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元向南顺着一条河流清缴,开始时十分顺利,十几伙三五十人的小山贼要么逃进深山,要么直接投降,几乎是一路走着一路壮大,偶尔几次反抗也都没有大的损失。不想在这条河与黄河交汇之地碰到了硬茬子,这里名为下冶村,虽然是一个村子,却分出了五个堡,互为犄角,且有水路交通,王元一开始还十分欣喜,心想总算是碰到一个像样的村子,派人去说明来意,结果回来的人却传话说他们不曾少了赋税,也不是山贼,让大军速速离开,否则将有不忍言之事发生!王元一听就怒了,这是把自己当土皇帝了,虽然做法与自己一样,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于是王元再次传话,此地必须要拿下,这里少说也有四五千人口,如果不能征服,在自己的后方始终是一个威胁,而且征服后好处也是巨大的,人口红利就不说了,现在河面上就停着上百条小船,发展渔业和水军都有了基础,而且这里还有大片的盆地,现在还有好多没有开荒呢。
但下冶的五个村堡连在一起,而且堡墙高大,都快有城墙厚了,王元也没有攻过城,一点攻城器械都没有,一时拿此地没有办法。
下冶中间的一座村堡里,堡主司马家康也十分挠头,这次不比以往,以往汉军来了只要给些粮食就打发了,这次来的却是挂着县尉头衔的五千大军,给粮食也不是给不起,但对方要置换土地,甚至要让村中百姓迁徙到别的地方去,这就过分了,这个县尉看样子是要长久经营王屋山,而且看他所带人马也不是汉军,反而是本地的山贼,这要是让他们进了村,那下冶要是不要了!族叔司马房更是坚决主张抵制:“司马家流落在这里已经七十多年了,好不容易经营出这副局面,家康千万不可妥协!“另一位族叔司马廉道:”不妨出去与县尉大人商量一番,要钱要粮都好说,但司马家世代居住在此,断不可迁离祖屋。“”爹,孩儿看到对方虽人马众多,却并没有攻城器械,这两天也没有打制云梯,想来他们也是没有攻城的实力。“年方十七的司马杰分析道。司马家康叹道:”我也知道,但五个堡垒,只有我们这里有两千多男子,现在外面被截断,其他四处连个主事之人都没有,万一有一个堡垒开门,下冶就完了!“族老们都纷纷叹气,谁也没有想到大军来得如此之快,而以往他们也没有应对过这么多人的经验,一时都没了主意。
王元这两日天天派人往各个村堡里射箭书,好话坏话都说尽了,可是对方好像下定决心要跟他死耗,这可不行,自己为了保证行军速度,每人只带了三天干粮和五百多独轮车的那么一点,顶多六天就要断粮了。如今三日已经过去,再没有答复,王元就必须下决断,只是这个决断王元还是不忍心下,万一开战,必然死伤无数,虽然自己有火药不惧坚城,但火药也是十分珍贵的,上次回县城,老道只弄回来一百斤硫磺和硝石,这还是道士们冒着生命危险才带回来的,所以不是必要,王元段然不会用这么紧缺的东西。还有就是这里住的都是百姓,如果是山贼王元还可以说服自己打了再说,可是百姓何其无辜,就为了自己的理想而不顾百姓,那与鞑子何异。
终于在包围第二天傍晚,对方派出了一个老者出来谈,王元亲自迎接,还没说话,王元就命人抬来一块大石板,让老者检查,老者不知何故,王元命人把大石板翻来覆去地给老者看过仔细,还用大锤砸了两下,大石除了冒出几个火花就没有损伤了。王元从打开的箱子中摸出一颗掌心雷,箱子里还有九颗,而同样的箱子还有十几个。王元把掌心雷放在大石下面,命人点燃引线,众人赶紧退出老远,不一会儿,轰的一声巨响,大石板所在之地烟尘大作,连村堡上观望的人都吓得差点掉下来,待烟尘散尽,王元请老者上前观看,原本结实的大石板已经四分五裂,覆盖方圆十几米范围,原地还留了一个大坑,做完这一切,王元才心满意足地邀请老者进账一谈。
王元开门见山地道:”要攻破村堡,我只需要五颗这样的掌心雷,但是那样势必会有伤亡,君子不为也,所以,我很希望与前辈开诚布公地谈谈。哦,我叫王元,恬为王屋县尉。“
