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自己也踏上了前往春州的高铁。
春州离新水不远,都位于新罗郡的北部,我本来想找个空闲时间去新水看一看。但是一查资料,新水周边都已经被严密管控,任何人都不准进入。
一路上,我总是感觉有点怪怪的,马路上是不是太干净了。买票的时候,售票大厅也不像我记忆中那样喧闹,所有人都很安静。
自己的必须物品和衣服收拾了两个背包,也不是很重,就是提起来有些烦恼。上了火车找位置的时候,好几个边上的邻居要帮我抬,而且他们都对我说的:“您。”
?。
2个小时后,春州就到了,我循着指路牌来到了电话中安排的等待地点。
只有一辆SUV停在这里,车牌是C7-0006,就是这车没错了,昨天电话联系的春州局人事科的科员说的就是看车牌找同僚,730局的车牌特别好认,城市的首位字母加一个7就是了。
我把身上的两个包换了个手,朝着那车走了过去,司机位有个司机正在嚼着一块煎饼。
我敲了敲窗户,那人看了看我,又看到了我身上两个包。于是把车窗摇下来:“你是丁星河吗?”
我回他说是,他把吃了一半的煎饼放到一边,打开车门把我的行李放到了后备箱里,让我坐到了副驾驶位置上。
他不知道从哪里又翻出一块煎饼来,问我吃不吃。
我也懒得客气,接过来就吃,还真不错,真材实料,菜和肉一看就很新鲜。
开车的人匆匆把饼吃完,发动汽车就绝尘而去,一边开一边对我说:“我叫董小文,我们都是现场组的同事,怎么样,这饼好吃吗?”
我一边吃着一边回道:“不错,这饼真好吃,很多年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煎饼。”
董小文笑了一下:“那当然,这饼是刚才我停车等你时边上的饭店老板非要送我的,他说他今天的利润太多了必须要做点好事才行,我不吃那是害人。”
还有这种事,我听到这里有点吃惊了,然后我问他:“我来的时候也发现春州的人特别斯文,还特别爱帮助人,我都没敢让他们帮,太热情了,我还以为是骗子。”
董小文听到这里,看了我一眼,说道:“你是哪个宗门出身?学了多少年啊?”
我回道:“天一,八年了”
董小文说:“怪不得,我是学了7年的,组长是5年的,你这八年没回过家吗?”
我说:“你怎么知道。。我这八年确实一直在学校待着”
董小文:“你要是回家早就习惯现在了,冥府和人间互通以后,冥界被证实,人人都知道死后还会到冥府继续生活。而冥府了解一个人的过往根本不需要经过调查,从你的思想里直接了解你的一生,所以现在世界上人人都是大善人,没人敢做坏事。”
董小文又看了我一眼:“坏事,你懂吗?骗人也算,小偷小摸也算,骂人,乱扔垃圾都算。不仅如此,不仅没人做坏事,而且人人都抢着做好事。”
他指了指马路边打扫卫生的老人:“那些都是义务做好事的老人,天天抢着和环卫工扫垃圾,环卫工都不干了,但是谁也不敢吵架,听说生闷气气死了好几个。”
董小文继续介绍说:“现在的环境真的很不错哟,每个人都尽力做好自己份内的工作。也没有老板敢贪钱让员工加班的,也没有谁去贪污的,多出来的钱大家都去做善事。能帮助到别人和中彩票一样,都想着死去以后能多些功德。现在才知道以前的所谓情绪失控都是扯淡。现在每个人都知道死亡根本就不是解脱,反而是另外一种生活的开始。犯的罪越大在冥府的罪受的越重,你看现在人人都能控制自己。”
我听到这里还是非常意外的,没想到这八年,人间居然阴差阳错的得到了太平盛世。但是我心里还是有个疑问:“那这样,人间的规律不是没有存在的意义了吗”
一个红灯,董小文顺势把车停住,说道:“这也是没办法,新水事件以后,冥府存在的真相被公之于众,人间自杀率暴涨,为了避免人间大乱这才让人间和冥府的律法互通。谁知不仅马上就停止了自杀潮,还解决了困扰人类几千年之久的人性问题。”
听到这里,我沉默了,这恐怕不是真的善良,只不过是冥府在所有人的头上悬了一把随时能落下来的剑。都说以暴制暴绝非善举,可是要是让我选,我是要虚假的善良呢?还是要真实的残忍?
