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没有说话,沉默了一会儿,如是神色有些纠结,她很想让他解答自己的一些疑惑,但终究没有开口。
“想问什么就问吧,你只有一盏茶的时间。”江逾白淡淡说道。
如是眼珠一转,道:“地下城的鉴宝大会小女子已是闻名已久,但不知为何,今年的宝物大都……”
如是故作踌躇,地下城交换的宝物都需要先交给地下城鉴宝的师父看看,以防有毒什么的。但今年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连那些普通的古物也能过了鉴宝师这一关,着实让人有些意外。明说人家的属下没眼光,如是可不敢。
江逾白道:“因为今年那些神兵利器,天材地宝我都留下来了。”
“为什么?”
“我喜欢。”
如是看着他坦荡荡的表情,理不直气也壮,哪里敢追问下去。但瞅他这副样子,如是想了想,反倒面上一喜,问了一个在自己心中积压已久的问题:“若是有人眼睛坏了,您这里有人能够医治吗?”
见江逾白瞥过来,如是竖起手掌保证道:“我知道这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定然不会让您白白出力,您尽可提出您的要求。”
白术的眼睛始终是压在她心上的一块石头,寻常的大夫根本就治不了他。如是查阅了许多典籍,都没有能治眼睛的法子。她此时看到江逾白这尊大佛,就如同看到救星。这样的人手下定然有许多能人,说不定就有能治疗眼病的。
听到这话,江逾白摇摇头,道:“我手下没有那样的大夫,但是我知道有一个人大概能治你说的眼病。”
“是谁?”如是急切地问道。
“天石。”
“天石老人?竟然是他?我怎么没想到呢?”如是一听这二字便恍然大悟,这人无闻谷记档不多,他在江湖上又十分低调,自己一时间竟没想起来。
这位居住在东海之滨登云峰上的神人,定然能救治白术。
“天石这几年都不会离老巢太远,你们尽可去找他。”不知怎的,如是总觉得江逾白在谈及天石时眼中有讥讽之意。
如是诚心诚意道完谢,却听江逾白问道:“你生辰几何?”
听了这没头没脑的一问,如是一愣,但还是乖乖回道:“我生辰是申酉年六月十七。”
如是暗道这可不是瞎说的,师父捡到自己时正是暮夏时节,将自己带回山门时就是那月十七,所以就定为六月十七。至于年份是师父掷骰子掷了六次,才掷出看起来最符合自己年龄的年份。
如是自己走神,错过了江逾白脸上那副落寞又心痛的神色。
待她抬起头,他的神色已然恢复如初。
“江城主您可有要找的人或者想知道的消息吗?我不是夸耀,我们无闻谷绝对是江湖上消息最为灵通的地方。”如是拍着胸脯道。
消息往来就能搭上点关系,人在江湖飘,谁能不挨刀。没准儿什么时候还能救自己的小命呢。
江逾白听了这话,神色一动,看向手中的短笛,道:“那你帮我找一个人吧。”
半晌,如是告了辞,看到了候在门外的洪伯,她冲着红脸老头做了个鬼脸,没理会老头复杂的神色,脚步轻快的出了城主府。
此番被冤枉这一趟也没有白来,至少白术的事解决了一半。但一想到江逾白说的要找的那个人,还是没有头绪。
江逾白只给了一个名字,凌素商,说是擅长医术。除此之外,再无形容。
但好在他给了三年时间,倒是宽裕得很。
如是还有大半年的时间,正好可以先带着白术去东海之滨找天石老人。现在要紧的就是将信传给师父,然后再决定接下来是先回光明府还是先去登云峰了。
鉴宝大会是指望不上了,还不如早早出去,干点正事儿了。
城主府内,洪伯小心问道:“主子,她……”一切尽在不言中。
江逾白摇摇头。
洪伯一脸惋惜,道:“真是太像了,除了长相外,简直与,呃,一模一样。”说到一半始终没提那个已经成了禁忌的名字。
江逾白仿佛没听到洪伯的话,淡淡道:“派人将她引到会秋院去。”
“主子这是想……”洪伯看向江逾白,瞬间明白了他的心思。
“老奴立马着人去办。”
待如是回到客栈才发现云和早就走了,客栈小厮说那客人好像走的十分匆忙,有什么急事似的。相识一场,临走连句话都没留,如是觉得他作为朋友很不讲究。
