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正式航行的晚上,会有一个小型的拍卖会,每一天晚上都有,不过今天晚上只是走一个开场的形式,还有专门的会前表演节目。拍卖会的场所在邮轮的后半部分上三个甲板的位置,一个专门的会馆里面,他们都叫那里中央大厅。
中央大厅长得就像一处露天矿场,当然它并不是真的露天的,但是当它摇身一变,成为拍卖会场的时候,将灯光一关,它的每一面瓷砖上都透露出复古的色调,犹如未提炼的金矿银矿一般令人赏心悦目。从上看下,呈现出一个倒金字塔般的阶梯形状,每一层都可以当做画廊使用,越往上设施越丰富,有一个小型的酒吧,露天阳台,空中“牢笼”,作为降升梯或者开办空中钢琴会,或者作为一些魔术表演的道具都可以。一等舱的乘客随船票直接分发入场券,二等舱的乘客少数也领到了入场券。姣姣说之前那地方有的时候也开演唱会的,但还是开拍卖会的次数比较多,她在这条船上不久,还没有见过里面能热闹到什么地步。
我问姣姣,“你想不想去看看。”
二佬坐在过道的椅子上,把我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打断我们,说,“这个乖娃娃,一天天的跟谁都有话说,被人骗了都不知道。姣姣背着二佬给了我一个嘘的手势。”
我偷偷从口袋拿了三张入场券出来,她看到眼睛都要发光了,压声问我,“哪里来的?”
“行周给我的。”
“跟你住一块的那个人?”
“对啊。”
“我们可以一起去看吗?”
“可以啊,你拉上小西啊。”
小姑娘没问我为什么,眼睛眯眯,笑得很开心的答应了。
中午的时候,我听到了姣姣和小西的对话,想着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名单上除了我以外的最后一个人,我必须找个机会单独问他一些事情。我回到了房间,行周还在看书,他注意到了我,看我在那冥思苦想些什么,让我打开行李,给他换一本书,我听他的话照办了,但是一定要跟他说清楚我不是他的小厮。然后行周很认真的问我,“你是需要报酬吗?”把我给他的书打开,递给了我三张拍卖会的入场券。
“怎么回事?”我几乎要跳起来。
“跟船票一起给的。”
“跟船票一起给的?那不是一等舱才有的吗?”
“是吧,”行周说。
“那我们为什么住在底舱。”
“方便啊。”
“哪里方便了?”我直接就跳起来了。我这天天往上头跑,要是一早知道我有上等舱的位置,我用得着这么麻烦吗?
行周皱了皱眉头,表示不想理会我了。
“我说可是怎么会有三张呢?还有一张给是那个小孩的?”
他这会儿已经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看书,背着我“嗯”了一声,我问他,其实这个事情好奇很久了,“那他怎么没有上来。”
行周没有理会我了,我能想象他肯定又皱了下眉头。
天刚刚黑下来,夜巡已经出动了,整艘邮轮在海上就是一个巨型发光体,特别是上面几层。姣姣把小西拉了过来,我带他们一起往会场的地方走,姣姣穿了一件碎花裙,还化了妆,小西被她逼着也换了一件干净衣服。我没什么讲究,不过姣姣没有说我,走到一半她开始沮丧起来,身边的人都打扮的光鲜亮丽,我们三个恐怕连门口检查票的都比不过,姣姣害怕他们会不让我们进去,那脸可丢大了,小西还火上浇油说,“你这票不是偷来的吧。”听了这话,姣姣竟然有点儿犹豫的跟我说,“光厘哥,不然还是算了吧。”气的我直接想把他们两个扔在半道上。
所幸检票员态度很好,看了我们的票就让我们过了,也并没有人因为票丢了而在门口等着我们。
周围很多的夜巡,但是出于不知名的原因,他们都戴上了面具。我匆匆看了一眼,疑心发生了什么事情,姣姣在我后头小声的喊我快点儿。
我们进去以后,找到位置坐下来,一等舱的乘客能够坐在很上面的阶梯,眼底容纳半个场馆,视觉效果极佳。人群坐定以后,并没有发出什么大的声响,比我们中午吃饭都安静,有一种重大事情发生之前的异样的平静感。顶上的灯光被熄灭,我们听到钢琴的键盘被轻轻敲了一下,但是在扩音器的加持下,它带来的效果是惊人的,然后空中牢笼缓缓落下,聚光灯一直跟随着它,它停在半空中,有一个钢琴师正在演奏,姣姣低声说,“我见过他,他是这艘邮轮上的钢琴师。”