半个小时后,我还在想着人类和冥府律法的问题,董小文对我说,马上就到了。
我往前一看,这和我想的730局有点不一样啊。我们怎么行驶在湖的中心呢?两边全是湖水,中间夹杂着一条两车道宽的石桥。前方是一座小岛,西式庄园大门的背后只有一座5层高的小楼,周边全是各种花草树木,怎么看都像是一座别墅。
车子即将进入院子的时候,前面的大门自动就打开了。他把车开到一边的停车场停好,把我的行李拿了出来。给我一个他帮我背了一个,说要带我去见见上级。
楼里空空荡荡的,一路上一个人都没看见,门卫室里也只有一个趴在桌子上睡觉的老大爷。董小文对我说:“新水那边最近有动静,局里大部分人都已经调过去支援了。而春州这边已经一年没有出现过怨魂事件了,所以局里人不多。”
走过楼梯的时候,我本来以为要向上走的,没想到董小文直接往过道的深处走去,一边走一边和我介绍:“你是不是以为在楼上办公?其实楼上是宿舍和休息的地方。我们真正办公的地方在地下,分两层,地下一层有整个岛面积这么大。二层是关押怨魂的地方,我也没去过,现在也是空的。”
走到楼道的最后一间房,董小文打开门走了进去。看起来不知道是谁的办公室,办公桌后面有一副三人宽的壁画。董小文拉开办公桌手往上一按,壁画像自动门一样左右拉开,一条楼梯出现在我眼前。
下了楼梯之后,还有一道门。董小文从身上拿出一张卡,一刷。门打开了,一层巨大的办公场所跃入眼帘。不过这层虽然特别大,人却很稀少,大部分都是空的,左上角只有两个人在那里看着电脑,中间部分大约也只有四个人在聊着天,还有一个女孩子在看书。
门打开的时候,所有人都回头看着我们,董小文作手势往里面的办公室比了一比,我也向大家点头致意,连声音都没发出过。
董小文把我带到了最里面的一间独立办公室,直接把门打开。里面有个四十多岁模样的人正把腿翘在桌上玩着手机,看到有个陌生人赶紧把腿收了下来。指着董小文骂道:“没点规矩,不是和你们都说了进我这里要敲门的吗?”
董小文也没放在心上:“李师兄,人我接来拉。”
这位李姓的局长语气更重了:“师兄什么师兄,对上级要有绝对的尊重知道吗,以后在外人,不就算是单独见面,也要叫我局长,李局知道吗?要维护上级的威严。好了,你出去吧,对了,我让你给我带的零食你带了没有?”
董小文一拍脑袋:“哎呀,我给忘了。”
这李局长突然冲过去就是一脚:“我看你小子是不想混了,这星期大家的加餐都你一个人买,自己出钱。还不快滚。”
董小文摸了摸被踢倒的地方,哭丧着脸说:“局长,我出去了。”
李局长这才把手朝我伸了过来,我一看马上把手也伸了过去和他握了握。他说:“是丁星河同志吧,果然是一表人才啊,我们局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公事比较少,但是你要严格要求自己不能放松对自己的要求哦,要随时保证对工作的热情和专心。你就跟着董小文去他们现场一组吧,你们组长最近在出差,不懂的就多问问同事。宿舍你让董小文帮你问下人事科的同事。好了,你出去吧。”
我一下子有点蒙,这怎么连介绍自己的时间都没有了呢?我还专门练了半天。不过我想起来高长风让我给这局长带两瓶酒,于是我把背包打开,把这酒递了过去,说是高长风送的。
这李局长一脸疑惑的看着我,又看了一下酒:“十年的五粮液,这高前辈还真的是,按理说也是我给他送才是的,怎么,你认识高总?”
