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啸山山道上方,刘崖虎御空跟在洛子徽身后,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想问就问,扭扭捏捏的做什么?”并未见洛子徽转头,但却一语道破刘崖虎的小心思。
“呃,啊?师父你怎么,怎么看出来的……”
“师兄你从陆浩师兄进门的那一刻起,就开始有些魂不守舍了。别说师父看出你有心事,我都觉得你不对劲。”师妹竹墨的轻笑声传来。
“该不会是师兄你看到心中一直追赶的目标突然变成了真人,心生胆怯了吧?”
“开什么玩笑!我怎会胆怯于他!”刘崖虎立马辩驳道。
“我只是……有些看不清他的修为罢了。”
“看不清?师兄你不是和他同为游身境吗,怎会看不清他的修为?”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是……”刘崖虎一着急话都有些说不利索了,只能向师尊投去求助的目光。
“无需在这件事上忧心,那小子的真实修为,即便是为师也难下论断。”
“连师父也看不出来吗……”竹墨轻掩小嘴,面露惊讶。
“那小子周遭的灵气浮动时而磅礴躁动,堪比咫步;时而又气若悬丝,连凝神境都不如,着实难以判断修为的高低。”
“不过既然杨检心都说他是刚刚晋入游身境不久,那就不用怀疑什么了,那老鬼虽然好面子,但绝不虚伪做作,在徒弟修为一事上造假的事情他做不来。”
闷头赶路的刘崖虎忽然身形一滞,洛子徽的传声在他耳边响起:
“崖虎,你平日性情急躁,所以我才时常告诫你要谋而后动,凡事多留心眼,没有把握的事情不要轻易涉足。但是谨慎不同于多疑,避无可避的事情该面对就别多想,未战先怯不仅是兵家大忌,对于修道者来说也是无法容忍的错误,你明白吗?”
刘崖虎沉默片刻,缓缓吐出一口气,传音道:“徒儿受教。”
——————
龙象峰一座别院内,躺在床铺上的贺彬汗出如浆。
敷完药汁的膝盖此刻痛痒交加,他却愣是连一声呻吟都没发出。
绝不是出于什么男子气概,傲骨铮铮。
只因为站在窗台边的那个男人还没说话。
“‘有什么手段就都使出来,别跟个王八似的藏头露尾’,那陆浩让你跟我说的就是这么一句话?”男人终于转过身来,发问的声调显得漫不经心。
若是钟离鹤此刻在场,一定能够认出这张脸的归属者。
徐梵天!
内门弟子的第三席,在内门大比的前一天返回了山门。
“绝无一字虚言啊徐师兄!那竖子不仅对师兄你大放厥词,更是扬言要在三日后的大比上让师兄你一败涂地,气焰之嚣张前所未有!”
“想不到这位二师兄不但把灵根长了回来,顺道还多长了两个胆?”徐梵天玩味地看着贺彬,“主动向我发起挑战……就是他灵脉毁坏之前也没这么高调过吧?”
贺彬微不可查地咽了咽口水,刚想解释,却见徐梵天满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是他说的也好,是你编的也罢,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现在我有了一个名正言顺废他修为的机会。”
“此事,你有功!”
贺彬脸上泛起一股激动的潮红,忍不住挺直上身道:“为师兄您做事,怎敢贪……啊!!!”
贺彬忽然一声哀嚎,身体弓成虾状,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面皮因为剧痛不自主地颤动着。
一道紫黑色的灵气打在了他受伤的膝盖上。
“这一下,算是功过相抵后的小小惩罚。”徐梵天俯下身,凝视着贺彬惊惧的眸子。“可明白自己错在哪了?”
“师……师弟不,不……啊!!!!”贺彬捂着另一只膝盖,险些没痛得从床上滚下来。
“真是个蠢材啊。我徐梵天的女人被一些不知死活的杂种惦记上,还需要你这个废物来替我出头?!”
贺彬浑身一个激灵,终于明白了症结所在。
疯子,真是疯子!他在心中一遍遍地咒骂着。自傲自负到如此地步,行事与那些邪魔外道还有什么区别?
