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元仅带着一百多亲卫骑马先回愚公寨,剩下的事情统统交给了从来没有过领军经验的穆开平,因为实在是没有人可用了。王元现在十分后悔没有带着穆广胜和樊战,哪怕是把二丫那些小妮子带上也好,至少能带人把小鸡孵化出来。现在自己的班底都还没有长大,投降过来的山贼头领也都是些粗人,就拿袁授与陶旭来说,打劫作恶可以,建设民政实在是指望不上。
为了控制住司马家族,王元还带回来司马家嫡长子司马杰与两个年少的族弟司马科与司马庄,虽然司马家不满,但此时村堡已开,大批的庶出与异姓村人都纷纷被赶了出来,还能怎么办呢。好在王元说的是暂时借用,还给了巡捕的名头。
一路狂奔回到愚公寨,此时的愚公寨已经是人满为患,漫山遍野都是茅草房,木板房,新开垦的地里禾苗刚没了脚踝,在烈日下显得那样脆弱发黄,已经十多天不曾有雨水了,马队过处明显可以看到很多小黑点溅射向两边,不用说,正是让王元头皮发麻的蝗虫。愚公寨的守卫冯四和黄杏早就接到了消息,此时正急得发慌,见到王元来了都松了口气,赶紧让王元想办法。王元简单问了下情况,得知太平县已经有了灾情,好在樊虎防备及时,所有人出动扑捉蝗虫,还放出了鸡鸭觅食,受灾情况不是很严重,但王屋县他们初来乍到,连房子都没时间盖,这些天黄杏都在治病,只是下了禁止杀鸡鸭的命令,至于孵化,黄杏也没有学过。
于是王元赶紧组织女人生产扑蝗虫的网,又收集所有家禽卵,组建孵化场。行动十分混乱,第一天就有村妇来闹,说家里的下蛋鸡丢了,又有人死活不肯把家禽放出来觅食,王元干脆强制收取,所有家禽都作价卖给自己,任何人不得伤害,为此还安排了上千孩子看守,孩子是最无私的,有了他们放养看护,加上冯四带着一千多山贼组成的巡逻队在愚公寨绕圈子,家禽们还算是安全,至少没有人敢于偷吃。又过了几天,听说王元结网要对付蝗虫的消息后,所有人都面露骇色,女人们害怕得罪蝗神消极怠工,老人就差指着王元的鼻子骂了,还有别有用心者蠢蠢欲动,要杀官造反,就是从太平县带来的五千人也有不少人怀疑。王元得到亲卫汇报后十分头疼,小时候王家村也闹蝗灾,王元先是诱惑小伙伴们捉来吃,时间长了也就没人再说蝗神降怒的事儿了,在防治掳疮之后,更是没有人不信自己。可是这里不同,在这里他还没有这么大的威信,搞不好为了抗击蝗虫的小事儿很可能变成一次血腥的斗争。
王元想了好久,觉得此事很有可能发生,犹豫再三,王元决定调回胡奇山与穆开山二人,剿匪暂时停止,占下的地方也都交给本地人自己控制,只要把握好这里,蝗虫不再向大山深处蔓延就可以了。等胡奇山与穆开山一回来,这里就进行强制灭蝗,那时候即使有乱子也有足够的人手弹压。没有民众支持,王元只好亲自压阵,一面紧抓生产,一面想别的办法。但乱子还是出了,有人找到冯四让他举事,杀了王元后大家推举他做大首领重新上山。冯四跟随王元时间不长,却倍受青睐,见识了很多新事物,还与黄杏共事,得知王元甚至有起死回生之术,因此不敢小觑王元的实力,犹豫再三后,艰难地做出了选择,把来人抓了起来送给王元。
王元得知后大惊,立即严加审问,那人一开始还充硬汉,但王元着急铲除这些不稳定因子,亲自动手,用锤子砸碎那人十根手指,还要用擀面杖来擀,那人没等擀面杖挨着就歇斯底里地求饶,把他知道的都说了。王元立即下令抓人,仅仅用了两个时辰就抓了近千人。王元这次没有留手,没有隔夜就将所有人一律公开处斩。血腥之中,王元咆哮道:“蝗神作恶多端,荼毒人间久矣,致使上天降怒,蝗神当诛!再有为蝗神张目者,杀无赦!”