第一首钢琴曲结束以后,有一个小小的歇息时间,坐在我里面位置的人起身可能要上厕所,路过我的时候旁座的叫住了他,跟他说话,他侧着脸看到了我,然后注意到了我身边的小西,显出一种诧异的表情。停顿了几秒,后边等待的人礼貌的请求他坐下或者出去。
小西等他走了以后,嘟囔了一句,有什么好看的。这个小小的插曲并没有能够打断姣姣的兴致,她非常的高兴,一直到结束的时候,她这股劲才稍稍缓和点儿。
她跟我说,光厘哥,“他们最后拍卖的是一架小型的飞机吗?”我想了想那个小拇指大小的飞机模型,实在想不出它的拍卖价值,竟然卖出了今晚的最高价。第一个拍卖品是钢琴演奏用的那一架钢琴。小西接上了话茬,说现在这些夜巡不知道怎么搞得,以前都用那种飞机巡逻的,可帅气了。我心想这小子真无知,跑一路加油都得加死你。
姣姣说着说着,就说起她小的时候就特别喜欢逛夜市的事情,当时还没有到海上来,有一次晚上跟父亲一起出去玩,自己太贪玩结果走丢了,很害怕,有一个摊位的老板看她可怜,送了她一个模型玩具,她一直存着呢。我对于这个事情不感兴趣,小西倒是马上接上,那你回头可以给我看看啊。姣姣答应了,我们一路回来,姣姣一直同他讲今晚的事情,小西在姣姣面前有表现欲,但是大部分时间其实不会接她的话,也许不想在我面前透露太多的信息,看起来还算是有点儿吴户的样子。所幸姣姣也不问他。等姣姣回去了房间,我们独自走下甲板的时候,小西忽然给了我一个恶狠狠的眼神,问我到底想怎么样。他以为我对姣姣有意思。
我说,“不想怎么样,明晚你自己和姣姣去看那个拍卖会吧。”
他说,“你能有这么好心。”
“就是有这么好心,你只需要回答我几个问题,我绝对不会再介入你和姣姣之间了。”
“什么问题?”
——我说,“你是西吗?”名字里面同样有一个西并不能代表什么。
他在思考,似乎我问了一个很不恰当的问题,然后说,“你什么意思?”
“我是商,旧十二区第五联队下属的吴户。”
他听到我说出旧十二区第五联队,毫无反应的样子装不出来了。收敛脸上的表情,直截了当的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告诉了小西茉莉的事情。并将那份名单给他看,上面密密麻麻划着未知的同僚的代码,告诉他不能回去泊港了。
小西说,“不回去能怎么办,我们有地方去吗?如果他们真的想追杀我们的话,什么办法都有,我们在魔术系统里面不是吗?”
“什么意思?”
小西惊讶于我不知道这个事情。“你不知道魔术系统吗?”
“你是说,我们的组织叫魔术吗?”
“不是,组织代号是魔术不错,但是魔术系统是组织运行的一套体系,魔术系统里面有我们所有吴户的信息,如果有吴户背叛了组织,或者泄露了信息,这些数据都会从我们身上装置着的分析数据处自动发送给魔术系统,不经手接手人,然后它就会对我们进行处置。”
“什么处置?”
“我不知道,知道的人也都不在了啊。我也只知道这么多。”
“所以这一次,给我们寄怪物是因为魔术系统对我们处置吗?”
小西说,“可是我们并没有做出格的事情啊。但是调离十二区这个事情的确很奇怪。”
我忽然想起了什么,也许是有人更改了我们的信息?但是我没有跟小西说出我的想法。原本想要问一下小西他是否知道什么,看起来他除了被派了一个比较特别的任务以外,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我问小西这次的任务究竟是什么。
小西说“我在想。”
“在想什么?”
“要不要告诉你。”小西的原意是,他选择相信我,而且我们的任务盒子要扔掉吗?我说既然茉莉都已经死掉了。他看到了名单,知道上面的信息我无法得到,不至于为了骗他而编造这么一张名录,而且,那的确是茉莉的笔迹。
他于是说,“好,那我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