,实在是平生奇耻大辱,传扬出去定别人笑掉大牙。
断不能让在场的任何一个人活着离开此处,自己的手下也不例外。念头一起,身形便动,剑光如月色乱舞。
一众手下猝不及防伴,随着惊怒和惨哼之声,围成一圈的黑衣人顷刻间倒了一地已经没有一个站着喘气的。高晟铁青着脸跃回原地,似乎并未动过,剑上鲜血如水流淌而下。张若虚被眼前一幕吓得惊叫连连,扭头便跑。
高晟咬牙切齿道:想跑,没那么容易。手中长剑化作一抹流光,直奔张若虚后心。眼看就要被这一剑定在地上,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空中传来一声锐响。白影一闪而过,斜斜撞在高晟的剑上。将长剑撞偏,贴着张若虚插在地上,深入青石地砖数寸,剑柄摇晃不定,发出嗡嗡颤响。
张若虚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三魂丢了七魄。转过身来,才发现那白影竟是一把油纸白伞。上面描着数朵菊花,看着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只是为挡下飞剑,已经破损,此刻静静躺在积水中,漏出精钢打造的伞骨。
但听一声清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高堂主,得饶人处且饶人。张所已死,没必要对这十来岁的少年赶尽杀绝。
绝字方落,张若虚身侧已多了一位白衣少女。少女身形娉婷,眼波清丽明动,幽香阵阵,不是酒楼中少女又是谁?
只是她身边的四个黑衣剑客却不见踪影,不知去了何处。忽听两侧屋墙发出一阵轻响,四个黑影从墙头一闪而过,分四个方位,向高晟同时出手。高晟却临危不乱,双脚左勾右挑,两具手下尸体横飞出去。顺手接过他们手中双刀,身形拔地而起,当空如陀螺旋转。只听铛铛铛铛四声激响,四个黑影一击便退,隐没无间,就这么凭空消失。但凌冽的杀气却笼罩着高晟全身,等待着下一次更猛烈的合击。在这深沉的暗夜里,让人不寒而栗。
高晟惊声道:明月四君子果然名不虚传。
相隔几丈,张若虚依然能感受到这股杀气。忽然暗影又是一闪,两前两后双上双下合击而来。高晟暗暗叫苦,这四人每次联手一击都是看准自己空门之处。自己在明,他们在暗,与之相对峙,极耗精力。此时四人这合力一击,自己难以兼顾,无奈之下,只得急躺在地,贴地横移数尺,才勉强化解。
四人一击之后便又隐去。高晟凝神四顾,思绪飞转,权衡再三;自己受伤在先,如今气血不畅,面对四个黑衣刺客,已是非常吃力。在斗下去败多胜少,且对方那白衣少女仅凭一把油纸伞就震偏自己射出的长剑,功力不可谓不强。张若虚这小子突然迸发的那一剑又让他摸不着头脑,看来今日断难讨得好去处。
好汉不吃眼前亏,要杀张若虚,来日方长,不急于这一时。高晟想到这里,气运双足,一个纵身飘上屋顶,冷笑道:明月山庄趟上这趟浑水,从此以后我白莲教与你们势不两立,几个起落,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张若虚突遭惊天变故,靠紧绷着心弦支撑着没有倒下。小小心灵实属不易,此时大敌一去,心神一松,他从未觉得像现在那样疲惫。望着客栈摇曳的灯光,少女关切的眼神,忽觉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
恍惚中,他又来到广南故居。他和张宪正无精打采的听教书先生摇头晃脑的说着什么,但听的不是很真切。窗外日光明丽,一阵风吹过房前古榕树,鸟儿扑啦啦窜上天空,叽叽喳喳,好不快活。张若虚心也随着满树鸟儿,四处翩飞。飞过群山遍野,在蓝天白云下自由自在,无拘无束。飞过他称王称霸的小河,几个小伙伴正在叫喊着捕捞鱼虾,他笑了笑,忙挥手大喊,却不见他们回应。继续往前飞去,来到一片悬崖,但见一人惊慌无措的站在悬崖边上,一步步后退。张若虚才发现一群饿狼将这人围住,群狼低俯前爪,目露凶光,口中发出赫赫低吼。男子转身看了看身后悬崖,已是退无可退,忽然纵身一跳。张若虚惊呼一声,发现这人正是爹爹张所。他肝胆欲裂,急忙奋力俯冲而下,想要接住坠落悬崖的爹爹,却无论如何也够不到,就差那么一点点距离。耳畔狂风呼啸,崖壁飞速倒退,他的心跌到谷底。他大声呼喊,那么无助,那么绝望,泪水滚滚滑落。
忽觉身体一阵晃动,眼前的一切渐渐模糊,变为无边无际的黑暗。鼻息间传来淡淡幽香,额头似有人用手探了探,那手温润如玉。耳畔听一女孩儿用略带焦急的声音问到,爹爹,爹爹,你快看看,他怎样了。
忽听另一个陌生男子冷冷说道:急什么,他只是惊吓过度。又因为在大雨中淋得太久,身体虚弱,内息错乱,并无大碍。奇怪的是,他全身经脉跟常人似乎不太一样。
女孩不解道:爹爹不是说人的经脉结构都是一样的吗,他的跟我们的有什么不同?
