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挣扎着爬起来,虽然头上在流血,但是没感觉到疼,思维也很清晰,应该只是皮外伤。
试着动了一下腿脚,虽然疼,但应该没有骨折。
我慢慢爬起来,后背也很疼,但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应该也没有伤到骨头和内脏。
周围变得漆黑一片,刚才的冰雪崩将冰洞彻底封死了。片刻震耳欲聋的喧嚣过后,骤然之间一片死寂,这时耳朵才开始听到冰洞内的动静声响。
“玄羽,你没事吧?”大伯的声音。
“老布,你这个王炸够狠的啊。”向蛮子轻声嘟哝。
我小心翼翼地摸索着找到放在一侧兜里的手电筒打开,轻声回了一句:“我没事,大家都没事吧?”
众人纷纷拧亮手电筒,在冰上衍射出的光柱交错,视力才终于恢复。
环顾四周,看到老程、若汐和唐娅都好好地坐在冰上,燕昆仑还有大伯和向蛮子也都站起来了,心里悬着的一块石头才算是落了地。他们几个方才躲到了石阙背后,除了一些磕磕碰碰,基本没有大碍。花满庭这边,陆离和其他三个特派员都没什么大碍,不过毛幂就惨了一些,大概是被气浪推倒时不知道撞到哪里伤了肋骨,捂着胸口表情痛苦地闷哼了一声。布莱克、伊利斯、顾医生、弗兰索瓦也都没事,不过我扫了一遍却只看到两个美国大兵,和地上一摊模糊的身影。
布莱克这边比较靠近冰洞口,方才负责站在洞口盯梢的那个美国大兵躲闪不及,被飞速滚下来的冰块砸中,此时身形扭曲地趴在已经被冰块堵死的洞口,底下一摊殷红,已经不再动弹。
大家都被眼前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
幸亏这个冰洞打得够深,而且还算坚固,没有在冰雪崩的冲击下裂开,加之巨大的石阙挡在前面,无形中也形成了一面护盾,我们才侥幸逃过一劫,幸免于难。
只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安然无恙。还有底下没来得及爬上来的六个人……此时的惨状,实在让人不忍去想。
想到布莱克刚才在底下的举动,我就气不打一处来,大骂道:“布莱克,你要背上上多少条人命才肯罢休?”
但布莱克此时也是心有余悸,喃喃说了一句:“这是一场意外……我根本没有引爆炸药……”
这时,陆离也解释说:“大冰瀑布常年活动不息,由于冰体的融冻作用,会不断产生冰崩。冰川活动剧烈的春夏季,一天甚至可以达上千次,多的时候一次崩塌量可达数百万立方米。”
一场冰雪崩,就夺去了七条人命。此情此景,物伤其类,众人尽皆默然。
“花先生,我们的合作依然有效。而且现在外面已经被冰雪封住了,这时候的对立没有意义,必须合作才能活着走出去。”布莱克故技重施,开始游说花满庭。
花满庭稍微考虑了一下,点了点头,他自然也知道,此时的局面对他们而言也不容乐观。我们和布莱克之前在海底起码有过合作,虽然不太愉快,但要是出于现实考量选择和布莱克联手,在这洞穴里,404的人便寡不敌众了。何况此时被困冰中,多一个敌人自然不如多一个朋友。
缓过来之后,我才觉得身上很冷,刚才席卷而来的冰雪深入到了冲锋衣里,连里面的抓绒衫都湿了,其他人此时想必也都好不到哪里去。
顾沐蓝医生挨个给大家检查伤势并做了简单处理,一边说:“找干衣服换上,不能失温。”
大家开始在冰洞里找能保暖的东西。刚才这一下,原先带上来的装备和包裹都被冲得七零八落,丢了不少。而布莱克团队的辎重都在下面,此时只好依赖于404团队剩下的物资了。
我想把湿衣服脱下来,可脱到肩膀那里左手的手臂却无论如何抬不起来了,看来刚才那一下可能伤到左手了。顾医生过来帮我按了几下说,骨头没有问题,我这才稍微安心了一些。但眼下这只手是用不上力了。
这时,地面再次传来震动和冰崩的声音,所有人几乎都是在第一时间原地卧倒。我的心骤然跳到了嗓子眼儿,屏住呼吸尽力分辨这一次冰崩的规模和方向。死亡的恐惧再一次逼近……
还好只是“余震”,不久之后,冰洞之内再度归于宁静。
“现在怎么办?”老程问。
“先试试看能不能把洞口打通,这里面的食物和氧气都有限,搞不好就困死在这里了。”向蛮子提议道。
但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的挖掘工作却完全徒劳无功。