诛蝗令一出,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再也没有人敢提蝗神降怒了。孩子们没有大人约束,都喜欢上了干炸蚂蚱这道美食。王元又限制口粮,所有人的口粮都减了三分之一,有了千颗人头在前,众人敢怒不敢言,一时间只有得到了王元提供了扑虫网的孩子们天天能吃饱。
近千人头落地第三天,王元宴请冯四做了六道菜,油炸蚂蚱,干煸蚂蚱,韭菜炒蚂蚱,蚂蚱粉加面做的发面饼,蚂蚱野菜包子,蚂蚱粉做调料打的豆腐汤。冯四还在为一千颗头颅而胆战心惊,接到邀请本不想来,王元邀请他们的次数也很多,一次不来也没什么,但这次来请的人却是黄杏,冯四不敢不来,到了王元的临时官邸才知道,王元已经请了十多人到场,这些人不是德高望重的老者就是山中大王,冯四就知这一场宴席不简单,再看到菜上来,所有人都脸色难看,蚂蚱粉还好说,前面三道菜实在是太惊悚,只是没人敢出言不逊,因为他们身后还站着一排挎着腰刀的武士。
王元擦着手进来,笑容满面地道:“哈哈哈,让各位久等了,这些都是在下的家乡菜,今天我亲自下厨给各位露一手,各位不妨尝尝!”黄杏陪在末坐,也笑着道:“元哥儿的手艺可是难得吃上一回,我就不客气了。”说着夹起大大一筷子油炸蚂蚱送进嘴里,嚼的满嘴流油,表情陶醉异常。王元笑骂道:“数你心急,做的不多,都照你这吃法我可没那么多蚂蚱给你做,唉,要是蚂蚱再多点就好了!”众人闻言大惊,看王元的眼神都像在看妖怪一般。王元诧异道:“众位不想让蚂蚱更多一些?”众人不知如何回答,一时冷场,王元冷哼道:“既然不想让蚂蚱变多,何不自己动手清除,我们都是种地的,为了让粮食多些就要施肥、松土、除草,为了让鸟雀少祸害些粮食,我们就要扎稻草人驱鸟,为什么蝗虫祸害庄稼我们就没有作为,甚至还要建个城隍庙供奉?蝗虫真的那么可怕吗?”说着也夹起几只油炸蚂蚱舔进嘴里。冯四虽然害怕这满桌蝗虫,但更害怕王元暴怒,原先一直以为王元只是个聪明过头的年轻人,前天的杀戮终于让冯四明白,这是个枭雄,一个可以在谈笑间决定千万人生死的枭雄。所以冯四咽了口唾沫,稳定一下心神,强装轻松道:“大当家的手艺我可是第一次尝,哈哈,看起来就香的很!”说着违心的话,冯四夹了一个包子进碗,心想这里即使是活的蝗虫也要硬着头皮吃掉。待他闭眼大口咬下时,还在祈祷千万不要吐,等一股奇异的香气充满口腔时,冯四的眼睛瞬间挣得老大,仔细品了一品,果真是奇香,忍不住把剩下的半个拿到眼前,包子馅里可以清楚的看到蚂蚱腿和头,冯四顿时有些反胃,强压下去,又把剩下的半个一口吃进嘴里,三两下咽到肚子里,余香依然留在齿间,让他忍不住还想拿一个吃。王元笑着看到冯四吃完一个包子,脸上的表情都看在眼里,知道他还没有接受,便道:“各位都比我年长,难道小时候就没有吃过烤蚂蚱吗?我还记得小时候与小伙伴们一起在灶台下烤蚂蚱,还要偷偷的烤,被大人发现就是一巴掌,那时候真是没什么吃的,不光是蚂蚱,河虾、蚕蛹、麻雀都是我们的食物,现在想想还感到香甜啊。”不少人都出声附和,小时候谁又没有干过这些事,但现在想来却都是童趣,于是有胆大的也伸出筷子夹了些菜来吃。王元见众人都下筷了,便像突然间想起什么一般对身后亲卫道:“哎,怎么不上酒,今天高兴,大家每人喝四两!”几个酒鬼山大王闻言大喜,几个老者却都是长处一口气,终于可以用酒来麻痹舌头,不至于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