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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出事那天

听向蛮子这一说,我也有些拿捏不准,当时父亲写下这些话的时候,神智究竟清醒不清醒。

“向叔叔,你说当时我爸在海上,该不会有啥精神异常吧?”我吞吞吐吐地问。

向蛮子却瞪了我一眼,对我的猜测不以为然。“ 你伢老子(爹)当时一点问题没有。”

这句话好歹给了我一颗定心丸。好在当时父亲不是随便写了些胡话,否则就是神仙也无计可施了。不过他说的入口,难不成又是一个猜谜的暗号?

“入口嘛……倒是有一个,当时在沉船附近发现了一个海底洞穴,穿过洞穴后,见到了一个奇怪的建筑……”

“那是什么建筑?”

“塔。”向蛮子嘴里吐来一个字。一个我差点以为自己听错的字。

在我重复了一遍求证后,我才终于知道向蛮子为什么说它“奇怪”。但凡建筑,必定是有实际应用的场景和制约条件。塔这种建筑形式,本就是为了“登高”,哪里有藏到海底的道理?即便海底偶尔有发现的人类建筑遗迹,通常也是沧海桑田沉入水中的陆地建筑,比如潘家口的水下长城,也是原本建在山上的长城陆沉之后才到了水里。 再说,但凡建筑物,总得有人参与建造才是。 但在这远离大陆海岸线的太平洋海底,又哪里会有什么人能搞个这样的建筑,难不成还是亚特兰提斯人?

“您是说……真的塔?会不会只是长得像塔而已的天然景观?”我连忙问,确认这一点非常重要。

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造出了许多令人惊叹的奇观。比如说火山石塔,看似是人工垒石堆砌做成的塔状石柱,其实却是火山喷发后经十几亿年的风化而自然形成的地貌现象。

“不可能……那是座木塔。”向蛮子断然否定了我的猜想。

木塔?海底木塔?若非怪事一桩接着一桩,我大概会觉得这是痴人说梦。但这么多怪事扎堆出现,现在的我反而淡定了不少。

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只是不知妖在哪。人也罢,妖也罢,真相就在海底,很快我就能亲眼目睹了。

“当时水下很暗,看不清楚什么样子,至于是只么子来头,我也冇摸得坨清哪。 ”向蛮子趴在栏杆上,叹了一声,下意识地就蹦出了一句长沙话。这件事让他困惑已久,却仍然不得其解。

话说回来,那个木塔竟然是伫立在一个海底洞穴里,可见那洞穴得有多大。在这大洋底下,真不知有多少奇伟瑰怪的景观不曾被人所发现。

把最后一口烟抽完后,他才终于原原本本地说起了二十年前最后一天发生事故时的情形。

当时征用的货船只是经过简单改造,配置的专业设备有限。不比在陆地上,身处浩瀚幽暗的海底搜索目标,严重受环境的制约,根本不可能采取地毯式搜索,而只能是有针对性地探点。按向蛮子的说法,捞起来的古董倒是不少,但那个布莱克志在必得的目标却没有丝毫线索。若不是威逼利诱,大概所有的人都会认为跑到太平洋上来捞一块传说中的石头是失心疯般的行为。

没有人知道,为何布莱克和父亲为何在当时会如此确定可以在这个水域找到目标。在整个队伍中,只有他们两个对于整个项目的走向了然于心,但两人之间的意见分歧似乎越来越大。 日子一天天过去,一次次的潜入水中依然一无所获。 父亲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每日里越发沉默寡言,心事重重,皱着眉头在想什么。而布莱克那时候正值壮年,反倒是越来越焦躁狂暴。这一动一静的两个人,都像是走火入魔。整日里,要么关在船舱里不知在吵什么,要么就沉到海里直到氧气瓶报警才浮出水面大口喘气。 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半月, 食物和淡水接近告罄,水肺也已经报废了好几副,长时间潜水的后遗症让每个人的身体状况都虚弱不堪,巨大的心理压力也压得众人透不过气。终于到了弹尽粮绝的时候。

然而出事前的那天晚上,父亲突然一反常态,看起来心情不错,并且主动找到布莱克,告诉他自己已经解开了谜题。父亲那时候便是把这本笔记递给布莱克,示意他打开。布莱克看完之后,不知为何面色却越来越凝重,直至面如死灰。天亮之后,布莱克没有下水,而父亲则带着除了向导兼船长卢胡特之外的所有人,进行最后一次全副装备的深潜。

海底并非都是平坦的地形。整个南中国海底,实际上是一个深度较大、较为封闭、地势复杂、四周浅中央深的大海盆,盆地中央平均深度在3000米左右,海盆中还有几处隆起的礁岛。不仅有广阔的大陆架,还有大陆坡、深海盆和深海槽。最深处的南海晋卿岛蓝洞,深5567米,几乎可以填进去一座玉龙雪山。

