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元知道要让众人一下子接受吃蝗虫是不现实的,但他没有时间了,蝗虫飞起来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并且王元也想试探一下这些人到底还有没有反心,他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自己带着太平县的人走后,要给这里留下足够太平的局面,这些人都是有能量的,必须梳理一遍。
正吃喝间,门外进来一个亲卫抱拳道:“大当家的,胡大人回来了!”王元闻言大喜,总算是回来了,有了胡奇山的三千人马,终于不至于提心跳胆了,于是当即站起身来,道:“好,诸位随我去迎接胡奇山大人,哈哈哈!”
出了门就见不远处烟尘四起,仿佛有一只怪兽隐于黄土之中,这天气真是太过干燥了!队伍到了近处,王元终于可以看见胡奇山的身影了,此时的胡奇山面色黝黑,背负弓箭,一身深蓝色的衣袍现在已经变成了土黄色,连枣红色的战马也灰蒙蒙的,看来他们刚才是在急行军。王元上前,接住下马都不利索的胡奇山,拉住胡奇山双手动情地道:“七三,辛苦你了!”他是真的想念胡奇山,要是有胡奇山在,自己也不会砍下近千头颅,这两天王元都是在自责与渴盼中度过的,现在好了,有了这么一支生力军,王元的顾忌小了很多,很多火烧眉毛的事情也可以做了。胡奇山眼睛红红地道:“元哥儿,听说家那边闹了蝗灾,我就知道你肯定十分着急,现在我回来了,你赶快回去看看吧。”王元摇头道:“那边有樊叔,应该没问题,关键是这里,你回来的正好,快去安顿一下,好好洗洗,一会儿还有事情要做。”胡奇山点点头,转身安排手下去了。冯四也赶紧帮着空出地方安置胡奇山的大军和带回来的山民。
都安顿好之后,已经是深夜了,胡奇山来到王元住处,王元还在忙碌,见到胡奇山到来,王元十分高兴,让胡奇山先坐下,又对身边的十几个人道:“就是这样了,每斤十个铜板,有多少我都要了,你们只管去收,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是入药,告诉他们这东西无毒还可以烤着来吃,可以耐饿、生力、延年益寿,都记住了吧?”十几个人点头,王元挥挥手道:“都下去吧,明天你们就上路。”众人拜别。王元这才对胡奇山道:“山里安排得如何?”胡奇山起身道:“应该没有大碍,每个山寨都留下了一百多壮丁,最里面的山寨留下了五百,还留下不少武器。”王元点头,胡奇山又道:“元哥儿,如果这次还像上次那般,我们这么多人可就没了希望了!”王元叹道:“如果这次蝗灾真的如此可怕,说不得我们就要南下了,总不能留在这里等死。”胡奇山动容道:“南下?”王元点头道:“江南鱼米之乡,人又都是汉人,鲜有鞑子定居,在那里我们才有更广阔的天地,即使没有这次蝗灾,我们迟早也要南下,这只是时间问题。”胡奇山道:“听说前两日有人反乱?”王元道:“是啊,人心不稳,加上畏惧天灾,很容易被煽动,还好你回来了,不然事态更加急迫。”顿了一顿,王元接着道:“明日起所有战士枕戈待旦,你接手防务,先要稳住治安,已经发现反乱苗头要及时掐灭,乱世必要重典!”“好!”胡奇山严肃道。
第二日,巡逻的人多了数倍,新来的下冶村民也安置了下来,从里面挑出壮丁修筑房屋,壮妇编织网兜,粮食配给又下降了一些,随着孩子们的传播,不少人已经听说满地蹦的蚂蚱是可以吃的,于是也都各展手段,扑捉蚂蚱的人越来越多了。王元也适时地开始收购蝗虫,每斤三文钱或者一两米,把蝗虫和米挂上了勾。一开始所有人都拿蝗虫来换米,渐渐的,换米的人少了,这是因为大家发现一斤蝗虫比一两米要耐饿,王元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当再也没有人来换米的时候,说明大家都自己吃掉了蝗虫,也就没有人提什么蝗神了。冯四被王元带到了九里村,这里是王元要来的私地,只是没有时间打理,王元喊着新给冯四安排的官职道:“冯巡捕,这里我要一条连接两边山丘的一条柴禾带,一直连到九里村,顺便把那个荒村也一并堆上柴禾,要快,要多,能做到吗?”冯四此时还有些畏惧王元这个魔头,闻言赶紧道:“能,一定能。”王元点头道:“麦秆实在不是好柴禾,你们不妨把九里村旁边的树林给砍了,其他能烧的东西你自己去弄,我听闻烧过的土地才能种出好庄稼,来年收成如何就全拜托给冯巡捕了!”
