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再兴这次带来的货物全部换成了粮油,虽然对于济源来说粮食也十分重要,但对于贵族来说,麦子就是草籽,要不是还可以用来喂牲畜他们绝对会把粮仓清空。但这并不是说他们没有商业头脑,杨再兴提出的酒价被压低了三成,与平常的阿剌吉几乎持平,要不是还有琉璃器撑着,这次生意虽不至于亏钱,但绝对不算暴利了。
出了济源,护送的一百汉军就返回了,杨再兴的商队也进入了怀柔境内,虽然兵慌马乱,但杨再兴也不是很担心,自从赵福通引起的一系列事件之后,怀柔这个地方就已经是十室九空,真正的千里不见人烟了。凭着自己二百多人的商队,一般的小股土匪还不放在杨再兴眼里,何况他还有王元给的杀手锏。
打退了两支土匪后,杨再兴顺利地到达了太平县境内,刚一进来,杨再兴就感觉到了勃勃生气,连绵成片的庄稼地绿意昂然,零星的毡房茅草屋点缀其间,锄禾的人们顶着烈日辛勤劳作。见到车队过来,号角声立即响了起来,锄禾的农人立即汇聚起来,不一会儿在杨再兴前方就出现了一个小队,还有人陆续赶来,手中的锄头也变成了长矛弓箭。杨再兴没有紧张,拿出一面旗子挥舞两下,就听到对面响起一阵喧哗,接着走出一人,来到杨再兴车前。这人是汉军百夫长萧侯进,一脸凶悍,额头上还有一块大疤,那是摸去原来的刺字而留,此刻正赔笑着对杨再兴道:“杨大人,您怎么还亲自行商啊!”杨再兴道:“哦,出去看了看风景,这次只有粮油,要不要?”“哎呀,杨大人真是雪中送炭,兄弟们这可不就要揭不开锅了嘛,只是这价钱您看?”杨再兴道:“行了啊,萧大疤勒,又是赊账,又是平价,好处都让你个驴靠的得了,我还干个屁,要不把你婆娘给我睡得了!”萧侯进被奚落也不脸红,装傻充愣道:“中,您老看得上就好。”“我呸,你还是自己守着吧,下了七个崽的都好意思往出送!”萧侯进嘿嘿笑着纠正道:“九个,死了两。”杨再兴道:“少放屁,把大伙都叫过来吧,小山子,来给记一下帐。”于是,围着马车很快就聚了一帮人,热热闹闹地做起生意来。并不是所有人都是赊账,不少汉军还是不敢欠钱,宁愿用保命的护甲或者祖传的物件来换粮食,杨再兴来者不拒,给出的价格比当铺强不了多少。
就这样一连过了六个军屯才到了王元最南面的据点葛家庄,这里又是另一番景象,还隔着四五里,就见到几匹马迎了上来,打头的正是伤了一臂的穆开泰,见到杨再兴,穆开泰哈哈大笑道:“杨二叔,离十多里就见着像是你的车队,还真是啊!”杨再兴也笑道:“你小子就吹牛,十里能看到个屁!”穆开泰辩解道:“真的,我们在村里搭了个望楼,连南面那个营地都看得清清楚楚,你们几个!出了那个营地谁在地上画龙了?还不背人,咱们大当家的可是说了,禁止随地大小解!”杨再兴听他居然连这都看到了,也相信了这家伙没吹牛,拿起自己的望远镜试了试,前方三里远就是村口,有十几个孩子在大槐树上玩耍,地里锄禾的人也不少,大多数都是女人,再往远就看不清了,估计也就看到五里地到头了。“别看了,现在的望远镜是董叔新制的,不光清楚,还可以自己选择看多远。”杨再兴立即就来了兴趣,相对于吃喝玩乐,王元脑子里层出不穷的稀奇玩意更能吸引这个浪子,有时候杨再兴也认为王元就像穆广胜等说的那样,是谪仙人,但他更乐意从现实的角度来解析王元的发明,就像王元说的:“我用的都是人间的手段。”
