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弈逊恰到时机的一声令下,越军阵势逐渐收紧,万军组成刀枪之墙,不断有箭矢射来,行动有序,如臂使指,这才是所谓军队,人类组成的战争机器,足以摧毁个人武力,毫无悬念。
也是萧南雪挑来的都是百里挑一的精兵勇士,装备又都被太叔京修冶过,人手一面大盾,身披玄甲,箭矢其实并没有起到多大的杀伤效果,反而是越军不失时机步步进逼,面对长枪如林,组成了一道由数层盾牌叠加成的盾墙,这是真没有办法。
上前燕军在萧南雪和太叔京的带领下虽然使得越军围困较为艰难,横尸无数,但那人山人海茫茫一片还是不可阻挡地压了过来,弈逊心里更是大喜过望,这本来是一场摆明的败仗,毫无悬念,他都想直接睡过去来着,岂料萧南雪堂堂大将,竟然亲自来到自己大军之中玩冲锋伏击,真是蛮将无智,自投死来。
这就是我弈逊气数未尽,蛮子才来自取灭亡啊!
便令全军,斩杀狼面蛮子者功劳赏赐全部归他,还上报大王,封将拜帅!
弈逊很清楚比起击破北狄收复失地这种泼天大功来说,区区斩杀一个狼面蛮将实在不值一提,让了就让了,杀死他才是要紧。
精神一下子就有了,各种传令进逼,连同那山丘也一起围上,无法参战的右翼越军也前来参与包围,整个战场已成杀局,神勇?当真能敌万人么!?
萧南雪周围倒了数不清的越兵尸体,太叔京也在左近,两人一眼望去,只见越军无边无尽,步步迫近,箭雨不断,刀枪林立,眼见已是没有多少周旋余地。
萧南雪却出奇地平静,问太叔京:“这便是你的妙计……越军纵一时惊惶终究还是数万之众,此时被困,可有悔意?”
太叔京亦如平常,答道:“大将军早就料到局势如此,仍然亲自前来,眼下一同受困,可见无悔,又何必多此一问?”
萧南雪神色微动,又问:“你莫非也料到了会走到这一步?”
“没有,比我想象中艰难许多。”太叔京摇了摇头,续道:“我如果料到你决不肯取下狼面,便不带你来了。”
“如此说来,你认为计败是本将狼面之过?”
太叔京摆手止住:“并不是,你的狼面在我计划之中,不过是用得太早而已,我本意……算了,事已至此说这些马后之言没什么意思,不过大将军你真认为计败了么?”
“难道没有?”萧南雪长矛一指:“越军如山似海,不须多时我等死无葬身之地,不是计败又是什么?”
太叔京忽然一笑:“我估计,他们现在全军阵势都在往这里偏移,到时候挤在一起,情况不会比关前好到哪里去,还是看我们能坚持多久。”
却听萧南雪长矛柱地,大喝道:“天狼将首级在此,能者尽可来取!迟则不待!”
太叔京再次被他整懵了,你现在这是干什么,白衣白甲,插标卖首!?还迟则不待,手快有,手慢无?
此乃萧南雪兵法诱敌之计,真等越军团团进逼那就什么都完了,便有此言激起越军争先恐后之心,谁都知道杀了天狼将军说是一步登天也差不多了,迟则不待?的确,自己在后面根本没戏,反倒是前面盾阵长枪得手的机会更大,于是包围圈前排也都有此意,大家现在都在最前,可一起围上杀了乱桶,功劳是谁的?更别提盾牌兵都有些躁动,恨不得拿盾牌上去直接砸了。
弓箭手在后面干着急,视野极差,也不可能穿过友军射杀蛮子,便连放箭都忘了,也开始往前拥挤,兵卒尚有此意,各种越军将领自然也按耐不住,他们出阵上前是名正言顺的,谁敢不让路阵前直接砍了!