男子幽幽答道:平常人任何一根经脉都只可能是一种属性,要么属阴,要么属阳。但是这小子全身阴阳筋脉却互相杂糅,每一根经脉都是按长短均分为阴阳两种,可谓世间一大事。更奇的是,原本气血这种经脉中运行会导致阴阳错乱,不合天理。他应该生下来就会夭折,但他居然还能活着,真是生平少见。
女孩儿忽然惊奇道:我想起来了,以前我在一本古老典籍中见过这样的经脉。上面记载说,这种身体经脉结构的人千万人中也难有一个,就算有也绝难存活,能活下来的也被称为“阴阳圣童”。
男子点头答道:不错,正是阴阳圣童。
张若虚半梦半醒中听的云里雾里,想用力睁开双眼,却觉眼皮重沉重不堪。想开口,又觉得咽喉无比干涩,无奈放弃。脑中一痛,张所的面庞又浮现眼前,才想起发生的一切,泪水又不争气的在眼眶里打转。原来自己在做梦,梦中的自己也像现实那样无能,没能为爹爹当下坏人长剑。他自言自哎的想着,胸中烦恶,又昏睡过去。睡梦中时常梦到爹爹和哥哥,无数次惊醒。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上的烦恶之感已经散去。睁开沉重的眼皮,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精简房屋内。环顾四周,房内桌椅板凳并不像平常客栈。他心中狐疑,可又不见其他人影,心胸许多疑问需要有人解答,自己在哪,哥哥和李管家在哪。哥哥受了高晟一剑一掌,不知现在怎样了。爹爹的遗体又有在何处,酒楼中的女孩儿为何要救自己,她身边的说话男子又是谁?
正想着,门外传来脚步声,门嘎吱一声被人推开。强光入屋,张若虚觉得刺眼,下意识的伸手遮挡,透过指缝,他看得清楚,正是那个救自己的女孩儿。女孩此时换了一套粉白秀荷裙,脸上盈盈带笑,手里提着一个食盒,向自己款款走来。步伐轻盈若莲,当真美得不可方物。
张若虚心中狂跳不止,忙移开眼光。女孩儿走近床边,笑到道:你可醒啦。
张若虚急道:我在哪儿,哥哥和爹爹他们呢?他这不开口不知道,一开口才听出自己声音沙哑难听,把自己吓了一跳。
女孩儿见他焦急,说道:你先别急,你从那晚一昏迷就是半月有余,而且高烧不退。还好有爹爹在,给你运气调理,又找来大夫给你抓药。不然都不知道你能不能醒过来呢。呐,别的暂且不提,你都那么久没吃饭了,全靠一些补药维持,肯定很饿了吧。爹爹说你今天就能醒,我就叫人给你准备了吃的。先填饱肚子再说,没力气说什么都没用。
不知为何,听见女孩儿温言软语,张若虚心里说不出的平静。点点头,打开食盒,饭菜香味扑面而来,直勾得腹内咕咕作响。他那么厚的脸皮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女孩儿将他扶下床,坐到桌上,将食盒内饭菜都抬了出来。张若虚拾取筷子,闷头就是一阵狼吞虎咽。
过不多时将将桌上一扫而空,女孩儿在一旁看着忍不住掩口娇笑道:你就不能慢点吃么,又没人跟你抢,噎着怎么办。说着递过来一碗鸡汤,张若虚面露尴尬,接过鸡汤仰头便喝。正喝着,想起每次吃饭都要跟张宪争抢打闹,经常惹得爹爹举筷敲打。想着想着,不觉眼眶红了。但女孩儿在旁,作为男子汉大大丈夫,可不能表现得那么脆弱,忙别过头去。
女孩儿见状,故作不觉,叹了叹道:吃饱了吗,饭菜可还和胃口?