如今已是傍晚了,她原本想直接出去,不住店了。没想到原本笑嘻嘻的客栈掌立马翻脸无情的说退钱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退钱的。如是决定还是决定还是住一晚再说,吃啥不能吃亏啊。
入夜,地下城内有宵禁。此刻万籁寂静,在白日经历了那么多惊吓波折,本应该安然入睡的如是却想起了那个舞剑的女子。在城主府中另有要事,她来不及多想。但在这时,她想起了这个风姿绰约的女子。这个女子的身形让她觉得十分的熟悉,就像是,就像是故人,很亲密的故人。
但如是翻来覆去地想了想,自己历练之前就只见过四个姑娘,山下的麻婶,麻婶的女儿秀儿,还有卖酒的莲花姑,莲花姑那个一心想嫁给二师兄的侄女凤蝶。这四个人显然都没有那位舞剑女子的风姿,如是将头捂进被子里,啊,实在想不起来了。
也许是错觉吧。如是这样安慰自己。
“咚”的一声从门外传来,如是探头,声音又消失了。正当她以为自己精神错乱的时候,门外一阵衣袖翻动的声音,有什么东西撞到了门上,发出了一声闷哼。
如是缓缓起身,门外的浮碧黑衣蒙面,顾不上被撞得生疼的额头,双手紧紧地捂住嘴,以免自己发出惨叫引来其他人。
想起刚刚施以棍刑的众人,她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自己刚爬到受刑的木凳上时,洪伯来了,说是交给她一个任务。本以为逃过一劫,没想到洪伯交代完任务,临走前说她的二十棍明天继续。
而这个任务就是将应如是引到会秋院去。会秋院常年没有生息,只听说里面关着一个大魔头,一个疯子。不知道这位应姑娘进去之后还能不能平安回来。
如是听着门外的动静,一时拿捏不住,就没有贸然出门。
门外的浮碧打完了一套流星拳,又出完了一套风火掌,等她招式施展完毕,屋内的人还是按兵不动。浮碧在屋外急得手舞足蹈,奇怪了,这种情形难道不得出去看看吗?
她顿时有些惆怅,转念一想,大概是因为这位应姑娘睡着了,睡得沉一些听不到动静是正常的嘛。她一拍脑门,暗道自己真是个猪脑子。睡着了就好办啊,直接迷晕背到会秋院不就得了。
她推开门,发现房门没上锁,正当她感到奇怪回头观望之时,在黑黢黢的门后对上了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
“跑!”浮碧想也不想便从窗口翻了出去,如是来不及深思,也追了出去。
二人一追一赶,就来到了会秋院。
浮碧往院中一窜,就没了踪影。如是停在了院中。院中灯火通明,四处都是亮堂堂的。周围种植着枯死的花木,山石堆积,只有一条蜿蜒小道,通往更幽处。
如是正在这花木山石之间。她观望了一阵,没有贸然向前。只是盘坐在地,默然看着前方的山石。
早早钻出会秋院的浮碧则是拍拍胸脯,好险好险。自己这轻功也算是不错的了,没想到这位应姑娘轻功更好,险些追上她。要不是自己熟悉地形,七拐八拐绕着圈,否则早就被逮住了。
可怜的应姑娘,希望你平安吧。
这边如是一看到这山石,就知道是有人特意引她过来的。眼前枯叶残枝无风自动,却没有任何声音传出,如是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听不到了。让人感到莫名的恐怖。
像是,进了一座藏在城中的坟墓。
面前花木山石看似无序,实则摆放的颇有章法。如是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发现身后的山石在轻微移动,无声无息的堵住了如是的来路。
她不敢多动,眼睛飞速扫过四周景物,脑海中开始翻滚。她可以确定的是,自己被困在了一个大阵中。是什么阵呢?如是捡起地上一颗石子,丢了出去,依然没有声音。
长时间处于无声的环境中,如是觉得自己都快聋了。对了,如是猛地睁开眼睛,聋,无声,难道这就是前朝流传下来的潜息阵?
江湖中有一些人会练敛气屏声的武功,譬如龟息功与了声法。但也可以通过阵法来辅助,譬如前朝的潜息阵。这个阵法创自前朝一位宫廷阵法大师,原本是用来对付那些不懂事又不能随意动的宫中贵人,有一些嫔妃身份尊贵,不能没有名目的治罪,在她禁足或不能外出之时,用一些小东西在她的宫门外摆上此阵,不出半月,人便会疯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