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机关石之后,接下来就是破解的问题了。
若汐看了看照壁,转过头用眼神询问了我:“密码呢?”
我只好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啊,不过我一直有种模模糊糊的想法,密码或许就在照片背后的这句话里。
“天下之百姓皆上同于天子,而不上同于天,则灾犹未去也。”
但这句摘自《墨子》的话跟八卦有什么关系?
“这句话表达会不会是‘失意’的意思,会不会是地火明夷卦,对应的就是‘坤’位和‘离’位?”若汐提出了一种设想,试了下却不对。几个人冥思苦想了半天,也没想到这句话暗示了什么卦辞。
“八卦其实也是一种图形化的数字,会不会这句话里隐藏了什么数字?”唐娅灵机一动。
我立刻想到了最直观的一点,字数。
按照断句,这句话的字数应该是11,6,6。但这第一个数字一下子就让我傻眼了。所谓九宫八卦,11这个数字可超纲了啊。
“会不会是两个1?”老程的猜测也有一定道理。
“那密码就是1,1,6,6,天一生水,地六成之,按照河图与八卦的对应关系就是‘乾’位和‘坎’位。”若汐立即换算出了结果。
我用力按压了“乾”位的青砖,青砖果然伴随着一阵隆隆声响凹了下去,没有复位,难道这个密码没有重复数字?我又压了“坎”位的青砖凹下去,却没有见到任何暗道开启。
密码不对。
胡乱试了几个数字组合,也都不对。
“两千年前的机关,密码想必应该不会太复杂吧,而且应该也不会有输错三次就被锁定的反人性设计才对。”老程摸了摸下巴,吐槽说:“话说回来,古人设的密码是多少位的?”
有时候,老程这种单刀直入的直肠子思路还真是能抓住重点。
我之前光顾着琢磨“密码是多少”,压根没想到在那之前应该优先考虑的问题是“密码是多少位”才对。如果从八卦的应用来看,最直观能想到的就是两个卦象组合所形成的六十四卦,汉代谶纬之学发达,机关的设计者很有可能也会受当时的风潮影响。
“把照片给我看看,你是不是把问题想得太复杂了?”老程接过了照片仔细看了看,不久就发现了一处蹊跷的地方:“这上面没断句啊。”
一言惊醒梦中人。
先秦时期的典籍通常是没有标点符号的,要根据上下文的语境断句。我先入为主地断了句,也没往一整句话有多少字这一点上想。也许,这句话的内容并不重要,合成一句话的字数才重要?
如果这句话跟密码有关,这才是最容易直观联想到的点。
我数了一下这句话的字数,共有二十三个字,又试着按河图数字找到对应的八卦方位。
按照“二”和“三”,用力把“兑”位和“离”位两块青砖推了进去。
这次,青砖凹进去之后,出现了一阵持续的闷响。
然后,一条暗道终于出现在了石室的一侧底座。终于猜中了。
河图八卦对应关系
“答对了!”唐娅高兴得像是中了彩票。
我正暗自得意的时候,若汐略一沉吟,问了一个让我顿时冷静下来的问题。
“对了,404研究所先前那支队伍又是怎么破解这个机关的呢?他们应该没有看到这张照片才对。”
我一时也想不到他们是怎么做到的,虽然这个机关看起来不太会有惩罚机制,但按照八卦的排列组合,最多可能得试上六十四次,这还得是在预先知道密码只有两位的情况下。但眼前密道的入口和照壁上的机关都没有被破坏过的痕迹,看起来那支队伍目的性很明确,甚至可能已经通过其他途径事先知晓了这个机关的密码。
这样看来,花满庭由始至终都不想透露任何信息给我们,对于404研究所也得暗中多留一个心眼才行。
这时其他人听到外面的响动,也都出来了。大家休整了片刻之后,就准备下暗道。
“这一次我们最好留一队人在外面,以防万一。”考虑到上一支队伍的情况,我提议。
然而此时的形势是各方人马都有自己的算计,谁都不肯轻易退让,反而构成了一个典型的“囚徒困境”。
权衡利弊之后,404团队这边留下了陆离和肋骨受伤的毛幂,布莱克这边留下了顾医生和手臂受伤的弗兰索瓦。我本来想劝若汐和唐娅留下,被她们俩同时鄙视了一番,作为团队里最弱的短板,我的确也不好意思厚着脸皮装大男人,遂作罢。
剩下的所有人都下到了暗道。
暗道四壁都是用地板的那种空心青砖砌成,能勉强让两个人并排通过,没有任何装饰,也不知道有没有暗设机关。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还是分了三组,组与组之间稍微拉开一点距离。
