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徽兄久等了。”杨检心迈步走进龙啸堂,朝洛子徽作揖赔礼。
“无妨,正好跟张凡随口聊聊。”洛子徽放下手里的茶杯,起身相迎。“你这两个徒弟,无一不是中兴之才,方寸山今后百年无忧了。”
“子徽你可别捧杀他俩,你的徒弟才是龙凤之相,今后定能成为听雨阁的中流砥柱。”
陆浩跟在杨检心身后进了大堂,听着两个老小子虚伪地客套着,顺便打量起大堂内的另外几个人。
一个是他的大师兄张凡,此刻正走过来迎接杨检心。另外三个人站在洛子徽的下首,两男一女。站在座位旁的一男一女看起来年轻一些,衣着华贵,相貌不凡。
剩下的一个男人立于二人身后,容貌普通,眼神中透着一股狠戾,气质与修道之人截然不同,倒像俗世的武夫一般。
众人主宾落座,杨检心又关心起那两位年轻修士的近况来。
百无聊赖的陆浩凑近一旁的张凡,低声问道:“那边三个,什么来路?”
张凡没好气地瞥他一眼,“来路什么来路,修道之人怎么说起话来匪气十足的……坐着的那两个是洛前辈的弟子,男的叫刘崖虎,是师兄,师妹叫竹墨。至于他们后面站着的那个,我在领他们上山的时候跟刘崖虎打听了一嘴,说是洛前辈的扈从,跟在洛前辈身边百年之久,修为已至从心。你待会说话注意着点,别以貌取人,口无遮拦就把人家得罪了。”
陆浩有些无语:“师兄,我是毁了灵根,不是坏了脑子。人家那样的气场摆在那,我去招惹他干嘛?”
张凡轻笑两声:“我怕你修为恢复,一时间得意忘形。你是当局者迷,不知道自己今天说的话,估计比之前一个月加起来说的话都要多。今日在大殿上口若悬河了那么一通不说,还跟师尊插科打诨起来了,跟平常的你相比简直判若两人,就像回到了三年前一样……”
陆浩愣了一下,是啊,现在的自己是不是表现得太活跃了些?虽然前任陆浩这三年都很少与别人交流,绝大多数弟子都还没摸清他这位二师兄现在的脾气如何,但是他的师父师兄可是看着自己长大的亲近之人,自己什么品行还不是了如指掌?
“居然如此疏忽大意。”
陆浩意识到他犯了一个相当低级的错误,若不是有前任陆浩因为变故变得性情难定这事做挡箭牌,自己性格习惯上的变化估计就已经引起师父师兄的疑心了。
张凡见陆浩半天没有接话,只当是自己一句“三年”触了他的痛脚,便安慰道:“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既然现在恢复原样,就当磨砺了三年心性吧。”
“我懂的。”陆浩乐得张凡误会自己,自然没有解释。
“……浩儿,你怎么想?”杨检心的声音突然响起。
“啊?”陆浩露出高中课堂上被老师随机点名到时的窘迫,有心想问问张凡刚才师尊说了些啥,但转念一想这小子刚才是在跟自己讲话啊,能知道就有鬼了。偏偏还装得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
“浩儿?”
“还是我来说吧。”这回是洛子徽的声音。
“陆浩,后天就是你们方寸山的内门大比了,崖虎想趁此机会与你切磋一番,你意下如何?”
“谁?”陆浩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视线越过那位青年半天才移了回去。
他看到对方也在凝视自己,眼神中带着一丝因为被忽视而产生的怒意。
哟,你还生气了?你凭什么生气啊?
被麻烦的是我啊!
若不是顾及还有旁人在场,陆浩指不定已经大骂出声了。
盐吃多了就去喝水可以吗?挨打对于提高智商没有帮助的亲!
见陆浩面色犹豫,洛子徽继续道:“陆浩,此事关乎崖虎道心能否稳固,无论输赢,还请给他一个结果。”
“前辈言重了,我与崖虎兄既无恩也无仇,何来影响道心一说?。”
“不。”洛子徽摇了摇头,“崖虎他能修炼到如今的修为,其实是受你的影响所致。年幼时,他仗着天资聪颖,修行散漫,但即使这样,他的修为仍旧领先于其他人,也让他变得越发目中无人”。
“直到有一天他从我口中听说了你的事迹,听闻你十岁晋入凝神后境,十二岁已有化罡修为,他还百般不信,我便许诺他如果能在三年内晋入化罡,就带他来与你一较高下。”
“可在三年前大比后的纳灵大会上,你因为意外修为大跌,崖虎也失去了跟你公平较量的机会。这成了他的心结,让他这三年来的修为精进缓慢,若是这心结不解,他怕是一世修行都得荒废了。”
“好在如今听闻陆浩你修为恢复,我便腆着老脸来请你帮上一忙……”
陆浩起身作揖:“前辈对崖虎兄如此良苦用心,陆浩怎敢不成全?”
