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元道:“既然如此,看来要肃清山贼土匪是没办法了?”牛员外道:“怎么没有,我这些日子就在联系县里的乡绅,准备组织义勇扫荡全境。”见王元眼睛瞪得老大,牛员外道:“放心,不会去你的土匪窝的,但你也要老实待着,对了,你那里吃穿可够的,不够伯父这里还能匀出一些,这次之后就出来好好过日子吧,少了什么农具提前说一声,我让牛犇给你送去。”王元回过神来道:“伯伯不必担心,小侄还过得下去,方才您说要组织义勇是吧?”牛员外不解地看向王元,王元接道:“那不知要花费多少?”牛员外道:“这个要打完才知道,但一开始每家都要出些人手、粮食和武器,粮食武器还好些,人要是死了,还要赔付不少钱呢。”王元道:“那伯父,咱打个商量如何,您把这事儿拦在身上,人我来出,您和乡亲们就只花些银钱就好。”
牛员外差异地看着王元,王元腼腆笑道:“嘿嘿,说实话,小侄现在也算是兵强马壮,手下好汉也有三十几个,各个身强体健。”牛员外看了好一会儿,直到王元别扭地低头才道:“小子,说实话,你这些日子都干什么去了?”王元老实地把这些日子的遭遇说了一遍,但去葛家庄以后的事情被他一笔带过,杀鞑子这事儿可是不能乱说的。牛员外听了沉默好半天,最后摇头道:“我知道你是看中了那些土匪的缴获,但你手里只有三十几个人还是差了些,这样,你这些人就算做王家村出的,跟着牛犇去,其他乡绅出的人必然也不多,只要你和牛犇能说服其他人,那事情也就成了,牛犇他们还能为你压阵。”王元听到这里大喜,这事儿算是成了。
了结了这一桩,王元又道:“三哥也大了,这商队的事儿我看他也不是很喜欢,而且出门在外总是有些风险,伯伯不是想在县衙里给他谋个差事吗?”牛员外以为王元在说闲话,便道:”我又何尝不想,但县尊那里要的打点可是不轻啊,虽然我是大户,但也一时拿不出许多银钱,何况精盐生意还要一个妥帖人,这几年朝廷盐政越发管的严了,咱们好不容易弄到县里的盐务,可不能荒废了。“王元怎么可能让这门生意荒废,当初自己年纪尚小,不能自己出来做事,还是把盐业作为了致富的突破口,就是存着反心的,元末很多起义军都有盐贩子的背景,最著名的张士诚就是典型,等以后牛家的盐业做强做大,也必然会有自己的盐丁,利益的驱使下想不反都做不到,王元觉得自己实在是太阴险了,忙正了正身子道:“这生意可有我的份子呢,说什么也不能废了,但三哥进了县衙对他的好处很大。”“哦,那你说说看。”牛员外家大业大,但就剩这一个儿子,最稳妥的路当然是做吏员,但看王元貌似还有更多理由,也起了好奇之心。
王元有心想把牛犇培养成自己的保护伞,便道:“这其一便是县衙离家近,能晨昏定省,又有官身,不至于如我等小民一般说破家连解释都没有。”说到这里王元鼻子发酸,同时更痛恨鞑子,压根就不知有民!“其二,三哥行事稳健干练,在县衙里历练几年接您的班当是再稳当不过;其三,我正有一物可以当做孝敬送给县尊。”说着伸手入怀拿出一条14颗晶莹滴透的彩石串起来的观音十四无畏念珠。这东西一拿出来,牛员外腾地站了起来,眼睛死死盯住这串神物,王元把念珠双手送上,口中显摆道:“这是表示观音十四无畏的上好翡翠念珠,此物可以说是价值连城,换三哥一个县尉都可以了吧?”当年李县尉还是典使时曾经在天花过后便去王家催收赋税杂派,王元一直记恨着呢,此时正好报复。牛员外作为主簿,与李县尉也没什么情分,当下道:“好,这东西实在是好,只是贤侄的情可是太大了!”王元笑道:“伯伯哪里话,方才小侄开玩笑呢,这念珠您就当翡翠送出去吧,接下来我还有一个大买卖要与伯伯说……”