张若虚心神不属,随口答道:你说呢,不和胃口能吃那么干净吗?
女孩儿一愣,不意他如此回答,一时不知道如何接话。
忽听得有人推门而入,冷哼了一声道:不知好歹的东西,要不是春儿,你能活到现在。虽说大恩不言谢,你却连一句好话也没有。早知如此,就该让高晟一剑将你钉在地上。
说话间,只见一中年男子来到桌旁,负手而立。男子白面微须,眼似星汉,不怒而威,深不可测。青衣袖袍无风而动,七尺身躯往那儿一站,仿若融于这间屋子,浑然一体,如岳峙渊渟。张若虚感觉他已经在那里站了一万年,世界间任何人都无法撼动其分毫。
女孩儿忙起身扯了扯男子衣服,挤眉弄眼,娇声道:爹~
男子低头看了看她,无奈道:罢了罢了,脸色变得无比温和,猛一抬头,已经变得冷峻如山,向张若虚问道:小子,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你需得如实回答,我不想救人救的不明不白。
张若虚点点头道:我这条命都是你们救的,有什么尽管问,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叫什么名字?
姓张,名若虚
“敦兮其若朴,旷兮若其谷”,名是好名,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如你名字里的含义一般。
张若虚不解其意,挠了挠头。
今年多大?
年方十三。
女孩儿一听,满脸欣喜道:呀,比我大一岁呢,以后我就叫你若虚哥哥,好不好。我叫顾春,你可以叫我春儿。
张若虚含笑点头。
你爹叫什么,为何你一家被白莲教追杀?男子继续问道。
我爹叫张所,至于白莲教为何追杀我一家,这也正是我想知道的。我爹临死前问过高晟那狗贼,但他言辞闪烁,并未回答。不过我却知道,总有一天,我张若虚要踏平白莲教,一刀一刀剐了高晟。张若虚眉宇深皱,攥紧拳头,一字一句说道!
男子却不以为意,继续问道:可是担任河北招抚使大力组织抗金的那个张所。
张若虚点头说道:是!
男子目光忽又变得温和,语气也软了许多。一揖道:张大人一生高义,为国为民,实为我大宋不可多得的好官,奈何命运多舛,被奸人所害。语气一转,不屑道:赵构小儿软弱无能,任汪伯彦,黄潜善胡作非为,如何值得这大好江山。
张若虚不想他竟称当今皇上为赵构小儿,实在是闻所未闻。又听男子说道:小子,你不是想报仇么,想踏平白莲教么;以你现在的样子,你觉得可能么?
一连几问,张若虚不知从何说起。他也知道自己武功低微,张宪比自己强了何止十倍,在高晟手下也走不过百招。想到此,一脸苦涩的摇了摇头。
男子看出看出他心思,冷笑道:没骨气还谈什么报仇雪恨,我看还不如找个深山野林苟活一世算了。
张若虚听出他话语中的讥讽之意,心中极为不服。把胸一挺,傲然道:别瞧不起人,虽然我现在武功低微。但是早晚有一天,我会变成天下无敌的大高手。管他白莲教还是黑莲教,就算是天王老子的龙潭虎穴,我也要搅得它他天翻地覆,鸡犬不宁。
男子目露嘉许之色,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我顾某没救错人,不愧是张所之子。小子,只要你跟了我,我明月山庄自有你想要的。不说别的,区区白莲教那还不是谈笑即灭。
张若虚将信将疑道:明月山庄是什么地方,很厉害吗?