在各种心思交缠之下,包围圈收紧的势头竟然停了,谁都不甘心为人作嫁,反而是开始了零星得冲锋,这正是萧南雪用意所在,算人心,他也会,只是不屑于此,他自己本来就是百战强者,一骑当千,何须使这些小计?只是自己人在计中,不得不配合而已。
可零散冲锋对萧南雪这种强者而言毫无意义,无论十人,还是数十人一拥而上,在他长矛扫荡之下都完全没有意义,成片飞出,当场震死。
又有越军百人将,从将并肩合斗萧南雪,他原可一刀斩之,此时却故意拖延时间,越将见他左右闪躲,长矛一拦便连连后退,心里都是暗喜,这蛮子战了许久已是强弩之末,更是自以神勇赶杀萧南雪,还认为弈逊挑选的那三个先锋都是什么脓包?
他们不知道萧南雪是有意为之,弈逊挑选的三名先锋都是可以指挥千人的军阶,换言之个个都是千人将,不然怎么会留做对付萧南雪的预备军?连三个千人将在萧南雪面前都是不堪一击的货色,何况是他们这些小将。
太叔京微微退后观战,心中冷笑越军死不自知,也有样学样,喊道:“小爷是燕军南蛮材官,你们这些南人废物,可敢一战?”
越军面面相觑,材官?那是什么官?没听过啊,这人也不像蛮子,完全是神陆人摸样,能值多少军功?
鸦雀无声……。
岂有此理,你们还看不上小爷?
太叔京又摇头晃脑地故作喟叹:“你们还真是蠢啊,他是天狼将军,我和他并肩而立杀了你们多少人没看见吗?不仅无识,而且无胆,南人,不过如此……”
言罢,遗憾转身而去。
那边正在周旋的萧南雪听他故技重施,微微嘴角一弯,学得真快,而且连激将法都用上了,转念一想,这也是在替自己分担压力,吸引敌军注意,观察力实在不俗。
萧南雪故意卖了个破绽,装作惊险避过一剑,左手长刀一扬‘勉力’斩了一将,而后肩头耸动,露出疲态力尽之状。
另一名越将见萧南雪虽然一声不吭,但看上去已经非常疲劳,所以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被自己看破,虽然旁边老兄死得凄惨,不过老子会给你报仇的!
提枪又上,萧南雪‘艰难’迎上,两人又战在一处。
后面的燕兵看着心里上火,他们哪里知道这也是计,各个急得跳脚,纷纷呼喊,天狼将军神勇无敌,怎么真就打不过几个南人,还落在下风了呢!
叫阵其实不需要什么具体语言,任何人在你面前挑衅比划一眼就能看得出来,普通越兵见取上将首级没自己什么机会,正好蛮子叫阵,便也纷纷应战。
那边越军百人将愤然骂道:“你个小奸贼,明明是神陆之人,却自辱南蛮,真不要脸,吃老子一剑!”
太叔京面无表情,我本来就不是越人,没有什么种族概念,爱骂骂去,那百人将赶上前便是一剑刺来,太叔京侧身跨步,本以为足以闪过,谁知百人将手中长剑如影跟来,转刺为斩。
太叔京直接下腰后仰,又避一剑,心里微微一惊,这已经是他不止一次发现这些兵将实力大不相同了,但又不是夜天行那种武道中人,这种战技是在战场上磨砺出来的,每个人都不甚相同,武道偏向感悟象形,是把力量发挥至极限的技巧,谓之招式,和他们这种战技从出发点就不一样,更别提磨练过程。
如果只是一两个人有这种明显差异,你可以说他天生神力,勇猛过人,但个个如此,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不同于武道的力量在其作用,因为兵和将的实力差距实在差得有点大,就短短这么交锋几合,太叔京就发现这百人将单论战技可能不比自己弱多少,而且身上隐含某种气势,萧南雪也有,但强度和压迫感显然差得太远,倒是和伏高最近散发出的杀气相似,而且伏高几战下来明显感到越战越强,尤其是在战场上很是明显。
但现在仍未脱困,不是思索这个的时候,那百人将又使剑斩来,太叔京已不打算闪避,抬手便是一剑,直接斩了百人将,转身环视越军,冷道:“越军无人?这种身手也想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