那自然是玻璃了,王元又从怀里拿出好几个物件,都是小巧的摆件配饰,但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晶莹剔透,让人一见就知是好东西。牛员外挨个看过去,就觉得件件不凡,虽然都是些小物件,但价值怕是不低于方才的念珠。待牛员外看完,王元道:“这些物件虽然价值连城,但不能吃不能喝,我想交给您送出去,能换回一些米面赈济流民也好啊。”牛员外听了感慨道:“贤侄真是菩萨再世,咦,不对,你是从哪里弄来这么多好宝贝的?”王元尴尬地挠挠头,这样都没糊弄过去,但王元还是不打算说,省得牛员外不把这东西当好的,便道:“这乃是我在山中发现的古墓所得,还有一些金银,值钱的都在这里了,伯伯好好利用,怕是弄个盐场都可以了。”王元下定决心要把玻璃搞成奢侈品,这样他的钱袋子就有了保障,也方便打通鞑子朝廷的天地线。
牛员外受王元的好处实在是太多,虽然是早把王元当做自家子侄,但利字当前,还是提出要给王元增加精盐的股份,当初说定的二八分现在已经变成三七,牛员外狠狠心道:“这些就算是你入的股,再从账上给你划两成股,咱们五五分。”虽然知道即使这样他还是占着大头,因为王元的股份还包括了樊虎与二丫的一成,但他实在拿不出什么更好的东西了。王元笑道:“那便多谢伯伯了,还是老规矩,我只拿分红换盐,多出来的还是投入到商队里,伯伯尽可用来经营。”牛员外道:“你留在商队里的钱已经有万贯不止了,这几年商队的开销都是用的你的钱,这实在让老夫汗颜啊。”王元无所谓地道:“这些不算什么,如果不是少不得盐,我一贯钱都不想提出来,现在正是我们拓展商路的大好时机,伯伯万万不可松懈啊。”牛员外点头,这些年做生意他确实涨了眼界,虽然还只是做着一个小小主簿,但洛阳的高官,邯郸的巨富都与他相识,商队也从一开始的一百多族人发展成了在洛阳、邯郸、怀庆、许昌都有铺面的大商号,这一切都离不开王元不时的提点。
晚上,又如小时候一般与牛犇抵足而眠,将与牛员外商议的要牛犇去县衙当差的事情说了,牛犇很惊讶,父亲早就为他谋划过,但县尊一直不松口,就想着在这事儿上狠狠地敲牛家一笔,没想到王元与父亲一场谈话就敲定了这事儿。牛犇去当的差自然不是县里的普通衙役,而是有官身的正式吏员,可以不交赋税,不服劳役,拥有诸多特权,甚至可以晋升成为官员,牛员外这个主簿就是这样的地位,由于县尊不识字,县里大小事务甚至是对上面的文件都是他在操持,除了县尉、典吏几个人不受他约束,在其他人面前他就是事实上的县令。
牛犇从小被父亲耳濡目染,又有王元操练,要坐稳一个吏员自是不在话下,但他听了王元最近做的事情后很羡慕那种土匪的生活。王元与他情义深厚,也不隐瞒于他,直接道:“这个吏员你必须要做,而且还要做好,你就是我在官府的眼睛和手臂,关键时候架空鞑子主官或者自己做县尊,我会尽力帮助你的。”牛犇听到这话也兴奋起来,王元又把义勇剿匪的事跟他说了,王元道:“到时候你只管带着义勇在王家村好吃好喝,我自然会把功劳给你争足,县里我还有大动作,那个李县尉鱼肉乡里这么多年,也是时候付出代价了。”牛犇道:“那商队要怎么办,那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啊!”王元道:“我有一个人可以先来跟着学习,牛三和牛福也都不错,跟你学了这么多年应该可以出徒了吧?”牛犇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教过他们?”王元道:“就你那懒惰的性子,给你个元宝你都能不伸手就不会伸手的。”牛犇嘿嘿道:“这不都是和你学的吗,小时候总是教我做这做那,教会了你就撒手偷懒去了。”提起小时候,二人都不由回忆起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玩笑一阵便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