忽听女孩儿一脸自豪的接口道:若虚哥哥,你还不知道吧。爹爹便是江湖之上谈之色变的明月山庄庄主顾卓炎,只因为明月山庄不像其他武林门派那样追名逐利,所以很多人并不知道而已。但是爹爹十年前为了验证一身所学,曾经一剑横挑天下各大门派掌门。大小数十战,未曾一败,很多门派掌门并不知道爹爹来历,突然被一个不知名的人打败,引以为耻。便对外传言说爹爹是魔教妖人,哼,这些人实在是太可恶了。打架的本事一般,积毁销骨的本事到是天下第一。
她言语轻快简明,如珠如玉。张若虚听的悠然神往,一剑横挑天下各大门派高手,不说武功,单凭这股豪情,这天下又有几人?江南武林藏龙卧虎,数十战未尝败绩,这一身武功又是何等的惊世骇俗。
正自感慨,顾春忙向他使眼色。张若虚何等聪明,立马会意,翻身跪下,磕了三个响头,拱手作揖道:请顾伯伯收我为徒。
顾卓炎将他扶起,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很好,很好,我未能及时赶到救下你爹,乃生平一大憾事。将来传你一身本领,也算聊表心意。如今入得我门墙,天下之大,再无人敢小瞧于你。但往后能成为怎样的人,全凭你自己。
顾卓炎看了看张若虚,继续说道:你相信命运么?
张若虚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顾卓炎笑了笑:我不信命运,我只信我自己所做的一切,我命由我不由天。现在的我很感激年少时自强不息的我。你要记住,我对你而言,只是个引路人而已。还有,你虽年长春儿一岁,但春儿入门比你早,你可得叫她师姐。不可乱了规律。
张若虚在心里反复回味顾卓炎的话,若有所悟。突然觉得未来可期,有着无限可能。对于这句师姐,他嘴里咕哝两句,虽不情愿,但还是恭敬的喊了一声。顾春听得他这一声叫喊,眉开眼笑,也有模有样的叫了声师弟。
能拜这江湖各们各派闻之胆寒的奇人为师,固然高兴。但丧父之痛却无比真实,张若虚眼神中依然透着让人怜惜的哀伤。他定了定神,向顾卓炎恭敬问道:师父,徒儿也有些问题,烦请告知。
顾卓炎起身走到门口,抬头看了看天边舒卷不定的云彩,淡淡道:我知道你要问什么:第一,你爹就安葬在岳阳成以南二里后山之上,少时让春儿陪你去看看吧,祭奠完我们就要启程前往明月山庄了。第二,我顾卓炎一生行事全凭内心,不惧与任何人为敌,救你与白莲教为敌又怎样。
至于那位重伤的少年,春儿将高晟逼走后也一并将他救回。他伤得很重,回来后之后我全力替他疗伤。那少年根骨很好,有些内力,伤好得快。只是所连内功过于平庸普通,要是所练为上等心法,高晟又岂能伤得了他。
此人少言寡语,自从醒来后像丢了魂一样。安葬完你父亲之后更加抑郁寡欢。我问他是谁,死者是谁,你又是谁。他却只说了他的名字叫张宪,别的只字不提。我这脾气,他不想说我也不强问。他醒来后,去看过你几次。每次回去后便像发了疯一样练剑,练到精疲力尽方才停手。我知道他在责备自己无能,后来我有意无意的指导他,他很聪明,一点就通。我暗示他拜入我门下,他却另有心事,说很快就要走了。我知道他报仇心切,你师姐也尝试过去劝过他,可还是无功而返。
那天晚上我替你运功调理之后,他来看你,却背着包袱。临走之际,他托我好好照顾你。我跟他说让他亲自照顾你,他却长跪不起。我见他一脸执着,知道多说无益,便随手给了他一本武当派上等心法秘籍和昆仑无我剑法残本。因为他未入我门,我也只能给他本门之外的东西,但愿对他有用。
顾卓炎说着不禁叹息一声,随后又道:还有一位老头儿,想是吓的不轻。回来时已经疯疯癫癫,我也无能为力,但这人却坚持每天去后山扫墓。有时候能在墓前坐一整用天,或哭或笑。
张若虚听到这里,泪水已经无声滑落。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张宪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孤身去报仇,他武功未成,此去凶多吉少。李管家已疯,爹爹去世,转眼之间只剩他孤苦一人。