老者自我介绍道:”老夫司马廉,见过王县尉,没想到县尉大人如此年轻,实在是人中龙凤,我司马家居于此地已经七十余年,虽不再是书香门第,但也不曾伤天害理,涂炭生灵,也不曾抗税枉法,大人何故要让我们背井离乡,抛弃先人?“王元这才知道此地主人的情况,但事情还是要做的,于是王元道:”小子不知此地根底,却是孟浪了,但迁徙之事乃是朝廷之策,小子也无权过问,但既然老大人这般说,小子也有一折中之法。“司马廉眼睛射出一缕金芒道:”愿闻其详。“王元道:”既然司马家乃此地大族,想来枝繁叶茂,小子想着直系子孙自然是要守着祖先的,但旁支庶出就不必了吧,当然,年老体弱者自然也不能受那颠簸之苦,都可以在堡中过活。“司马廉惊讶道:”此话当真?“王元道:”自然是真,其他山寨我也是这般处理的,老丈若是不信自可去问我的兵士,一个月之前,这里大多数还都是占山为王的土匪。“司马廉点头,在心里算了一遍道:”司马家历经七十多年,直系怕也要上千,加上老弱不能行者与女眷,大概两千出头,大人可答应?“王元知道这老头话里水分不小,但他也有应对,不论对方留多少人,自己只会留下更多,于是大度地道:”可以,但留下的的人必须每人出十石米方可。“王元狮子大开口,一人十石,两千人就是两万石,想来司马家在这里经营多年,这些粮食还是能拿的出的。司马廉顿时苦下脸来,他们虽然殷实,但这些粮食拿出来,说不得粮仓也会跑老鼠,而且一个人十石米确实太过了,现在人最不值钱,一般的健壮男子也只要一石米,司马廉开始诉苦,王元咬住不松口,只道军中缺粮,最后双方各退一步,每人八石粮食,而且不要杂粮,只要麦子才罢休。
司马廉回到村堡已经是入夜了,是被王元的两个亲卫搀扶回去的。司马家康与族中长者迎了司马廉,不顾夜深,连夜商议,族中不少人还是难以相信王元有威力如此巨大的攻城利器,还有些人是不满足只留下两千族人的,还有不满每人八石粮食的,一直吵闹到了天明,还是没有结果。王元这边也是睡不着,按理说这些条件已经不算十分苛刻了,难道是自己的算计被识破了?第二天直到中午,村堡还是没有消息传来。王元等不及了,再等一天他的五千大军就要饿肚子了,于是吩咐掘土到堡墙之下,现在至少确定中间的村堡是主人所在,只要拿下的这里,其他村堡自然不战而降。
当着堡上壮丁的面,王元指挥者几个力士挖土打洞,堡上果然有了动静,等土挖了一半,堡门终于开启,缓步走出十几个老者,王元松了口气,终于是不用付出鲜血了。下冶平定,让王元实力大涨,同时两个不好的消息也传了过来。先是胡奇山汇报袁授犯下大罪被斩,陶旭一路也强抢不少百姓,杀戮太过,已经被叫停,陶旭本人没有反叛,被停职关押。还有从太平县传来的消息,山东蝗虫遮天蔽日,大有席卷中原的迹象。与上一条坏消息比起来,这条才是最可怕的,王元也不得不停下来,一面派人回去愚公寨告诉留守的李凌与黄杏多做网兜和孵化鸡鸭,一面在这里马上组织加工建设,顺便派出仅有的十几个会制作网兜的亲卫去各个山寨村落教授,并下令从即日起不许吃鸡鸭包括蛋,还要全力孵化鸡鸭。司马家刚刚归附,人心本就动荡,王元来不及解释,把鸡鸭折合成粮食,又让司马家多留下一百多人。还好早在年后王元就有预料,共和寨那里已经有了准备,还制出了温度计,可惜只有少数几个人会用,王元把这事儿当做头等大事,亲自操刀,十几个孵化盆几天时间就弄好了,通过温水调节温度,此时又没有塑料这种神奇的东西,孵化起来异常艰难,王元坚持了三个昼夜,终于体力不支倒下了。等王元醒来,第一件事就是问孵化盆如何了,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又睡了过去。王元所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睡去的这两天,蝗灾已经蔓延到了太行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