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阳光明媚的一个周日。
千颂子正昏昏地躺在床上,那把木质吉他依然被她死死地抱在怀里。
窗外一束刺眼地让人无法睁开眼的阳光射进这间昏暗的房间,灰白的窗帘上贴着的几只塑料蝴蝶与若只蜻蜓被映得有点生动,那忽明忽灭的影子象几只空虚的幽魂在墙上游弋。
千颂子仿佛是被眼前这恍惚又有趣的现象所迷恋,她揉了揉眼睛,慢慢地睁开了双眼,在床上伸了个懒腰。
当双手伸直过头时又被一股酸痛感所刺激得不得不立即放下来。
她想这股酸痛应该是昨夜在睡时把胳膊当做枕头来睡了吧,或者是弹吉他弹太久了的缘故罢。
穿好了她的绿色棉袜后,她拖着拖鞋来到了梳妆台。
所谓的梳妆台,其实就是立在厕所里的水槽与挂在墙上的半边镜子所共同,对于镜子为何会断了半边她也无从所知,这是她来这住时就已存在的。
或许是被房东家那只灰色的胖猫所搞蛋的罢,她时常这样自我解释。
但她又不怎么坚信,因为房东也会有和她老公吵架的时候,可能就是在他们争吵的过程中所不小心摔坏的。
不过对于这些,千颂子并不在意。
她迷迷糊糊地把镜子上的白雾擦干净,这面老式的镜子上忽地映出了千颂子的面貌。
千颂子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散乱又不润滑的长发宛如一团团长面般披挂在头上,她不禁对自己的头发产生了一点厌恶感。
脸上黑重的黑眼圈以及一小片雀斑又使她对不矜的反感。
千颂子这才顿然发觉她昨夜没洗漱就入睡了,想到此她赶紧打开了水龙头洗了澡。
沐浴后的千颂子精神焕发,缕缕艳阳透过那几只塑料蝴蝶和蜻蜓,给她白皙且修长的身上增新了几分清新与活力。
冬日里的艳阳是少有的靓景,千颂子或许是为了不辜负此大好的时光罢,本来以洗衣服或睡觉来度过周日的。
在今天,她却化了几分淡妆再涂上浅红色的廉价口红,背着吉他走出门。
锁好门后,千颂子丝毫不怠地走完了这道阴森的小道,迅速地走在了北山路上,像是急着见着暖阳但实际上是因独自饿了,她时常想尽其他各种谎缪得不合自身性情的理由来骗自己,有时她还会说这是种有趣的说法。
千颂子先去了超市买了杯豆浆和几片面包,这是她每日的固定早餐。
这早餐说不上好吃,但她就是莫名地觉得方便,她也是个不挑食的人,抑或说是为了摆脱吃什么这种弱智的问题给她带来的烦恼。
千颂子边走边吃,今天的玉米豆浆稍有点甜了,一定又是小张忘了她少加糖的嘱咐,为此她生气了几分。
但过了几分钟便会忘记,再想起时她却说自己是个疯子,竟会生没必要的气。
到了北野火车站时,千颂子的早餐也刚好吃完了。
她踏上约莫半米高的月台后,在售票站买了张通往水月寺乡的火车票,只剩几张下午二时的票。
千颂子叹了口气,只好买下一张。现在是早晨十点十五分,她还有几小时的时间得度过。
午间的阳光虽不明艳,但也算暖和。
千颂子走下月台,似乎左脚不小心拌了一下,在广阔的平地上趔趔趄趄地走着。
她离开了北野火车站,坐上了5路公交车,这路公交车通往北山路一直去到山脚旁。
那是林乡里的人家来县城的唯一公交车,通常是乡下人乘得多,也有些县城人闲着乘去爬山。
也有许多的商家人与卖艺人来往,他们所带来的大多是他们林里的小巧工具,木刀一般销得最多,木伞也是人们的喜好之物,且鲜见且美致。
千颂子就曾在一位老头子那买过一把花色木伞,外观优美唯开伞不灵活,因不常下雨,久置在她的出租屋里。
这时刻5路公交车上的乘客不大多,两排座位还有空席,有一两个青年人是站着的,千颂子着实猜不透他们的所以。
她坐在靠驾驶座的椅子上,晕车一直是困扰她不能远出的麻烦,为了能较好的缓晕,她听曾他人的良言后,就尽可能的坐在前排。
千颂子把吉他放置在旁边的座椅上,这种情况实属好运,当人多时只能将它侧倚在右身,双手还得时刻握紧。
她看了看车上的其他人,大家都是一副闲情的模样,仿佛都打算着去哪游玩,她轻轻地碰了碰司机的肩膀,对他说:“七星俱乐部,谢谢。”
七星俱乐部位于北野公园的正北方,那里是千颂子常去娱乐消遣的地方,平时她会在星期一去。
七星俱乐部是一个供年轻人愉快游戏的场所,里面有各种的体育建材,千颂子不会其他体育,单单会打台球。
女子打台球或时常令人震颤,记得她第一次来到俱乐部时。
当摸起球杆之际,连正在比赛的男子都停止了击打,就算是决胜的一球,他们还是用像见到新奇事物般的目光撒向了千颂子,也有一个男子冷冷一笑就继续打球。
千颂子在学生年代对台球的某种癫狂热爱致无法洒脱的喜爱就萌生了起来,一开始她会偷偷地在体育课上打几下,但又不敢打太久,连球杆也只是摸了几下,故意要让同学门认为她只是对陌生物件的好奇。
随后几个月,她便鼓起勇气走进这家俱乐部,要名正言顺地打台球;偶尔竟也会为了打台球而逃课。
千颂子只打了半小时,在周日打台球本就不符她的规划,“一切只是为了消遣”,店老板常这样对客人们说。
一个礼拜没有运动,打了一会儿的台球就已显得有些疲惫,千颂子拿起白毛巾擦了擦头上的汗水,走来了休息室。
这间原本是储物室的房间被老板改装成了休息室,四面白壁贴着很显眼的四个大字——运动健康,千颂子招了声服务员,点了一杯苦艾酒。
坐在她旁边的是一个梳着一头秀气却油腻的黑头发的男生。
他面貌映发着青春该有的活力,手上托着的也是一杯苦艾酒,不过是加了几块冰块的苦艾酒,这样喝起来会更清爽但却少了几分辛辣。
千颂子拿起酒杯凑近了这个陌生男子,他十分自然地举起酒杯,两只锃亮得如刺剑的酒杯相碰在了一起,发出了就酒者而言最为动听的声音,不太响但却能令人不由生发几分为之促急之感。
喝完酒后,那位陌生男子眼睛里像是发出了一线光芒,这线光芒泻向了千颂子离别时的背影。
千颂子罢后告别便走出了七星俱乐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