顾卓炎轻轻叹了一声,大步出门而去。顾春看着伤心难抑的张若虚,一双妙目也跟着红了。
用过午饭后,张若虚和顾春带上酒水纸钱,前往后山而去。刚出门,那晚所见的四个黑衣剑客,便护在二人左右,一路上并不言语。张若虚觉得奇怪,问过顾春才知道,原来这四人原本是宋徽宗亲封的带刀侍卫。因言忤逆禁军头领,被宋徽宗毒哑赐死。顾卓炎路过皇宫时将他四人救出,从此四人便忠心无二的跟随顾卓炎。而且之后顾卓炎给了他们一个称号——明月四君子,分别传授他们风林火山四种不同的内功,配合着一种诡异身法,可以白日化影,从意想不到的角度给敌人致命一击。
那晚要不是他们四人,我还救不了你,顾春朝着四人一脸尊畏的说道。
张若虚想起四人联手攻击高晟时的情景,心头一热,冲四人躬身行礼道:张若虚能站在这里,四位功不可没,请受若虚一拜。四人忙向他连连罢手,顾春见状,笑道:四位叔伯,你们受得起张师弟这一拜,就不要推诿了。四人便一一受了张若虚一个深深的鞠躬。
一行六人,在山林间穿走绕行。不多时,爬上一道山梁便到后山。以其说是后山,其实就是近山顶的一块平地。此地居高临下,可以看到洞庭湖和岳阳城。站在山顶透过层林,还能窥见岳阳楼一角。此山上接天云,下临湖气,风水之佳,不作二选。张所生前就有隐居云梦的想法,不想死后得以实现,也算了了他一番心愿。
下了山梁,远远的变听见咿咿呀呀的怪叫声,忽而又变成哭泣声,哭了几声,又变成一阵大笑。六人还未走近,这声音就已经变了又变。张若虚听出是李管家声音,内心一颤,加快步伐,急切间不小心绊到一根横生而出的树枝,差点摔倒。幸得顾春在侧,将他扶住。明月四君子其中两人架起张若虚,两个起落,便到张所墓前。只见李管家蓬头垢面,又唱又跳。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拿着一个陶圩。咿咿呀呀之声便发至陶圩,见六人到来,李管家忙跳到一旁,围着六人转了两圈。忽又坐在地上哈哈大笑,顾春看着李管家模样,忽然觉得心酸。她生性善良,见不得人受苦。张若虚茫然朝着眼前那一座矮矮的坟墓走去,鼻息一酸,扑通跪倒在张所墓前。张所生前对他的严厉教诲历历在目,父亲常说,慈母多败儿。但母亲走得早,所以张所对他和张宪总是很严厉。每次兄弟二人犯错,张所总是诲人不倦的教导,告诉他们做人做事的道理。现在想来,是多么的用心良苦。
张若虚每重重磕一个头,便说一声“不孝孩儿张若虚”,倒上一碗酒洒在墓前。三碗酒后,张若虚握紧双拳,郑重说道:爹,你放心,如今孩儿拜明月山庄庄主顾卓炎为师。师父他武功盖世,孩儿一定刻苦修炼,亲手宰了高晟和幕后黑手,为爹爹报仇。还有哥哥也得到师父帮助,拿着武当上等内功心法和昆仑剑谱离开。我想以哥哥的聪明才智,一定会连好这两门武功。来日们兄弟齐心,定叫这世上的坏人不敢再胡作非为,请爹爹不要挂怀。
张若虚抬起头来,眼前是再熟悉不过的张宪笔迹。一块木制墓碑从上到下写着“故考父张所之墓”,不孝子张宪立。张若虚从顾春手中借来匕首,在张宪名字旁边歪歪扭扭的刻上“不孝子张若虚”几个字样。随后烧完纸钱,恋恋不舍,十步一回首的下山而去,李管家也被四君子带回。
自张若虚被救,这身衣裤一直未换,早已酸臭不堪,难为顾春整日陪伴。
回来路上,顾春叫上张若虚来到岳阳城里找了家裁缝铺量身裁衣,香汤沐浴,弄了身洁净清爽的衣裤。
张若虚换过后顾盼自雄,顾春围着他转了两圈,上下打量一番,咯咯娇笑道:人靠衣装马靠鞍,这话真不假,若虚哥哥换上新衣服后真好看。张若虚被她看上看下看,前看后看的有些别扭。但他向来脸皮厚,故态复萌,得意道:这可不好说呢,那得看人,再好看的衣服被难看的人穿上,那也是鲜花插在牛粪上。像你若虚哥哥我这样的,上哪儿找去,这衣服穿在我身上,那是它们几世修来的福气。顾春不想他那会么自吹自擂,伸出春葱玉指,指向天上,没好气道:哟,若虚哥哥你看,天上谁家的牛在飞呢,是你在吹吗?