在勿里洞沉船海域附近,虽然水深并不算深,但大量珊瑚礁和起伏不定的海底环境不仅对过往的船只而言无疑也是一个雷区,对于潜入其中的考古探险队而言,更是危机四伏。

那天,水下团队下到海底之后仔细地观察了地形走势,而后沿着海底的岛礁摸索着往前,来到了一处平坦的谷地。那是一处诡异的环境,宛如某个失落文明的废墟,又像是自然生长的岛礁。 平坦的石板层叠,如同金字塔,石门、石柱、石球和石像等。也有深浅不一的沟壑,仿佛沉在海底的街道或阶梯。

所有人在一处父亲事先指定的开阔地停下,而后取出了炸药。炸弹在水下的威力可要比陆地上强多了。因为相比于空气,水的密度更大,更不容易被压缩,所以炸弹爆炸以后瞬间产生的冲击波可以被水传播到更远的地方,需要的炸药更少。

不久之后,一行人就在一块平坦的石板上炸出了一个宽可通人的洞口。强烈的冲击波震死了不少鱼,甚至差点把人都震晕过去。而当扬起的尘土沉淀下之后。众人发现,石板下,竟然是一个庞大的海底洞穴。

海中潜水本就有一定的危险性,而洞穴潜水更是其中最为危险的一种。这最后一次探索的目标,是那个海底洞穴。

那时父亲没有犹豫就往下沉。在继续往下潜了大概四十米后,那座伫立在洞里的诡异木塔出现在了有限的视野里。

木塔约有十层楼高,黑暗的环境下看不分明,但用潜水刀挖开,却可以看到中间的木质结构。可惜当时探险队员们能在水底待的时间有限,这座海底木塔根本超出了认知范畴,加之大量海底沉积物已经完全将木塔包裹了起来,探险队不得其门而入,只好放弃继续进入塔内探索的计划。

这时,燕昆仑在木塔的底座位置发现了一个长方形物体,看起来,就像是一口石棺,上面密密麻麻地刻满了蝌蚪文。父亲当时很激动地示意大家,发现目标,并且指着底下那个石棺。

众人精神一振,围绕着石棺转了一圈后,便忙着拍照记录,琢磨着怎么打开石棺。而后诡异的一幕发生了,当时燕昆仑离那个石棺最近,他的手刚一碰到那个石棺,便挣扎着打手势,摆了摆手掌,这是有点不对劲的意思。父亲当时在燕昆仑的上方不远处,还以为是燕昆仑的潜水装备出了问题,便连忙过去查勘。但当父亲的手触碰到石棺时,石棺突然散发出一阵青色幽光,在幽暗的海底洞穴里,如同一块巨大的玉石,不知是方才的爆炸还是因为有人碰触的缘故,这个怪异的海底石棺仿佛在瞬间被注入了能量。

父亲这时候突然有些慌乱地做出了一个危险的手势,紧接着又给出了上浮的信号。向蛮子当时游在最后,离那个炸出来的入口最近,虽然有些纳闷不知道下面发生了什么事,但长期的军旅生涯倒是让他养成了令行禁止的良好素养,没有任何犹豫便开始全速上浮。当他回望底下时,看到一个黑影从那石棺的幽光中出现。那是一个古代将领打扮的暗影,不知何时已经从那石棺的幽光中出来,在这离海面将近四十米的深海底却如履平地。

与此同时,父亲和燕昆仑两个人却像是凝固在了原地一般,被那些青色幽光所包围。

那个将领的鬼影提着一把青铜剑,一跃而起。那把如同影子般的剑切开了一道又一道的水锋,幽暗的水底甚至听不到哀嚎声,便见到一个接一个的队员身首异处,支离破碎的肉体连同暗红色的液体,如同水墨画般晕染开。

向蛮子当时彻底吓懵了,这个时候也顾不得快速上升给身体带来的压力,超现实的死亡恐惧支配了那最后的几秒钟。当最后一道水锋划到向蛮子身前时,他刚刚好擦身而过翻出了那个洞口,而后下意识地把手里所剩无几的炸药扔了下去。

之后,一阵强烈的震动袭来,那个海底洞穴仿佛就此坍塌了一般,将那个炸开的洞口再度填上。而向蛮子那时候已经是奄奄一息的状况,气压差让他感觉肺都要炸了,有不少人就是在快速上浮的时候肺泡破裂死亡的。在晕过去之前,他只在恍惚中看到,那个追在身后的鬼影在阳光下渐渐变得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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