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有人下来,太叔京又是拼命大喊:“喂,有人吗~?我要饿死了!”
只听那脚步声走走停停,断断续续,像不认识路一样,直到听见他的喊声后才很快走了过来。
听脚步声靠近,他像抓住了希望一样,不停叫喊:“饿死人啦!”
黑暗中,一个有些蛮不讲理的女声骂道:“闭嘴!”
脚步声停在了门外,夜晓灵手里提着灯和篮子,神色复杂地在铁牢外面看着地上的太叔京。
“嗯?小泼妇妳怎么成狱卒啦?”太叔京刚说完,她不知道扔了什么东西过来,砸在太叔京脸上,他一摸,原来是馒头。
“嘿嘿,谢了啊。”
吃了起来。
夜晓灵本来有一堆道谢安慰的话想说,现在看见眼前这人没皮没脸吃东西的样子,什么话都没了。
她摇摇头:“真是贼性不改……。”
太叔京没搭理她。
妳饿几天八成比我还像贼。
见太叔京只顾着吃,她有点生气:“喂!本姑娘好心给你送吃的,你怎么不理我?”
“妳骂一个快饿死的人是贼是何道理呀?”太叔京反唇相讥。
她气得跺脚,指着太叔京骂道:“快死的贼也是贼!”
“还有啥吃的没?快都给我。”太叔京依稀记得自己在席上吃了不少东西,现在肚子却饥饿难忍,估计在牢中已经过了起码两日了。
夜晓灵没好气地把剩下的馒头扔了进去:“给你给你!没良心的贼。”
这话明明是骂人,但听得太叔京心里一酥,静静把剩下的馒头捡起来,默默吃着不再反呛。
夜晓灵自己也察觉刚刚那话好像是情人之间打情骂俏之语,脸色也是一阵潮红,又问起太叔京伤势:“你感觉怎么样?我想办法给你找些药来。”
太叔京摇头:“多谢妳的好意。我被妳爹打个半死,如今身上骨头都断了。寻常药没什么用。”夜晓灵一怔,知道是自己害了眼前的少年,此刻又见他满身血污还在兀自强撑说笑,她嘴上不说,内心却是后悔不已。
这小泼妇怎么突然静下来了?
“夜姑娘,妳出什么神啊?”太叔京问。
又看了一会儿才明白,估计是因为他现在满身血污半死不活,她看自己伤成这样,心里正内疚呢。
太叔京故作喟叹道:“哎,那夜老儿手段当真了得!小爷本以为能将他一脚踢翻,让妳这小泼妇大大丢个脸,没想到反被摔翻在地,真是可惜。”
夜晓灵听到这小贼竟编排爹爹,从内疚中回过神来,叉腰哼了一声,得意道:“那是自然,我爹爹是成名高手,功力深厚,哪儿是你这小贼就能对付的?”
“哈哈……确实如此。”太叔京苦笑。他这番话也只是为了开解夜晓灵罢了,本来也没有几分把握能一击致胜,只不过是不服输而已。
夜晓灵见他虽然嘴巴不饶人,毕竟还是站不起来,心又沉了下来,喃喃道:“但……你也是很了不起的了。”那声音极轻,听来柔声似水,若非在无人地牢之中几不可闻。
听到她的称赞,太叔京心里头一暖,便觉得自己当真是了不起的人物,身上疼痛也稍减,接着哈哈一笑:“妳终于明白小爷的厉害之处了,不错不错!”
又想这小泼妇要是一直这么可爱那就好了。
夜晓灵见太叔京因她一句话如此高兴,她心里负罪感减轻,顿时宽慰了不少,也就由得太叔京说去。
黑暗中两个人就这么隔着铁牢拌嘴,你一言我一语,虽然只有一盏微光照着,互相看不清对面的脸,心却是近了许多,原本一个因不已内疚而心情低落,一个因伤重困饿而无精打采,此刻都开朗了不少,之前的嫌隙尽消,聊起来好似许久没有见面的老友一般。
虽然这几日商丙元也时常来陪她聊天,聊的都是最喜欢听的奇闻异事,温文尔雅又关怀备至,倒也没有因婚约一事有什么不轨举动,可是那种感觉与现在又大不相同,一时也说不上来为什么。
聊着聊着,一篮子吃食都已经被吃完了。
“先谢过夜姑娘的救命之恩啦。”把空篮子递给夜晓灵。
一番谈话之后夜晓灵的神色已恢复不少,她接过篮子,鼻子一哼,说道:“等本姑娘把你救出去,再谢不迟。”
太叔京点了点头:“如果那时我还活着,悉听尊便……。”就这么相处一小会儿,他竟觉得夜晓灵的身影在自己眼中越发清丽,即使在这不见天日的地牢中也如此明艳动人。
“好,一言为定!”她将手伸了进来,与太叔京勾了勾指头,约好决不食言。
“那我走了,你多保重,我会再来的。”夜晓灵嘻嘻一笑,转身走了。
谁知没多久又折返回来。
太叔京本要睡一会,听到她折返回来,只睁了一只眼看她:“大小姐~还有何贵干啊?”
“我还不知道小贼你叫什么名字呢!万一你赖账怎么办!”
“妳都叫我小贼了,还问什么姓名啊……又何况真要赖账,通名报姓也是无用,妳无处寻我。”
夜晓灵跺脚急道:“哼!快说,只要我知道姓名,哪怕你小贼躲到天边,也能把你捉回来。”
看她那不问出名姓不肯罢休的样子,太叔京昏昏欲睡不堪其扰:“行行行,小爷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天绝剑师」太叔京是也。”
当然,老爹一日不死,我终究是儿。
“大乌龟,真不要脸!略略略——!”夜晓灵像孩童做了个鬼脸,终于是走了。
太叔京吃饱了想睡觉,懒得与她多争辩,另一只眼也闭上,就这么坐着睡去了。
此后,夜晓灵晨前暮后都来送些吃的,每日不曾间断,太叔京一边吃,她便守在牢门等候,其间两人不时斗嘴,不是夜晓灵被气得哇哇直叫,就是太叔京被她挖苦,斗嘴的时光倒也不觉难熬,有时聊得兴起还多待一些时间。
太叔京除了和夜晓灵斗嘴排遣无聊以外,打坐运起千钰诀时发现在与夜天行搏命之时的十二道灼息,如今只剩下三道。
那三道灼息存于心焰之中正好护住胸口,难怪那日没被夜老头儿踩死。
太叔京将剩余灼息顺着经脉缓缓运行散入四肢百骸尝试修复全身骨骼,随着灼息在体内推进打通血脉,全身痛感逐日减轻,而骨头,血脉,肌肉的断裂处在灼息的作用下又融到了一起,他又试着动了动身躯,已没先前那么僵硬。
原以为自己全身骨骼尽断,即便不死,也成废人,没想到「千钰诀」居然还有修复损伤再造新生的神效。
之后几日,太叔京除了睡觉和与夜晓灵闲聊吃饭以外都在全神贯注地运功疗伤,又过了几日,身上痛感都已消失,骨头也已长好,挥拳踢腿皆无阻碍,在疗伤的同时,体内灼息渐复,心焰似乎比之前更加旺盛,他此刻神清目明,暗中视物已与白昼无异。
这段日子里夜晓灵每日准时前来,从未失约,可今日不知为何迟迟未到,太叔京心里莫名有些不安,来回踱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