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小轩看了看宋濂问道:“老先生,我是方外之人,可我观先生通身气质怎么感觉也如同得道高人一般,如同我师叔祖一样让人感觉深不可测。”
“好,既然你发问那老夫就同你聊一聊,修仙者寻道,读书人遵道,释门讲究悟道,那究竞什么是道呢?”宋濂微笑着问。
“我以为道就是这天地运行的规律吧,比如黑夜白天四时节气的变化……”谢小轩经他一问也一时也是语塞。
“什么是道,老夫也不明白,夫子言朝闻道夕则已,老夫觉得这道是各家有各家的道,道家是出世之学,释家是无世之学,儒家是入世之学。就好比这天下是一栋大房子,道家人总想跳出房子外,不受房子的约束,僧人们总想把房子看破,把砖头瓦片看成是泥土,把窗子房梁是看成是木头,然后再看成没有,一切皆是空。儒家呢讲的是如何把房子修得更好,桌子如何摆,椅子如何放,人在哪个房间吃饭,在哪个房间睡觉,门窗坏了要修,花草乱了要剪……”宋濂缕着胡子说着,众人都不住点头。
“朱夫子说存天理灭人欲,何为天理,天理即民心,为政者当勤政爱民,使天下安居乐业共赴大同。”宋濂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这时海瑞站起来道:“我以为为官当政更应遵天理而行,我观万物水满者溢出补水之不足之地,这便是天理,可当今世上百姓贫苦却交重税,为官为富者家有万金田有千顷却所交甚少,这便割瘦补肥逆天理而行。”
“海兄所言甚是,我若当政定要改此税法。”张居正插嘴说。
“还有,树高千尺叶落归根,为人子者须当孝父母,这也是天理。还有为官者被百姓尊为父母,可天下哪有不疼儿孙的父母,然今世上有太多的官员对百姓如虎狼,这也是不遵天理。”
“所言甚事,这就是儒者之道。”宋濂点头说“儒者为国为民秉公无私必能养浩然正气。老夫当年喜欢佛老,偶有一日老夫正观天相感觉这天地间似呼有一种存在,老夫谓之气母也可叫元气。老夫发现用心苦读者,为民秉公者能引元气来聚于身化为浩然之气,老夫还为此划分了境界,曰冲然、渊然、浑然、凝然、充然之境。”
这回一直插不上嘴的陈良终于有话说了:“我们叫它灵气,我们讲究炼气、筑基、凝丹、元婴、化神。”他也是现学现卖,在车上听谢小轩讲的。
谢小轩心里埋怨道:“这个陈大哥嘴真是快,心里藏不住话。”
“对,道家讲炼气凝丹,佛家讲四禅八定,儒家讲养浩然正气,万法归宗其实都是一理,都是对这天地间道的参悟。”宋濂微笑着又说道:“修仙者除魔卫道,读书人追求的是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佛门讲究的是普渡众生,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三者说来亦是殊途同归。两位小友是化外之人他日得道希望你们能多多造福天下万千小民。”
谢小轩站起师来深深鞠了一躬说道:“今日听老先生一席话真是三生有幸,小轩在此多谢了。”
“小女娃客气了,老夫也是有感而发,你们在寻道,老夫亦在寻道,我们都还没有悟道。今日相谈甚欢,时候不早了,老夫就不留客了,心隐替老夫送客人下山。”
何心隐送一众人出门去了。
张居正看着抱着锦盒的海瑞对宋濂说:“先生将如此至宝赠于他是不是明珠暗投了,我看他读书也不过稀松三十多岁才考上个举子。”
宋濂脸带不悦地说:“谁不知你是远近闻名的张神童,可书不是用来读的,是用来行的。知道为什么聂豹让你再来读三年书吗,看你这格局还是小了。海瑞此人或不能出相入将,但定会留芳百世,万民景仰,他是包文正、文天祥一般的人物。他年若你当政万不可为难于他。”
“谨听先生教诲!”张居正表面上恭敬得回道。然而此时他心里却在说“那样的宝贝应是我的却给了这个南蛮子,以后不要犯到我手,若犯么我手了定然要你好看。”
回去的路上海瑞打开锦盒拿出夫子的玉刀笔,只见是一根像筷子一样长短,手指粗细,通体褐色的一只玉棒,一头是圆的,一头磨成锋利的刀形。陈运起灵气一看,只见刀笔上闪着刺眼的紫光,这果真是一件宝贝。海瑞又拿出一幅字,打开一看上面的字苍劲有力个个力透纸背,上面写着“吾囚北庭,坐一土室。……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在齐太史简,在晋董狐笔。
在秦张良椎,在汉苏武节。为严将军头,为嵇侍中血。为张睢阳齿,为颜常山舌。
或为辽东帽,清操厉冰雪。或为出师表,鬼神泣壮烈。或为渡江楫,慷慨吞胡羯。
或为击贼笏,逆竖头破裂。是气所磅礴,凛烈万古存。当其贯日月,生死安足论。
地维赖以立,天柱赖以尊。三纲实系命,道义为之根。嗟予遘阳九,隶也实不力。
楚囚缨其冠,传车送穷北。鼎镬甘如饴,求之不可得。阴房阗鬼火,春院闭天黑。
牛骥同一皂,鸡栖凤凰食。一朝蒙雾露,分作沟中瘠。如此再寒暑,百疠自辟易。
哀哉沮洳场,为我安乐国。岂有他缪巧,阴阳不能贼。顾此耿耿存,仰视浮云白。
悠悠我心悲,苍天曷有极。哲人日已远,典刑在夙昔。风檐展书读,古道照颜色。”
海瑞读完大家都不在说话,好像全沉浸在文天祥不屈的气势之中。
三人把小公爷送回了孔府。谢小轩对海瑞说一路向北我们出发。一声清脆的马鞭声,小车快速向前跑去,此时月亮初升,繁星点点,天是那么的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