我还能拒绝咋的?想挨打就去排队吧,反正也是虱子多了不咬人了。陆浩心想。
“大善。”
洛子徽笑着点头,转身看向杨检心:“如此麻烦检心兄和令徒,我也不好意思不投桃报李,此番前来,其实还有一件要事要跟检心兄商议。陆浩,你俩无需回避,此事也与你二人有关。”起身准备离开的张凡、陆浩闻言,又坐回了座位。
“林莽。”洛子徽朝那位阴沉男人瞥了眼,男人颔首,走到大堂外合上了门。
“不知检心兄可曾听说广源宗一事?”
“广源宗……”杨检心思索片刻。
“是那个被无根族搅得一团乱的广源宗?”
“正是。广源宗掌门座下弟子与无根族相勾结,谋害自己师长,毁坏宗门大阵引外敌入宗,广源宗长老弟子因此死伤无数。若非周遭宗门闻讯赶来救援及时的话,整个广源宗怕是都要给屠戮殆尽了。”
“如今乱局既平,广源宗代掌门为了感谢各宗门的救护之恩,定于七日后在华亭山举办大会酬谢宾客。我听雨阁,也是受邀宗门之一。”
“因为各宗门出力都不少,如何酬谢就成了问题。大家商议了一下,决定还是用老规矩,宗门长老不插手,让弟子争夺奖励,能者多得。”
“而我听雨阁,有六个弟子名额。”
洛子徽话头一顿,看向陆浩二人。
“我愿让出两个名额,给检心兄的两位高徒。”
“这……貌似不太合规矩吧,毕竟我方寸山这次并没有插手广源宗一事。”
洛子徽笑道:“检心兄,你修道了修这么些年,还没明白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那么多名正言顺的事情可言吗?”
陆浩听得心头冷笑。
这话说得到时一针见血。修道者的世界,弱肉强食就是唯一的信条。
什么名门正派之间互帮互助,只不过是掩盖血腥盛宴的一块遮羞布。无根族进犯广源宗是明抢,这些“救援”的宗门则要暗夺。
说到底,本质不还是一样吗?
谢宴?广源宗现在要处理的破事一大堆,哪来的心情办大会。
真正想举报宴会的是这些名门正派,而广源宗,呵,连客人都算不上。
它只是宴会上即将被分食的一只肥羊罢了。
“检心兄不必再推辞,此事吾意已决,若检心兄不答应,我也只能打道回府了。”
“既如此,我也就厚脸替劣徒应下此事,就是怕他俩辜负了子徽兄的好意啊。”
“检心兄今天可没少开玩笑。”洛子徽起身拱手。“事情商定,我等也就暂且告辞了,待到后日大比再来叨扰。”
“张凡,陆浩,送送你洛师伯。”
谢别洛子徽,陆浩回到堂中,看见杨检心仍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的样子,忍不住问道:“师父可是觉得洛前辈如此大方,是另有所图?”
杨检心摇了摇头:“你当真以为他是为了你和刘崖虎比试一事感谢你?”
“你就别打哑谜了师父,我俩都不爱听。”见杨检心起个话头吊人胃口,陆浩不禁催促道。
“还请师父解惑。”张凡也忍不住内心的好奇。
“你们不知听雨阁的跟脚,只闻它的名号响亮,便以为它是什么大门大宗。实际上,虽然听雨阁因为宗门的特殊性在各门派间影响力不小,但论宗门实力,不过二流水平罢了。”
“洛子徽急于拉我方寸山入伙,是不想在大会上因为实力不够而吃闷亏,这才想找个助力增加话语权。”
“只怕他此番说辞,让你们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两个名额才是目的,而比试一事只是个引子罢了。”
“既然实力不够,那这听雨阁又是怎么掺和到广源宗一事的?”陆浩想到疑点就问。
杨检心脸上泛出诡秘的笑容:“你以为广源宗出事的消息是谁第一时间通知各门派的?”
陆浩这才了然。
感情这听雨阁,是搞情报交易的?
“行了,这件事不是你们现在该操心的。浩儿你如今虽然晋入游身,可今日那个刘虎心,修为却与你不相上下,甚至气息更加稳固,显然比你更早晋入游身境。你若与他比试,孰胜孰负尚未可知。”
“所以后日大比,切莫因为实力陡增而忘乎所以,要是阴沟里翻了船,我可饶不了你小子。”
“徒儿明白。”
“知道就好,下去准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