张若虚正吹的起劲,听顾春这么一说,顿时开怀大笑起来,多日来的心结开解不少。顾春被他爽朗的笑声一带,也跟着笑起来,就去如一朵梨花在风中轻颤抖。
张若虚看着顾春有些心跳加速,多希望光阴在这一刻永驻,自己可以一直这样瞧着。心中一暖,由衷赞道:顾师姐,其实这世上再难看的衣服穿到你身上都会变得好看。
顾春听的他夸赞自己,俏脸一红,呸笑道:油嘴滑舌。我看你再这样下去,和那些油头粉面的官宦子弟就没多少区别啦。嘴上这么说,心里却盼着他多夸几句才好。
回到居舍,抬头远望,日已西斜。彤云映日,缤纷夺目,一切如梦似幻。用过晚饭,各自回屋休息去了,张若虚白日里有顾春陪着,说话聊天,很多伤心过往和烦恼都无暇顾及。入夜后,一个人躺在床上,四下里静悄悄的,张所死前的样子就会涌上心头。无时无刻都在提醒他,世间的万事万物,唯有强者方能生存。想起顾卓炎说过的话,“相信自己,比什么都重要”。人的潜能无限,有人引路,那就要勇敢的去拼。
放得下过去,才能承接未来。正如陶渊明所说: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张若虚思绪飞转,脑海中各种画面交替来回,一颗心却变得无比灼热,充满豪情壮志,觉得天下无不可为之事。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趁着月色,爬上居舍屋顶,吹着清凉的晚风。在月光的洗礼下,仿若脱胎换骨,不再是那个自己言自哎,对一切都失去兴趣的孤单少年。他忍不住双手捶胸,发出一声声长啸。
忽听一个嗔怒的声音自背后传来,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啦?
这一声突如其来,张若虚不知道还有其他人,惊的一个激灵。脚下一滑,站立不稳,摔下屋去。忽然一阵香风吹来,眼前白影一闪,他已重新站在屋顶,回头望去,不知何时顾春也来到屋顶,把玩着一根翠绿的长笛。见他正呆呆的望着自己,雪白光滑的脸上泛起一层红晕,咳嗽一声道:怎么,哑巴啦?人家在问你话呢。张若虚回过神来,支支吾吾道:师,师姐,你没休息么。
顾春把脸一横,眉黛间闪过一丝怒气,冷冷道:你还有脸问,要不是你像大猩猩一样,在屋顶鬼哭狼嚎,我早就跟周公下棋去了。这下倒好,被你那么一吵,睡意也没了。你得赔我,张若虚一时茫然无措。苦着脸挠了挠头,不知道如何应答。平日里这位师姐善解人意,温柔可亲。怎么今晚跟变了一个人似的,真是百思不得其解。都说女人心,海底针,果不其然。
顾春见他呆呆傻傻,忽然噗呲一笑,拉着他并肩坐到屋瓦上,笑道:若虚哥哥,你怎么一个人爬到屋顶上来了,你这大病一场,身体还虚着呢。屋顶风大,受了风寒怎么办?
张若虚听她关心自己,心里一热,大大咧咧道,我身子骨硬朗着呢,你当我是水做的还是泥巴捏的?
顾春白了他一眼,我看呐!你既是泥巴捏的,也是水做的。一个大男人,眼泪比女孩儿都多。张若虚才想起自己在她面前哭过多次,此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对了,你会吹笛子么,顾春问道?
张若虚摇了摇头,见顾春面带失望,忙接口道:我虽然不会吹,但是我会听啊!