至于那个敢于和这么一个疯子对垒的陆浩,也是个疯子无疑!
“别那么害怕,我不会废了你的双腿的。”徐梵天说道。“关于内门大比,我还要你帮我做些事情。”
拍了拍贺彬的脸,他转身回到了窗台前,望着窗外景色,嘴里喃喃自语着。
“陆浩……周瑶……”
“内门大比……”
“一败涂地……”
“一败涂地……一败涂地啊!我活到现在,倒还没尝过这种滋味呢,真是期待得很呐!”徐梵天的嘴角越咧越开,癫狂的笑容布满脸庞。“陆浩,陆师兄,你可千万别让我白等一场!”
——————
“哥!快开门啊哥!”钟离鹤睁开眼睛,从打坐的蒲团上起身,拉开被拍得砰砰直响的房门。
“又怎么了?”他无奈地望着现在房门外满脸兴奋的钟离玥,摊上这么个妹妹,他修行的时间得比别人少上一半不止。
“都什么时候了还窝在房间里面啊?真就跟咱爹似的,修道都快修傻了!”
“又欠收拾了?敢这么说自己爹爹和兄长?”钟离鹤给了妹妹不轻不重的一个板栗。“修道之人不修行还能干什么?跟你一样当个活宝整日在宗门里鬼混?”
“哎呀我现在没空跟你斗嘴。”钟离玥朝一旁闪开身,朝身后的院子扬了扬下巴。“你看那人是谁?”
钟离鹤抬眼看去,先是一愕,转而喜上眉梢。
“姑姑?!”
迈步上前,钟离鹤看着抱臂而立的钟离观镜,心绪翻涌。
“你怎么今天就回来了?”
“怎么,听你这口气,不欢迎我咯?”
“我哪有那个意思……”
“我这走了两年,你修为不见长进,个子倒是窜了不少。吃的灵丹都补到骨头上去了?”钟离观镜轻轻踢了侄儿一脚,说道。
“你怎么一回来就揭我的短啊?”钟离鹤无语凝噎。
“玥儿这两年嘴巴越来越毒,一大半都是从你那耳濡目染的……”
钟离观镜眉头一挑。
“我收回刚才那句话,你小子现在‘长进’不小,都学会跟姑姑顶嘴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姑姑你干嘛!玥儿还在这呢,哎!”
钟离玥在一旁看着二人满院子乱窜,唯恐天下不乱地抚掌大笑。
“不逗你了。”闹了一阵,钟离观镜停下脚步,问钟离鹤。“你爹在哪呢,我有事找他。”
“应该还是在闭关吧,爹爹之前吩咐除非他自行出关,否则旁人不得打扰,我也不清楚他现在如何了。”
钟离观镜翻了个白眼:“你啊,就是你爹的应声虫,算了,我自己去找他。是在流云堂呢吧?”
“姑姑,还是等我爹他出关再……哎。”看着对方几个闪身消失不见,钟离鹤轻叹一声。
“姑姑什么脾气你还不知道啊,你要是能拦得住他,咱爹也就算后继有人了。”
“还贫?姑姑回来为何不先通知我一声?”
“我只是顺路跟她碰上的啊,谁知道她今天就回来?何况该头疼的是咱爹,你操什么心啊。”钟离玥撇撇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随你们闹吧。”钟离鹤回到房内,打算关门继续修行,却被一只手掌扒住了门边。
“你还要干嘛?”钟离鹤警觉地盯着钟离玥。
“我想吃醋溜鱼了。”钟离玥眨动着天真无邪的双目说道,声音轻柔好似淑女。
“别发疯啊我跟你讲,我今天的修炼进度一半都还没完成……”
“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吃醋溜鱼,醋溜鱼……醋!溜!鱼!”
“那东西宗门里没有,下回出外勤我从俗世的县城里给你带……”
“不行不行不行!我现在就要吃!”
钟离鹤还试图苦口婆心地劝上一劝,却被无情打断。
“现!在!就!要!吃!”
“你饶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