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这人慢慢转过身来,看着他的眉眼,如是脑中像是被针扎了一般,闪现出一个个支离破碎的片段。
片段中多次出现一个看不清样貌的女子,她一会儿行医,一会儿舞剑,风姿姿绰约,虽看不清面目,但如是肯定这女子定然长得好看。脑海中还闪现出了一个玉佩,玉佩上雕刻着一个男子,还没看清。如是就头疼欲裂,几欲站不稳。
闭眼摒去邪思,慢慢静下心来。一抬头就发现面前男子神色莫名。这位地下城城主真是品貌非凡,身穿儒袍,仿若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儒生,整个人却又洒脱异常。要不是早知道这位名号的由来,如是怕也会被这位城主的形貌所惑。
如是发现面前两人都在打量着自己,无人开口。她自认既然已经端出了无闻谷的身份,自然要端着点大派弟子的风范,面前这人也算是武林前辈,况且自己的小命还捏在人家手里,于是抱拳道:“在下无闻谷弟子应如是,见过城主。”
明朗清脆,明显是少女的声音。
“像,真是像。”一旁有人喃喃道。如是疑惑地看向那个红脸老者,他呆立看着如是,像是透过如是看向别人。
“恕小女子无礼,不知您说像谁?是我长得像别人吗?”如是下山遇到了不少男男女女,但从没见过与自己面容相像的啊。
洪伯看着面前的少女疑惑的样子,心中的怒气消了一半,面上带着些许慈爱之色,柔声道:“不是长相,是你的神态身形……”
“洪伯,她不是。”那位城主缓缓开口打断了老者的话,言语淡淡,却不容置疑。洪伯仿佛被敲醒一般,立马闭了口,不再言语。
那位城主看着一脸莫名其妙的如是,也开口道:“本座乃是这地下城的城主,名叫江逾白。”
一听到“江逾白”仨字,如是的头又开始疼了起来,脑海中有一女子幽幽呼唤。
难道,自己与这城主犯冲?还是白日见鬼了?江逾白,这名字很是儒雅,倒是与这位城主的形貌颇为相配。
如是开口道:“不知江城主传我过来有何要事?”
江逾白双眼微阖,道:“你为何会出现在何有坤的院中?”
如是答:“为了送信。”
江逾白追问道:“送的什么信?”
如是哑然,道:“无闻谷无权泄露客人所买的消息,况且,况且此信颇为机密,乃是家师特意嘱咐我下山送的,除了家师与已故的何前辈,无人知晓信的内容。”
“我如何相信你?”
如是道:“那信应该还在何前辈身上,一看信封便知我不是编的。”
“何有坤身上没有什么信件,房中除了他的衣物,什么也没有。”江逾白一字一句道。
“不可能。”如是不敢相信地摇摇头,激动道,“他同我说,要进去拿样东西给我,我在院中侯着,没多时,他便发出惨叫,我进去时他已然咽气了。”
“拿样东西?什么东西?”老者也缓过神问道。
“我不知道,他没同我说。”如是看着他们面无表情的样子,觉得自己也有些底气不足了,一问三不知,不怀疑自己怀疑谁。
谁料老者看她一脸无措的模样,忍不住开口道:“不必担忧,我们相信你不是凶手。”
如是闻言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又被江城主追问道:“有人说你十分肯定真凶就在房中,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很好猜,何前辈的院落独立,在我之后无人进去,那人便是一早躲在房中的,听到何前辈的声音后我第一时间冲进去,门窗紧闭,那人定然来不及逃走,一定藏在某处。真凶应该是用迷药先将人迷倒,而后杀害了何前辈,凶手多半也是第一次用迷药,剂量没拿准,致使何前辈中途醒来。”如是缓缓说到,继而又兴奋道,“这么说,你们将人抓住了是吗?”
洪伯听到如是的最后一句话,明显有些不自然的瞥向了别处。
江逾白难得轻笑道:“你很聪慧,也很机灵,谢道年挑徒弟的本事倒是一等一的好。那你依你看,凶手到底会是谁呢?”
如是看这情形,哪里还猜不出这凶手已经跑了。但对于江逾白这个问题,她已是想过多次,谨慎开口道:“凶手敢只身潜入房中杀人,武功应该不低。其次不会使迷药,多半也是个自恃正派的人。小女子虽武功不济,但人的气息还是能听到的,但连何前辈这等高手都没听出那人的气息,大概凶手是练了龟息功这类屏气凝神的武功。还有,这人轻功或许不错,房中搜查无果,多半就是杀人后跳到了房梁上。何前辈说自己原是先到客栈,没有直接回院子。那么这人应该是早早躲到了院中。综合以上特点,自恃正派,轻功好,武功高,修炼屏气功法,又能早早躲到房中。相信城主心中已有决断了吧。”
洪伯听着她的推断,越听越惊奇,听到后面更是目瞪口呆。照着这个方向,略加调查便能知道这人的身份了。
如是与江逾白两两对视,一人目光澄澈,一人目光淡然。虽然江城主神色淡然,但如是还是在他眼中看到了赞赏之色。
洪伯严肃道:“老奴这就派人去查。”
“不必了!”
面前二人同时开口,如是看向江逾白。而江逾白笑道:“你认为是谁?”
如是道:“黄衫客何黄氏。”
这位何黄氏就是先前赠刀鞘的何夫人,如是当时没认出来这位有名的女豪杰。她乃是豪山派的大弟子,年轻时逃不了一个情字,被人辜负,嫁的一男子何埔也是负心汉,最后立志出家不碰感情,投到豪山师太门下,当了大弟子,多半也是豪山派的下任掌门。
但如是还是不知她与无闻谷有什么纠葛,师父是绝对不会将自己的情史写出来供弟子瞻仰的。
江逾白坐了下来,自顾自倒了一杯茶水,对着一旁站着的老者道:“洪伯,让赵雷他们四个去抓吧,他们太清闲了些。”
洪伯回神领命退下,目不斜视的往前走,如是分明瞧见了老者在路过自己时悄悄竖了一个大拇指。
江逾白看着站在原地傻乐的如是,道:“你喜欢站着吗?”
“啊?”
“过来坐着吧。”说着,江逾白又倒了一杯。
如是有些忐忑地坐在下方,江逾白道:“你很怕我?”
如是一时吃不准他的心思,口中说道:“哪里哪里。”只能暗暗腹诽道,哪里不怕,面前这位阎罗之名响当当,可不是吹的,那是灭门屠派杀出来的。
她也不敢因这一时的和善轻视了他,谁知道他会不会翻脸不认人。
江逾白看了一眼她的神色,便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也不点破,只是将茶水递了出去。
“啊?哦,谢谢江城主。”如是现在更忐忑了,江逾白是武林前辈,应该不会随便对自己这种江湖小卒下手吧。
在如是胡思乱想的时候,江逾白道:“你觉得这她为何要杀何有坤?”
“听闻第五盟主近来有退位退位让贤之心,但不知是谁许诺她多大的好处,她敢冒着得罪地下城与五云派的风险下杀手。”
如是喝了一口茶,斟酌说道。彼此都是聪明人,不必点的太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