我嗯嗯了两声,感觉自己好像在托关系,都没好意思说话。
李局看了我两眼,又改口道:“这样吧,你和董小文说一下,你就住5楼,我隔壁,那里风景不错。你出去吧。”
回到办公大厅一看,董小文正和一群人围在一起聊天。看到我出来了,就比划着手势让我过去。
我一走过去,董小文就给我介绍起我的同事来:“最边上那两个人,是内部调查科的,他们和我们来往是要犯错误的,你也别理他们他们也不会理你。穿白大褂的是医疗组实习的刘方,他老大跟着大部队去新水支援了。黑衣服的是人事科的欧阳暮,前面我电话一直联系的就是他了。另外两个穿一样西装的是现场二组的钟健和赵阳阳,二组组长孔雪宁也去新水了,而且这人特别嘚瑟,命令二组的成员都统一西装,猛的一看还真是比我们一组有点派头。”
董小文有拉着我看了看他身后正在看书的一个女同事:“方才浅,和你一样也是8年制毕业的,才到一天。”
方才浅放下书和我点了点头,我也回了个礼。她长的不算特别漂亮但是很舒服很清秀,皮肤特别白,身材却是一般,但是看体格和正常人差不多。一点都不像我在学校那些魁梧的女同学。
我和董小文说我的宿舍在5楼局长隔壁,他眼睛瞪的铜铃大,然后就是不怀好意的偷笑:“那你可惨了,以后半夜跑腿的活有人要替我干了。”
初来驾到,路和一些门禁我都不懂,送佛送到西的董小文扛着我的一个背包一起去收拾宿舍,在路上他还在给我科普局里面的一些规矩。
:“主要处理怨魂的是我们现场组,春州曾经有5组现场组,随着怨魂的减少逐渐减少到两组,其余的已经派遣到其余地方。每一组有5名成员,天,地,火,空,风5大宗门各取一名。我是天一,董小文是神火,方才浅是惊风,没见面的队长刘子涵是地灵,钱凯是长空。
宿舍很漂亮也很宽敞,一室一厅一卫,沙发电视电脑空调一应俱全,被子和毯子也都是提前预备好新的放在柜子里,我把灰扫了扫把床铺好就没什么忙活的了。卧室的窗户能直接看到湖水,我把凳子搬到窗边,拿了瓶水坐下,细细的看着窗外的风景。
夕阳渐落,倒影在水面的金黄色的天空因为微澜而显的有些细碎。岸边的马路上车水马龙,大家都走在回家的路上。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可是我的脑海里却在翻云覆雨,我至今仍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过什么,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来到这个世界。
已经十年了啊。
晚上11点27分,春州市上河镇。
江家村的祠堂里,最里面的墙上中心位置摆放着一个用白色纸花扎出来的庄重的奠字,还有一张黑白的死者遗像。下方的桌子上摆放着没烧过的鸡,鱼,猪肉,和一碗米饭,米饭的中间直插了一双筷子。
房间四周整齐放着一排花圈,一具棺材摆放在祠堂中心。而靠近祠堂门口右边的位置,三个人正围了一圈斗地主。
冥界被证实以后,本来已经逐渐没落的传统葬礼再次复兴。以前的葬礼人类都以为只是给活人看的,有条件的人家也都要办的风光体面。而现在连死者本身都能亲眼看见,更没有理由不办的轰轰烈烈。当然,现在去参加葬礼的人,心也诚了许多。
坐在背门位置的老黄,手里的牌已经不多了。他这把牌不错,终于能过一雪前耻。现在的人已经不赌博了,玩的就是传统的往脸上贴纸条的游戏。老黄的脸上已经贴满了纸条,看上去一脸白条十分滑稽。但是这可是在灵堂,要是有人半夜突然走进来看到他,非要被吓死不可。
老黄正在琢磨出什么牌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好像扫到了棺材那好像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他疑惑的在仔细一看,什么也没有。他舒了一口气,原来是自己吓自己,继续看自己的牌。
