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良回到家把拿回的马肉让娘收拾,他想起昨天在运河边的小河岔子里还下了地网没有收,就和娘说了一声去收网了。
来到小河岔子边,陈良拉网上岸,他暗叫倒霉网破了好长一个口子,哪里还有鱼,把网扔在岸边他寻了块石头坐下晾着脚。好好的网却破了,他又拿起网看着破口处,齐齐的像是用刀割断的。刚一抖楞网子,一条巴掌大的小黑鱼掉了出来,它好像是死了,陈良丢下网子,拿起草丛中的小黑鱼放在手掌起仔细端详起来。
小鱼不大正好能躺在手掌上,全身上下都是黑色的,脑门却长了两支米粒似的角,还有一段银线像印在脑门正中,仔细看这段银线像是闪电形状。两条长长的肉胡子耷拉着,轻轻掰开鱼嘴两排尖锐的牙齿像锯齿一般。从小就在河边玩耍,捉的鱼也不少还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怪鱼。陈良拿起小鱼在河水里摆了摆,小鱼还没有死,一见水双鳃还微微张了一下。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四五六来,陈良拿起鱼网心想回到家里养两天看看。
回到家里,从灶间拿出盛饭用的黑釉小陶盆倒了一瓢水把小黑鱼放里面端到东厢自已房间里放在桌子上。他坐在炕头细细观看着,小黑鱼在盆是像是死了一样漂浮在水面上丝毫不动换,能证明它活着的唯一现像就是隔着很长时间鱼鳃微微张一下。
陈良坐在炕头呆呆地看了一下午,这死鱼还是一动不动的漂在水盆中,眼睛都看花了,直到娘喊他吃饭才回过神来,往窗外一看天都快黑了。
陈良和爹娘说了早上跟师父练武的时候湖面上打雷的事情,陈全忠几杯酒下肚小脸通红,抓起一块马肉开了腔“肯定是有妖怪,以后你再去马场湖别去湖边乱溜达。”
“爹,说的和真的一样,你见过妖怪。”
“说见过也差不多,当年跟辅国公去广西打南蛮,在那老林子里我就见过水桶一样粗的蛇,那嘴一张门洞一样,一口就能吞掉一头牛。”陈全忠喝了口酒接着又说:“还碰到一条大蛇,头上鼓出两个鸡蛋大的包,一块行军的山西老西年纪大见识广,他说那是要化龙了,肉包破开就能长出角来,蛇头上长出角来就能化龙了。”
陈良听到这里脑子里想到了小黑鱼头上那两个米粒的角,它是不是也要化龙了,这么小的龙有什么用呢,比蚯蚓大不了多少。蚯蚓一样的大的龙想想就有点好笑,那还能叫龙吗,只能算是虫子吧。
半夜里一切都安静了,今天没有一点月光,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睡在床上的陈良转了个身朦胧睡眼微微一睁,一道亮光让他一激灵爬了起来。他努力摇了摇头,刚才不知是不是做梦,他看见桌上的水盆中突然闪过一束电光。掏出火折子点上油灯,陈良坐了起来,端着灯低头往水盆是瞧,那条小黑鱼依旧像死了一样漂在水面上不动。没什么变化啊,刚才的一束光是哪来的呢,慢慢瞧着他发现了不对的地方,小黑鱼的脑袋上那一段银线此时是亮着的,发着微微的光,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他把手伸进水盆里,用指头轻轻抚摸着那段银线,滋拉又是一速电光,这道电光顺着陈良的手传遍全身,全身一麻手里的油灯险些丢了。这小玩意怎么还带电,听运河上漕帮的脚夫们聊天时说海上有带电的鱼,平常在水里总是滋滋拉拉放电,电死小鱼就吃掉。这小黑鱼是不是从海里游来的。可这运河岔子离海远着呢,这么小的一条鱼儿能从海里游过来。听漕帮的人说海里有各种彩色的鱼漂亮极了,他曾托他们从海上给自已捎几条来养着玩,可他们说海水是咸的里面有盐,河里的水没盐是淡的,海里的鱼到河里是养不活的。