忽听顾春喃喃说道:会听了不起么,你且听听这支曲子。他的作者跟你同名,也不等他答话,樱唇微启,气息流转,纤指上下跳动,一串串动听的音符从笛孔中飞出。笛声清越,低回婉转,缠缠绵绵。月光如水,轻轻洒在她身上,散发着纯净微光,如画中仙子。
张若虚静静聆听,身心为笛声所引,整个人如躺在柔软的草坪上,微风拂来,说不出的轻快惬意。忽听笛声调子一变,变得激烈高昂。如千军万马,奔走冲杀,又如惊涛排岸,乱石穿空。笛声越来越高,越来越快,如御风扶摇直上。飞到最高处,盘旋数轧,突然急转而下,如天河倒泻,一去万里。笛声一重接一重击打在张若虚心上,令他浑身不住的颤抖,如坠冰窟。体内真气胡乱奔走,滋味极不好受。心如一根紧绷的琴弦,随着笛声上下跳动,眼神渐有癫狂之意,可又无法自拔。正在这时,一声爆喝冲入耳廓,将笛声打断,张若虚才得以脱身,两眼翻白,口吐白沫,气喘如牛。躺在无瓦上,只觉头昏脑涨,不知发生何事,一身早被冷汗侵透。
顾卓炎跃上屋顶,怜惜的看着嘴角流血的顾春和她手中破成两半的竹笛,柔声说道:跟你说过多少次,时候不到,不要强练《九华天音》。你内力不足,心志不坚定,一不小心就会为自己笛声所控,走火入魔,步你娘的后尘。你就是不听,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顾春一脸苍白,强撑着笑道:是女儿不好,让爹爹担忧了。
顾卓炎忙为她运功疗伤,强盛纯厚的内力在她体内各大经脉运转一个大周天,引导岔乱的真气归位。一盏茶的功夫过去,顾春面色已渐渐变得红润。
顾卓炎转头狠狠看了张若虚一眼,怒道:要不是你小子,春儿怎会大半夜的吹《九华天音》。
顾春忙解释道:爹爹,是女儿自己问题,不怪若虚哥哥。我起初只是思念娘亲,便吹她最爱的曲子《春江花月夜》。可吹着吹着心中有些难过,就莫明奇妙的吹起了《九华天音》曲。谁想越吹越是控制不住,还差点伤了若虚哥哥。都怪我不好,还好爹爹急时打断,不然后果不堪设想。见张若虚躺着,心中无比歉疚。
好在张若虚因为内力平平才无大碍,笛音一去,稍作休息就能恢复。若是内家高手被《九华天音》所趁,轻则重伤,重则性命不保。因为这支笛曲,可以扰乱听者真气运转,真气越强,被扰乱后的冲击越厉害,对听者的损伤也就越大。所幸顾春所练不深,加上张若虚体内真气微弱,不然一曲《九华天音》吹下来,十个张若虚也得了账。
折腾一晚,张若虚萎靡不振,沉沉睡去,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张若虚隐约听到长剑刷刷声响,以为又是做梦,猛地惊醒过来。仔细一听,才发现门外空地上有人正在练剑,不时传来一声声娇喝。张若虚认得,那是师姐顾春的声音。起身推门而出,见顾春正在院中腾挪跳跃,手中长剑如灵蛇般劈刺撩砍,身姿曼妙轻盈,如风中柳絮。不像是练剑,倒像是一支优美的舞蹈。顾春看见张若虚,忙飞身站定,还剑入鞘,喜道:若虚哥哥醒啦,我还当你像懒虫一样从早睡到晚呢。
张若虚面皮一热,扯开话题道:不是今日起身前往明月山庄么,怎么不见动静。
顾春走上前来,笑了笑道:你不知道么,有人睡到日上三竿,我们本想丢下他,可本姑娘心软,一时不忍,才没走。
张若虚尴尬一笑,故作不知,翻了翻眼珠,厚着脸皮说道:这么说那人真是懒得可以,耽误了师父师姐,真该好好打一顿。
是么,顾春望着他一脸坏笑道。
张若虚忽有不祥预感,眼前少女身形一晃,张若虚来不及反应,啪的一声,清晰响亮,屁股一痛,已被顾春用剑鞘拍了一下。张若虚如受惊猴儿一样跳了起来,见顾春举着剑鞘又要下手。脚下生风,在院中左冲右窜,顾春在后面边追变笑道:打扁你个懒虫,看你睡不睡,站着别跑~
二人你追我躲,转了十来圈,张若虚只觉脚酸腿麻,胸肺欲炸。忙弯腰扶膝,大口喘这粗气罢手道,不跑了不跑了,跑不动了。
顾春也追的香汗淋漓,微微喘气道:这样才对嘛,反正横竖要挨打。站着挨打多舒服,非要到处躲,我追的累,你跑的更累。
张若虚一听,虽是歪理,但还是觉很有道理,忍不住翘起大拇指,道:师姐厉害,人又漂亮,说什么都对。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顾春一听,笑道:还算你会说话,罢了,不打你了。你皮糙肉厚的,打的我手疼。
张若虚忙陪笑道:极是,极是。
顾春白了他一眼,说道:师弟,走吧,爹爹一早出门办事,说等他回来就走,现在也该回来了。我们别让爹爹久等,说罢二人出得后堂,转过几处回廊来到前厅。见顾卓炎站在厅内,注视着手中的一张纸条,沉吟不语,似乎在做什么两难决定。见二人出来,微微点头,转身出门。二人跟上,见门口正停放着两辆马车,四君子分立马车左右。顾卓炎示意张若虚乘坐后车,他和顾春父亲女两乘坐前车。四君子风林在前,火山在后,那车子由他们驾驶。忽听鞭声轻响,马匹吃痛,颠簸着车厢向前飞驰而去。
张若虚撩开车帘,探出头来,身侧景色物快速倒退。强风吹的双眼干涩生疼,判断方位,应该是前往岳阳楼方向。
张若虚心中疑惑,缩回脑袋,猛然发现顾卓炎不知何时进到车内,将他吓了一跳。忙拱手道:师父,你何时进来的,我怎么一点儿也没有发现。
顾卓炎并未看他,淡淡说道:就在你走神的时候。你记住了,无论在哪儿,无论何事,都要时时留心,粗心大意往往会给自己带来无尽的麻烦。
张若虚点头称是。
顾卓炎继续说道:你知道我们现在要前往何处?
