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经过了正午,十月的骄阳虽不热烈,可一连续站了几个钟头也有些吃不消,林枫双腿发软,浑身酸痛,肚子饿了咕咕叫,但依旧咬牙坚持着。全场将士都用兵戈战矛杵在地上,身体软绵绵地靠在上面。还有些,则干脆就坐席地而坐,表情都有些不耐烦,不就是上个任嘛?用得着这么折磨大家吗?
不过这些人当中有一人除外,就是那位都虞侯刘戚衫,他面容严肃,腰板挺直,站在那里如同一尊雕像般巍然不动,一张黝黑的脸庞在斜阳下泛着坚毅的光芒,看着林枫那额头不断溢出的汗水,心中有些惊讶,又有些佩服,此人年不及冠,又是周家之婿,不曾想却有此般耐力。
日过未时,校场外传来一阵说笑声,一位身着蓝色秀金边锦袍的青年领着几人缓缓地向场内走来,林枫眯着眼扫了一眼,此人年约二十出头,双眼深陷,骨瘦如柴,脸上还挂着一丝睡意,一看就知道是酒色过度,刚刚从女人的肚皮上爬起来。
这人便是当今丞相宋齐丘家的独子,端到是个不学无术,吃喝嫖赌无毒俱全的纨绔子弟,靠着他老爹的关系才弄了个副都指挥使当当,听说来了个上司是周家女婿,自然有些妒忌,慢悠悠地踏上点将台,走到林枫跟前,打了个酒嗝,含糊不清地道:“你就是要娶周小姐的那个姓林的小子?啧啧,我看也不怎样吗?妈的,那个婊子真不知好歹,老子还没玩过就要嫁人了,恩,小子,那娘们的滋味不错吧,改天老子送你两个小妾,你把她换给老子玩两天如何?”
林枫眼中寒光一闪,心中动了杀机,旁人见此,无不皱起了眉头,用力扇了扇鼻子,欧阳权忍住怒气,心中直摇头,宋齐丘宋丞相怎生了这样一个儿子,以前只是听闻他名声不好,没想到竟到了此种程度,他刚想开口,林枫就已经笑眯眯地道:“原来是宋将军,久仰久仰,不知您昨夜可曾回过军营?”
宋庸淮毫不避讳地道:“回这干嘛,昨夜本将军在翠红楼过的夜,啧啧,那妞调教的真不错,尤其是那一张小口,吹得老子从来没这么爽过,嘿嘿,不过估计周大小姐吹起来更爽。”
听他一再侮辱周宪,在场众人脸色都变了变,林枫却没接口,依旧笑嘻嘻地道:“那将军刚刚为何迟到呢?”
“迟---到?”宋庸淮拖长了音讥笑道:“迟什么到,本都指挥使爱来就来,不想来就不来,今番我是给你个面子,你还真当回事了,哈,别人给脸你就要给我笑嘻嘻地接着,别整那些没用的玩意儿!”
严参军等人见状,心中都有些幸灾乐祸,让我们站这么久,吃瘪了吧,人家可是宋丞相家的公子,太子的小舅子,你能拿别人怎样?欧阳权看着林枫那依旧笑盈盈地面孔,心底则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如此说来,你就是故意迟到了?”
宋庸淮昂着头道:“是又如何?”
林枫嘴角牵起一个笑容,点头道:“你承认就好!”说着,语调陡然一转,高声厉喝道:“呼名不应,点时不到,违期不至,此谓慢军,犯者斩之,来人,给我拖下去,军法处置!”
众人闻言大吃一惊,刘戚衫抬起眼皮儿瞄了林枫一眼,身形没动,其他人反应过来后,也都原地站着,愣愣地看着林枫,这...这小子吃错药了吧,不说宋庸淮的身份,他好歹也是个从五品呀,要问罪起码也得有兵部及刑部的公文才可呀。
“军法处置?我没听错吧!”宋庸淮四下看看,对身边的几名随从笑道:“看看,我们的这位厢主要拿我立威呢,哈哈!”那几位随从忙跟在后面大笑。
林枫见没一人动作,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实未想到这人如此气焰熏天,若是自己的第一道命令就被阻行,那今后还当个屁的厢主呀,他咬牙再次大喊道:“来人,把这人拖下去斩了!”