该来的还是会来,出去的十几个小贩陆续回来,各自都带回来很多蝗虫,王元按十文钱给众人结算,然后把这些蝗虫烘干制成细粉,还专门建了一个防潮的仓库堆放,又将这些人放了出去,这次给了他们更多的钱和人手,要他们只管出去收,有多少要多少。看着仓库里三千多斤的蝗虫粉,王元头皮发麻,这仅是十几天的收购,要是把这些换算成蝗虫,这些怕不是有几十万只蝗虫,看来这次蝗灾真的很严重了。从这些人的口中得知,这些蝗虫他们只是在北面不远的怀柔收到的,而且多数还是自己动手扑捉的,因为那里的人太少了,往往一天也见不到一个村子。这就更让王元担心了,虽然人工灭蝗理论上也是可行的,但那也要有足够的人手啊。
这次王元送走了二十多支收蝗虫的商队,同时把愚公寨蝗虫价格提到了五个铜板,以求让所有人都行动起来治蝗。紧紧两天后,如同雨点一般密集的蝗虫就来到了这里,好在是白天,王元看着先头的蝗虫大军已经靠近了王屋县边境的九里村,眼见蝗虫群已经飞到近前,王元一声令下,足有七里长,一里宽的引火带被点燃,大片的飞蝗绕开烟雾继续往王屋县飞,但是几百处同时点火,火势很快就起来了,后面的飞蝗被大火与浓烟阻隔,顿时四下乱飞,还有不少直接葬身火海。冯四看得心神摇曳,他做这些的时候还没有想到王元是要用火阻止蝗虫,今日见到效果才恍然大悟,对王元畏惧中更多了一些别的东西。
回到山寨的王元立即把蝗虫价格提到了八个铜板或三两米。火海燃烧了整整一天,有效地阻止了飞蝗的第一次进攻,但王元也实在无力也没时间弄第二条引火带了。当一个寡妇领着八岁的儿子领到了二十斤米后,一下子挑动的所有人的神经,人们放下手里的杂活,甚至连新房都停工了,所有人都加入到了灭蝗的战斗中,漫山遍野的小孩子更是灭蝗的主力,王元的烤箱已经不够用了,索性用砖窑烧,堆放蝗虫粉的仓库以一天一个的速度填满。胡奇山所带领的五千战士也都不必再防卫山寨了,事实上山寨里除了女工纺织厂和孵化场还没有动,其他能动弹的人都跑去山外的宽阔地去兜蝗虫去了,为了能比别人多扑蝗虫,甚至还有人直接跑到九里村那里露营,反正是夏天,随便弄个小窝就能凑合一宿。
虽然王元做了很多,上千鸡鸭被散养在山口的开阔地上,构成了最后一面屏障,但地里的庄稼还是被蝗虫祸害了,几乎没有不带蝗虫齿痕的禾苗,秋季减产几乎已经是必然的了。现在就盼着老天赶紧下场大雨,不然蝗虫迟早是要冲进这里,甚至是山里面的田地也不能幸免了。也许是众人的祈祷有了效果,就在九里村大火熄灭的第七天,淅淅沥沥的雨水终于落了下来,而且一下就是三天,让嚣张一时的蝗虫再也不能展翅高飞了,禾苗也得以喘息。忙碌的人们也终于松了口气,纷纷拿出这些天的收获做出各种美味犒劳自己。王元也十分畅快地放开了戒酒令,不顾外面下雨,把各个头领和山大王请到自己住处安排酒席。这次大家都吃的很开心,席上的蝗虫菜式也有不少人抢着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