杨再兴火急火燎地来到了葛家庄,哦,现在已经叫穆家堡了,堡虽然是堡,但并没有完全封死,两条长长的街道把堡分割成四半,中心立着一颗高高的杨树,杨再兴抬头看,上面果然有人坐在树杈上向下看,所谓的望楼应该就是这棵自然而立的大杨树了。车队进村并没有引起多大的反响,实际上,只要穆开泰来就足够了,王元虽然当了地主,包产到户,但秋粮还要很久才能收,现在吃饭还要一起吃,只不过口粮要按照各种条件分配,以免浪费与不公平的事情发生。杨再兴没心思管穆开泰要多少粮食,小山子记下就好,他还在找那种新型的望远镜。穆开泰与小山子办理了交接,买下了十车口粮和五坛子油,还有从汉军那里弄来的许多小玩意。见杨再兴还在自己的狗窝里乱翻,就嘿嘿笑着道:“杨二叔,你也不嫌臭,这儿呢,董叔就知道你喜欢这玩意儿,但说好了,这东西少,您玩几天就好,还是早点给王顺臣好,他用的比你多。”杨再兴一把夺过来,迫不及待地仔细把玩了一阵,把自己的旧单筒直接丢给穆开泰,出门去看效果了。
王元规定除非过年或者他同意,否则严禁喝二两以上的酒,除了杨再兴之外。所以中午留在穆家堡吃饭的杨再兴喝得大醉,而穆开泰等人就只能喝两杯润润口,看着酒坛子直咽口水。
晚间杨再兴来到王家村,酒已经全醒了,与樊虎又喝了一顿,顺便把剩下的粮食统统存入粮仓。这一次虽然弄来不少粮食,但还是不足以挺到秋收,樊虎真为这事儿发愁呢。杨再兴无所谓地道:“老哥哥不用担心,元哥儿是什么人,还有他解决不了的问题?这次去济源我也把事儿办得七七八八了……”接着把自己忽悠鞑子的事情说了一遍,樊虎眉头皱起,道:“杨兄弟,你这么说,就不怕鞑子把元哥儿当肥羊给宰了?”他们与王元处得时间长了,连王元的话都学会了。杨再兴哈哈笑道:“本来就要有被宰的觉悟,你还真当鞑子是傻的,他们算账可精明着呢,对他们诱之以利才是最好的手段,说不定以后出了麻烦他们还会为了这些利益充当保护伞呢。”
王元五千人马进驻王屋山后就开始了稳步推进,在铁血剿灭了张黑脸之后,王元放出话去,要让王屋山人人吃饱饭,人人有衣穿,不再受鞑子朝廷的鸟气。隐于山中的各路山贼通过各种渠道得知了王元的豪言壮语,但大都选择观望,他们实在是搞不懂这么一只强大的山贼是从哪里来的,只知道叫青红帮,抄着北方口音。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确实是“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能出门远游的人都不是凡人。所以一开始只有两个被鞑子大军祸害得活不下去的小团伙来投奔,王元热情地招待了这些人,还把本就不足的余粮分给他们,照顾得无微不至,最后让他们进山去宣传,果然又来了两伙。稳定之后,王元带着樊战与二百骑回了王家村,那里还有嗷嗷待哺的一万多张嘴。
这次他亲眼见到了樊战的凶恶,怀柔被杨再兴驱走的两伙土匪这次没有逃脱,还捎带上路过的一支西域商队,被刚刚学会了骑马,正想找人试试手的二百初生牛犊给全部放翻。出了西域舞女和几个手艺人侥幸活了下来,其他人都化成了飞灰,在广袤无垠的平原上用不了两天就一点痕迹都留不下来。这次王元没有说什么,毕竟他们是土匪,是胡人,杀他们不在军法的限制里,何况光是胡商的物资就足以让任何土匪疯狂,整整一百二十架马车和一百多头骆驼,本来还有一千多的劳力,可惜,被樊战百十来颗掌心雷全都放了风筝。这样也好,至少王元进入太平县之后就不会再有人知道世界上还有这么一个商队横跨太行山来到过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