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王元又带着伙伴们上山,这次他带了铁锨还有火药,决定在野猪出没的地方挖一个陷阱。小伙伴们刚刚走到西山顶,就见村口烟尘四起,不由都停下了脚步。王元赶紧让小伙伴们趴下,这年头的土匪可不会骑马,但骑马的一定比土匪更凶恶。
不一会儿,马队进了村子,开始三五成队地进入村民家里,王元清楚地看到几匹马进了自家院子,家里的大黑狗被一箭射死,父母和祖母也从屋里出来。王强蹭地跳了起来就要大喊,被手疾眼快王元一把捂住嘴,用颤抖的声音在他耳边道:“不管发生什么事也别出声,要不然都没命了。”其他人也都目露恐惧,但都听话地紧紧捂住嘴巴。王强流出眼泪,颤声道:“他们杀了我爹,他们杀了我爹。”王元用颤抖的手拍上王强的肩膀,轻声道:“我知道,别哭出声。”这时村里已经乱做一团。王元引颈眺望,鞑子的队伍已经都进了村子,能有二百多人的样子,除了先进村的五六十骑,剩下的都是赶着大车的车把式,分不清是鞑子还是汉军。
在王元家,鞑子指使着王奎套上驴车,把家里的粮食一袋一袋搬到车上,稍微慢点就是一鞭子。祖母坐在地上大哭哀告,鞑子压根不理,坐在马上射杀着家里的鸡鸭。这还算好的,有几个家中有年轻女人的更是凄惨,鞑子光天化日就将女子按倒在地,冲上去的父母被拉开,短短一刻钟不到王元就看到有七八个村人被杀,更多的村民被迫往外面背着自家的粮食,村里主街已经停着一排的马车,所有粮食和值钱物件都被搬上了马车。
樊虎家里只有樊婶和三岁的女儿在家,王元看不到她们如何了,但提炼出来的三袋子精盐被找了出来,一个鞑子军官样子的人进入了樊家。王元心里咯噔一下,祈祷不要因为这些盐给樊家带来灾祸,那样自己就没脸去见二狗子了。兴许是王元的祈祷起了效果,鞑子军官没一会儿就出来了,大声说了句什么,身边的鞑子们都兴奋地挥舞起手中的武器,接着无数的鸡鸭被送到了樊家,几个村民被安排着杀猪宰鸡,樊家的大锅也被拔出来,放在院子里架起火来。王元几个趴在山顶将村里的一切都看在眼里,自然也能看到在西山下的溪流边割猪草的二丫。此时二丫与几个年纪相仿的姑娘正卖力地往山上爬,但她那里的山势十分陡峭,还有不少的荆棘拦路。王元看得眉头大皱,不说她们能不能过来,就是这样的叽叽喳喳万一惊动了鞑子就是万劫不复。
胡奇山留着眼泪恨声道:“元哥儿,你是童子转世,现在怎么办?”众人也都看向王元,眼神里全都是希翼,但这次王元注定要让他们失望了。在众人的注视下,王元第一次感到了自己的无力,手里握着装满火药的瓷瓶,他第一次反思自己这十几年究竟都在做什么。他不是不知道鞑子残暴,却总想着随遇而安,以为凭借着自己穿越者身份做一个地主富家翁应该不是很难,即使是遭遇土匪也只认为是偶然事件,随手做几个土炸弹就可以平安无事,可真正面对无法无天的鞑子,他才猛然惊觉自己没有一丝自保的力量。如果自己现在也在村里,那结果和这些村民并没有什么不同,自己绝对不敢点燃手里的炸药,即使是给自己一把机关枪也不敢用,他不敢赌是自己的枪快还是鞑子的弓箭快,也不敢拿全村人的性命做赌注。
伙伴们见王元双眼无神,面色沮丧就知道他们视若神明的王元也没有办法,脸上都露出了绝望。小点的狗子咧咧嘴,他父亲在鞑子一进院时就拿着菜刀要拼命,但丝毫悬念没有,被鞑子一矛钉在地上,母亲和小妹还在屋里,直到现在都没见她们出来,虽然没有看到,但狗子心里也知道她们遭遇了什么。
王元头皮发炸努力想着要做点什么,但没有办法,他现在也只能护住眼前这九个孩子,对,还有二丫她们呢,对众人打了个手势,看了一眼村里冒起来的炊烟,转向山后。众人到齐后,王元卸下背篓,放下镐头铁锨,对伙伴们道:“你们也看到了,村里来了吃人的鞑子,我们现在只有九个人,无论如何也打不过他们。”王强终于可以咧开嘴大哭了,但还没哭两声就被烦躁的王顺臣一脚踢倒,他爹与妹妹都被鞑子杀了,仇恨让他早就红了眼,踢倒王强后,他一字一顿地问王元道:“打不过又怎样,元哥,让我去吧,我要和爹娘妹妹死在一起!”王元扶着摇摇欲坠的王顺臣,摇头道:“我们做不到,但我们总有一天可以做到,现在,我们要克制,还要救下更多的人。”说完,王元对胡奇山道:“奇山,你在这里点个火堆,万一鞑子上来你就往西南那个最陡峭的山上跑。”又拍着王顺臣和老得的肩膀道:“咱们要去接二丫她们,那里她们是爬不动的,千万不要发出声音,任何时候都不要出声。”
几个半大小子从山后往南面绕,绕到山脊时也看到了二丫几个,她们被困在一片烂石崖下正抱头大哭,要不是这里离村子实在太远还逆风,鞑子早就听到她们的哭声了。王元丢下一个石子打在她们附近,对探头张望的胡一凡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但显然没有起作用,这傻婆娘马上就喊了起来,接着就是二丫那高分贝的哭声以及各种呼兄唤弟的声音。王元索性大喊道:“都给我闭嘴,从那里爬过来。”王元三人相互拉扯着形成人梯,伸出手去接引二丫几个爬上来,拉着这帮丫头片子过了最难走的一段,王元忍不住爬到山顶向下看去,村民们都在往外面拿东西,鞑子兵用皮鞭抽打着动作慢下来的人,马车队里夹着王元家的毛驴车,上面满是粮食,王奎还在往外面抱坛子,那是去年新压的菜籽油,娘亲在樊虎家的院子里给鞑子兵们烧饭,祖母坐在院子里双手捶打着地面,虽然听不到声音,但王元能感受到奶奶那种无助。住在村头王九家去年遭了贼,自己的一条腿被打断了,婆娘也上吊死了,鞑子兵最先进了他的家,现在王九还在院子里冲着屋里跪地磕头呢,不时有鞑子兵进屋又出来,最后王元看到一个赤裸的女人跑出来,对着王九乱打了一气,然后跳入了院中的水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