第二天早上天没亮陈良就去了马场湖找刘疤脸练武,谁知因为接连死了几匹马上头怪罪下来不让他管马场了,把他贬去登州卫做九品的仓大使。看着拖着一条瘸腿在晨光中独自行走的师父,陈良瞬间想到这几年他对自已的好来,虽然每次练武师父对自已很苛刻,他知道那是为了他好,师父这大半辈子真是不容易。当兵的就是这样,就像河中无根的浮萍,有点风浪就被打得远远的,一场仗下来,生死都不知,自已以后也要走上这条路,再过几年他就要接过老爹的班去巡河营里去当差了。
师父走了几天,陈良这几日一直都闷闷不乐情绪不高,像打蔫的茄子一样整天无心做事。水盆中的小鱼几天没看它了,不知道现在死了没有,陈良坐到炕头端过陶盆来,小黑鱼还是一动不动,半天鱼鳃微微张一下。怕是受了内伤了吧,记得前两年爹在关宁卫当兵的朋友让人捎了两只老山爹,听说人参能治病,不如拿出来试试。普通贫苦百姓,也不懂得人参是好东西,不当吃不当喝的,就是根干草棒子。听说有钱人家的老爷总是要喝参汤参茶,那玩意挺难喝的。当初刚收到人参的时候,陈良用小刀切过几片泡茶喝过,苦苦的一股草药味,爹妈都说难喝。
陈良在堂屋里翻箱倒柜找了半天,终于在柜子底层找到了用纸包着的人参,放了好几年了,打开一看干巴巴的两只像树根。他拿出小刀在人参上面用力刮了起来,刮了一会把粉沫倒进水盆里,再拿手指头在里面和弄和弄,盆里水马上变得浑浊起来黄黄的像是憋了一夜早起尿的尿一样。不会把小鱼给祸害死吧,陈良心里犯起嘀咕。
这时只见水里的小黑鱼张开嘴开始吸水了,嘴一张一吸一张一吸慢慢盆里的水颜色变浅了。这说明小黑鱼在吸水里的人参沫子,看来有门,又过了一会盆里的水变清了。
陈良又拿起小刀在人参上刮起来,刮了足有小半个人参的粉沫全让他倒进水盆里,水马上变成浓浓的黄黄的像粥一样。小黑鱼又开始吸了,速度比刚才还快,小嘴一张一张,很快盆里的水又变清了。陈良接着刮,咔嚓咔擦把剩下的一只半人参全刮成了粉沫,一股脑儿全倒进水盆里,然后用手搅起来,这回还真不坑人,一盆水稠的像小米稀饭一样,达到官府施粥的标准,插上筷子也倒不了。小黑鱼漂在粥上,嘴张合不断眼见的这水稀了下去,最后又变成清水了。小黑鱼又不动了,还是像死了一样,一动不动。
陈良看着小黑鱼,心里终于觉出不对劲来,两只人参的个头加起来足有这死鱼大了,怎么它把人参都吸下去了,身上一点变化都没有,肚子也不见鼓,这不是活见鬼了吗。现在它又一动不动,看着桌上放着的空纸,人参没有了,怎么办呢?有了,记得去年自已嘴上长疮,邻居齐山娘说是有毒火去药铺里买几文钱的黄莲泡水喝上几次就好。娘去抓了二两黄莲泡水喝了三天果真好了,药是好药,不过那个苦啊,现在一想起来陈良还难受。那玩意和人参差不多,都是中药,泡出水来黄黄的喝下去把舌头都能染黄了,找出来给小鱼试试。
又是一陈翻箱倒柜,又找出一个纸包来,陈良拿着小刀继续刮。二两黄莲自已当初只喝了三天还剩下大半,全给刮了。陈良看着那一包粉沫笑了,小鱼儿继续吃吧,这次咱们来顿更稠的。一包黄莲粉下进盆里,用手搅开,又是一盆黄米粥。只见小鱼张开嘴吸起来,可刚吸一口,嘭得一声,小黑鱼身子一挺跳到了桌子上,全身像抽筋一样不停的颤抖起来,嘴还真流白沫。坏了,看来是下错药了,看样小黑鱼这是要死。
陈良急忙把盆里的黄莲汤子倒掉,舀出水来把盆子涮了涮,又倒上清水端到桌子上把小黑鱼捧到水里。刚一进水小黑鱼安静了,又一动不动好像死了一样。别看这小鱼黑不溜啾,没想到还是个富贵出身,只吃人参不吃黄莲。这可难了,人参多贵啊,拿什么去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