宋庸淮哼道:“谁...”那个敢字还没说出口,台下突然噌噌噌上来三人,一马架住他,拖着就走,宋庸淮大吃一惊,一边挣扎一边吼道:“大胆,你们不想活了,我爹乃是大司马丞相,妹妹是太子妃,你们敢动我?”
林枫见那三个兵士中其中一人有些眼熟,细细上下一打量,惊呼道:“林大哥?”
那人正是林枫的结拜大哥林仁肇,许久不见,他脸上晒的黝黑,以至林枫差点没认出来,林仁肇对他点了点头,喝道:“厢主有令,宋庸淮犯慢军之罪,按律当斩,谁敢不从,一律军法处置!”
众将士此刻这才缓过神来,欧阳权急急走道林枫跟前低声道:“林都指挥使,这恐怕不妥呀,他爹乃是当朝丞相,妹妹又是...”
“哎!欧阳大人无需多言!”林枫打断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况且你亲眼所见,此人实在目无王法,辱我家属,最大恶极,我若不杀他,不仅对不起将士们,也辜负了陛下对我的信任!”
欧阳权苦笑着看了他一眼,这人弱不及冠,就如此会打官腔,实在有当官的天赋,不过他说的也是事实,这宋庸淮确实该杀。
宋庸淮瞪着林枫道:“姓林的,你敢动我,我爹一定会让你满门抄斩!”说着,对他的一干亲兵吼道:“你们这帮蠢货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姓林的这小子给我抓起来!”他到此时此刻还不相信林枫敢真的杀他。
那几个士兵对视一眼,他们都是宋府的家将,是宋齐丘派来专门保护儿子的,若少爷死了,他们安能幸免?于是忙当当拔剑朝林枫奔去。
这时,一直不动声色的刘戚衫眼中突然爆出一道光芒,一招手,带着几十名亲卫哗啦啦冲上点将台,围住那几个人大喝道:“保护厢主,把这几个犯上之徒给抓起来。”
那几位亲兵跟在少爷后面吃香的喝辣的,手上的刀剑功夫早就生疏,不到一会,刘戚衫便带着人把他们制服压倒在地。
林枫见状终于松了口气,妈的,差点搞出兵变,而此时,宋庸淮已经被林仁肇等人驾着走到了校场外,只听一声惊恐的嘶喊,顷刻,林仁肇便拿着一颗血淋淋人头返回,看他的脚下,依旧还沾着血迹。而宋庸淮的头颅上,一双眼球瞪的如铜铃般,让在场众人见了无不心惊胆颤,这就把宋丞相家的公子给斩了?胆子实在是...太大了。五千兵士再次看向他们这位刚刚上任的主将时,目光中都带上了些畏惧与不安。
林枫也知道此刻不是叙话的时间,对林大哥点了点头,转身向刘戚衫淡淡地道:“这几人夜不归营,以下犯上,拖下去,一并斩了,人头挂着杆上示众三天!”
刘戚衫抱拳应了声,忙命人把那几个面若死灰的亲兵拖了下去。
等点将台上除了欧阳权外其他一干人等都退了下去,林枫面色整了整,缓缓地踏前两步,再次扫过校场上的五千兵士时,脸上不由泛起了一丝微笑。
虽然还是衣衫不整,精神不济,但最少全都直挺挺地站在那。
林枫咳嗽了,转而厉声高声喊道:“你们以前是什么样,我不想管,也不想知道,以前犯过什么军法也既往不咎,但是---,从今天起,你们必须把自己当做一名军人,一名合格的军人,要做到将令必行,若有人敢不听指挥,存心捣蛋,一律军法处置,绝不姑息!”
众人心中一凛,心惊肉跳地看着那几颗悬挂着的人头,忙哄哄地应道:“是!”
“大声点,我听不到!”
“是!”一阵整齐响亮的声音划过,让林枫多少找到了些当将军的感觉,他的目光幽幽地穿过人群,落在那迎风招展的旌旗上,旗上的一角,是湛蓝的天空,林枫扭了扭拳头,眼下的他们也许还不能称之为军人,但若给我时间,我一定会把他们打造成一支铁甲雄狮,所向披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