一番讨价还价之后,才分好组下到暗道。大伯、花满庭、伊利斯、向蛮子四个人是第一组,负责在前面开路;第二组是燕昆仑加上唐娅和若汐,以及布莱克带着剩下的两个美国大兵;第三组是我,老程加上404研究所剩下的三个人殿后。
这条暗道的长度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
最初的一段路似乎是斜着往下走,不时还有几步阶梯,但走了大概十来米距离之后,坡度开始变得十分平缓,简直如履平地。而且,走在这山中的暗道,大概是地热集聚并且挡住了寒风的缘故,反而没有在冰窟的时候那么冷了。
我们小心翼翼地往前挪动了大概有一百米的距离,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情况。
越是没有异常情况,就越是让人心里发毛。仿佛高悬在空中的那只靴子还未落下一般。
接下来我们以正常的步速又往前走了大概有五百米,依然没有看到尽头。
甚至也没有看到上一支队伍留下的痕迹,这是一件十分诡异的事情。
起初我还以为那个洞中石室就修在了若木神树入口附近,结果竟然完全不按常理出牌,挖出一条这么长的暗道。我自然便想到了岭南那间山间别墅底下的暗道,手法很相似,但这么做的缘由是什么呢?
三组人的距离渐渐拉开了,我在殿后的位置。为了留心周围响动,避免触发机关,除了呼吸和脚步声外,这一路几乎都没有人说话。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先头部队的响动突然消失了。第二组人此时也只看见落在后面的唐娅和若汐,两人的身影渐渐变得模糊,隐入了黑暗之中。
在这种狭窄、冰冷的暗道之中走着走着,我的神智已经开始有些恍惚,心里承受力也已经接近极限。
“靠,有些邪门啊。”老程这时忍不住说道,语气中透露着紧张。
我的神经本来已经绷得很紧,这时候更是紧张到了极点。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停下来之后,似乎可以闻到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尸臭味。
“若汐、唐娅,你们先停一下。”老程停住脚步,警觉道:“前面可能有机关。”
“怎么了?什么机关?”若汐问。我和404所的三个人也跟了上来。
“最有可能的情况便是翻板之类。” 老程叫停了她们俩后,小心翼翼地贴在地上伸手摸了一下地砖上的细沙,想了想说:“可能还有流沙陷阱……”
老程示意我们往回退,而后他像只壁虎般尽量缩紧身子贴着一侧墙壁,而后让404研究所的人解下一个安全头盔扔了过去。头盔落地时,中间部分的地面骤然旋转,果然是一块翻板。在这一眨眼功夫,可以看到底下是一个流沙池,两侧还有源源不断的细沙在往下渗漏。
不知道前面两队人马有没有踩着翻板触发机关。但我们刚才并没有听到任何声响,此时底下也没有呼救的声音。以前面两组人马的身手,总不可能会这么轻易就掉入陷阱,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警报。
老程听了一会,才趴在地上手脚并用向前爬行,小心经过那块翻板,确认安全之后向我打了个手势。我们几个人都依样画葫芦,学着老程的样子匍匐在地爬了过去。
爬过翻板之后,已是一身冷汗,正想松一口气时,突然传来机械运转的闷响又让刚刚松弛下来的神经再度绷劲,紧接着我便觉察到脚底下突然一动。我暗叫不好,但这时候发出警报已经为时已晚,在我前方的唐娅惊呼一声之后便掉入到倾覆的翻板底下。我飞扑过去,也只来得及在翻板复位之前抓住她的手,跟着她一起掉到了下面的流沙池里。
没想到这竟然是个连环翻板的陷阱。
唐娅拼命蹬腿,却也还是被流沙迅速裹住。陷空的流沙产生了一股强烈的拉力,拽着唐娅直往下沉。越是挣扎,就陷得越快。
此时翻板已经合上,我的眼前一片漆黑,我一边大声叫喊老程过来救命,一边尽量让整个人摊开,趴在流沙池的表面死死抓住唐娅的手腕。流沙很快也漫到了我的身上,我像一只沙漏之中的蚂蚁,渐渐觉得力不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