不知道顾卓炎要说什么,张若虚只好摇摇头。
顾卓炎漫不经心的看着他,说道:岳阳楼!见一位故人,讨一件东西,但是这个人有点棘手,这件东西怕不好讨。
张若虚心中狐疑,不知顾卓炎为何跟他说起这些。他那么大的本事,他都觉得难的,自己又能帮上什么忙呢?
顾卓炎似乎看出他的疑惑,顿了顿道:只因此人行事不按常规,而且武功奇高。我虽然不怕他,但他手中的东西对春儿有很大作用。你可能不知道,春儿早年丧母,她因此受到很大打击,常常在梦中哭泣。但是她很坚强,很少在人前流泪。同时也很倔强,认定的事一定要做好,她母亲生前所练绝技《九华天音》她说什么也要修炼。我拗不过她,也就同意了。但是这门武功诡秘难练,门槛极高,除了过人的天赋外,还要坚定的心智和深厚的内功根基。练成后威力极大,不过修炼中稍微不注意就会反噬其身,而且会留下后遗症。当年我因一念之差,害得春儿母亲情绪失控,导致其修炼《九华天音》时走火入魔而死。这是我一直难以治愈的心病,这么多年来我带着春儿奔走东西南北,就是为了寻找那一件东西。天可怜见,终于在这云梦之地找到。
张若虚留心观察,发现顾卓炎说道那件东西时表情凝重,看来的确对顾春有大用。突然想起那晚在屋顶顾春强练《九华天音》岔气时的痛苦模样,心中一热,拍拍胸脯道:师父对我有再造之恩,师姐对我也极好。有什么我能做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顾卓炎含笑点点头,眼中尽是欣慰,还带着几分感动。淡淡说道:我刚跟你说的那件东西叫“固元凝玉丹”,有着极强的凝神聚气功效。春儿若能得到此丹,从此以后再也不会因为外界因素阻碍她修炼《九华天音》,更不会有走火入魔的危险。但此丹天下仅有两枚,一枚很多年前便被人服用。另外一枚么,现在正在岳阳楼。机不可失,我们今日便是去会一会那为故友,想尽一切办法讨得这“固元凝玉丹”。
原来顾卓炎早已安排妥当,张若虚隐隐约约觉得自己被顾卓炎所救恐怕并非偶遇那么简单。但一想到顾春的音容笑貌,一切都抛到脑后去了。心想,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顾卓炎和顾春于他之恩,比这八百里洞庭湖中的水还要多还要广,能为她做点事,那是再好不过。这么一想,心中豪气顿生。
顾卓炎半响不语,有些出神。车厢中一时静得可怕,马车轱辘吱吱呀呀的声音从外传来,他缓过神来,从怀小心翼翼的取出两本灰黄古朴的书卷交到张若虚手中,眼神中充满了期许。
映入眼帘的是弯弯扭扭的古文字,张若虚有些字并不认识。顾卓炎将两本书卷摊开,说道,这是我一身本事起源,月魂,日耀。其中月魂为内功心法,日耀魂为武功招式。你入明月山庄,我能给你的也就这些了。
张若虚惊喜莫名,拿着两本秘籍,左右翻看,爱不释手。再一抬头,顾卓炎已不知去向。他的声音在车厢里回荡“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除非哪一日明月崩塌,山河碎裂,不然你永远是我顾卓炎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