到老黄出牌了,他手中的顺子已经等了很久,他把牌往桌上一扔,喊了一句:“顺。。。”
这个“子”他是喊不出去了,牌落到桌子上的时候,他看到棺材里居然探出了一个脑袋来,正在直直的看着他。而这个脑袋现在的表情,居然和后面死者本人的遗像一模一样。
老黄感觉自己就像被雷劈过一样,整个人一下就懵了,心里恐惧到了极点,眼睛却不受控制的一直和那个脑袋对视。
一股尿骚味传了开来,另外2个牌友看到老黄半天不出牌,正要催促,看到的却是老黄那苍白无比的脸。他俩顺着老黄的视线看去,江家村所有的人都听到了两声惨叫。
两个牌友没有顾得上老黄,屁滚尿流跌跌撞撞的跑出了祠堂。棺材里的死者站了起来,动作缓慢的走出棺材,一步一步的也从老黄身边走出了祠堂。
咚的一声,老黄栽倒在牌桌上,再也没有起来。
果然和董小文说的一样,我到春州局已经三天了,每天都无所事事。
而且李局经常在夜里11点敲门,让我给他买宵夜。
我车开的不好,拿到驾照以后就没怎么开过,速度慢的和乌龟一样,特别是倒车停车的时候,都是停的横七扭八的。
我来之后的第2天,现场2组的那2个人就被2组组长叫到新水去了。于是我们偌大的办公室就只有我们1组的3个人,还有2个每天都在角落里不和人接触的调查科。
方才浅一直在看书,董小文和她说话,也都是一个善意的微笑,然后就继续看书了。我也是个闷葫芦,了解局里情况以后也恢复到以前沉默寡言的水平。董小文看到左右都是呆子,只好自己去打手机游戏。
我正在用手机看小说,董小文走了过来敲了敲我的桌子,又敲了敲我隔壁的方才浅的桌子:“走了走了,有情况,局长让我们马上去一趟.”
这就是我人生中第一个案子吗?我赶忙把抽屉里早已经放置的天一令拿出来一些,想想又怕出点意外,万一不够怎么办?于是直接从存货里倒了一半下来,装在自己的口袋里。
车上,董小文一边开车一边和我们说:“下河镇江家村,说是3天前有个去世的校长在棺材里复活了,还吓死了一个人。他们找了三天没找到那个校长的尸体,那个校长的孙子还失踪了,这才报的案。然后转给我们的。”
:“不对啊,这种诈尸已经很多年没出现过了。人间和冥府联通以后冥府在每个区域都是有驻守的,这种普通的案子他们甚至能在尸变前就预感到。”方才浅在后座说到。
关键是她说的内容我都不知道。
董小文从后视镜里看了看方才浅:“不错啊,你知道的还真多。我是看过一次冥差的,实力强的吓人。冥差都主要是为了怨魂的,这些小毛鬼他们一根手指头就能摆平。其实我到了730局这么久,感觉730就是给阴差打下手的。顶天也就算个辅助。”
董小文说完这句话,突然大家都沉默了,过了大约10分钟,董小文又开口说:“如果真是冥差出了问题,那我们三个人估计连填牙缝的资格都不够。老丁,你这次的武器带了多少啊?老方?”
这死蚊子,天生就和别人自来熟,我也就算了,毕竟是他一手接待的。方才浅每天话不到2句,又独来独往的,他也好像和她认识几年一样的,叫别人老方。
我说道:“我这不是第一次出来吗,怕出事就把一半家当都带来了,这一半总该够了吧!”
董小文点点头:“这应该是差不多了,保个命估计没问题,这次就靠老丁你了,还是你靠谱。”
然后他又问道:“老方你呢?”
方才浅倒是对老方这个叫法毫不在意:“我们惊风一向不用什么令的你们不知道吗?惊风主修的是速度和体术,令牌的法术我们学的不多的。”
董小文很疑惑:“我们组以前那个惊风的老孔就经常用令牌啊,不过就是用的好杂,什么风火雷电好像都用过?”
方才浅回道:“那估计他是早几年毕业的,那时候他们学的时间不够,都是哪些看起来实用学什么,都学杂了。天下五门,每一门若要专精都需要长时间的铺垫,要是什么都学,那肯定什么都学不好。”
我们就这样一路交流着各自在门派中的心得,车也开出了城区飞驰在郊外的马路上,边上的菜地和农田,村庄飞速闪过,江家村已经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