清理掉洞口附近的冰渣雪碎后,不久我们便发现,一块巨大的冰壁正好压在了洞口处,连条缝隙都没有。按照陆离的测算,厚度大概得有几十米,我们能用的工具十分有限,除冰剂全都没有了,无烟炉也只剩下一个,还得考虑到保暖的需要。冰镐敲在那块千年寒冰上只留下一道印记,连着砸了许多下,也只砸出一个浅浅的缺口,小刀锯大树,等挖出通道来估计我们都得饿死在这里了。
更要命的是,若是稍有差池,还有可能引发这个冰洞的塌方,在外层冰雪覆盖的强大压力下,这个冰洞很可能维持不了多久。
我们被困在冰下了。
当花满庭把十天前404研究所的先遣队进入若木神树的入口后下落不明的情况告诉布莱克时,布莱克也脸色一变。
进退维谷,但最终我们还是决定不在这里坐以待毙。无计可施的情况之下,继续往里走挖开通往峭壁的通道,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将原先塌方堵住的那段通道打通后,一个冰川城门洞出现在了眼前。
这是一个由厚厚的坚冰垒筑而成,通体透明的空间,高约有五米,宽约有十五六米。洞壁晶莹剔透,绿似琉璃,碧如蓝天。洞顶上还挂着许许多多晶莹透亮的圆锥形“冰钟乳”,底下有一段不长的通道,尽处则是冻在冰中的悬崖峭壁。
峭壁中央是一扇青铜打造的大门,门扉紧闭,门套同样有神树和三足乌纹饰。
“这看起来就像是在山上开了一扇门的样子。”老程抬头望了望眼前的这扇高有两米,宽也有大概一米八的大门,喃喃自语。
这扇门仿佛是人间与天国的界线。两千多年前人们心中所想象的天国,生与死,现实与神话,此时就在眼前。
走近之后才看到,两边门扇分成了六格,布满精美雕刻。从画面来看,似乎记载了一些历史。
中间左侧一幅是“荆轲刺秦”。画面十分逼真,樊于期的头颅、荆轲、秦王、秦舞阳都刻画得栩栩如生。荆轲投掷的匕首钉在中柱上,秦王被扯掉的衣袖在空中飘飞,殿前的武士拦腰抱住荆轲……仿佛这一瞬间的历史,都凝固在了雕刻之中。
右侧的另一幅似乎描述的是“徐福东渡”。秦始皇晚年派遣徐福带童男童女坐楼船去“三神山”,寻求长生不老药,而徐福一去不返的这一事件。
只是把这两个事件摆在一起,却有一种违和感。
左上角的一幅,主题应该是“焚书坑儒”。而右上角的一幅画则有些费解,似乎是“墨者入蜀。”最底下的两幅画已经被冰雪磨蚀,只剩下模糊的轮廓,叙述的应该也是战国及秦汉时期与墨门有关的一些重要历史事迹。
“这里会不会是那位墨家矩子的墓葬?”唐娅问。
“不太可能,墨者很反感儒家对厚葬的讲究,不仅耗费了大量资材,而且守孝三年等礼制,使得很多人荒废了农工生产和国家政务,身体也搞坏了。墨家讲究节葬,对死者的是从内心的哀悼,而不是流于繁复的形式。他们主张效法古代帝王尧帝、舜帝和大禹,死后都是薄葬,坟墓的上边还可以放牧牛羊,所以根本不可能修建这么大型的陵墓。”我想了想说。
“那这里到底是做什么用途的?”老程也好奇道。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我们还是先进去看看再说吧。”我只好说。
随后我们费了不少力气,匕首和无烟炉并用,才把挂在门上的冰雪清理干净。燕昆仑和向蛮子两人使劲一推,玄铁门发出一声闷响,终于开启。
门后是一道青砖修筑的隧道,依然保存完好,看起来就像是钻探到雪山里的孔洞,或是某种捕捉巨兽的陷阱。
我们尽量避免发出声响,但在这静谧的世界,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如雷贯耳。没有人说话,但脚步声和呼吸声还是充斥着耳际。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进入通道后,我总觉得时间过得特别缓慢。此时我们正走在一条通往异世界的通道之中,而那条通道却似乎漫无止境……
隧道尽头,有什么东西挡住了去路。前面开路的大伯和伊利斯拧亮了手电筒,当光照到眼前的物体上时,我第一眼便认出了这个似曾相识的地方。
此时出现在我眼前的,正是那张老照片中的旧式建筑照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