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颂子这时可以清楚地看到床上坐着一个女人,准确来说是老女人,那女人的脸面全是皱巴巴的。她敢笃定这位女人就是老尼姑。
正当千颂子在注视着老尼姑时,她向站在门口的母亲说:
“进来吧,该死的。”
老尼姑竟然与母亲这般的熟悉,千颂子感到吃惊。
母亲听着她的话走到了她的身边,并且坐在了床上。
“等等,这位少女是?”老尼姑说着把手指向了千颂子。
母亲把老尼姑的手撇走,这样指着人是不礼貌的。
“她是我女儿。”母亲说。
“噢,”老尼姑也有点惊讶,“令爱这么大啦。”
千颂子站在一旁,母亲起身牵着她坐在自己的身旁。
“你这老太婆,天天晚上吵死了。哭不用挑日子的吗?今天我女儿在家住你却吵得她不能睡觉。”
母亲半含幽默的语气,对着老尼姑发怒。
“你以为我傻啊?我可是看过日子的,才在今晚唤你们过来。”
千颂子身子往后倾,偷偷地看了看老尼姑,这么老的女人,面部皱如麻布,身子又瘦得连骨头都可以清楚地看出,这般模样实在令她作呕,她赶快地坐正着,尽量不去看老尼姑。
她的手拽了拽母亲的衣角,在暗问着母亲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母亲懂得了千颂子的意思,用手抚着千颂子的手,再向她解释道:
“颂子,这的确是这老太婆在哭,但久而久之的就成了假哭。”
老尼姑听后冷笑,斜眼看着母亲,有点蔑视她的话。
“假哭?”千颂子问。
母亲坐在千颂子与老尼姑的中间,她又面向老尼姑,对她说:
“老太婆,来跟我闺女说说你吵我们的原因吧。”
老尼姑被母亲这样有点不尊重的说自己,感到害臊与生气。
“我爱哭不哭,你管不着。”老尼姑愤怒地母亲斥道。
“哎,”,母亲叹了口气说,“你这老太婆死要面子,不敢说出实情还有理了。”
千颂子被她们两人的对话搞得有点蒙圈,双眼瞪得大大的。
“你说不说?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母亲继续对老尼姑说道。
“哎,老女人,你替我说吧,我自己说不出口。”老尼姑屈服了。
“是怎么回事?母亲”
千颂子主动要求母亲讲明白,她也只能说出老尼姑哭的原因了。
“就两个字来说吧,孤独。”母亲直接了当地说出了原因。
千颂子歪了头,显然一副半知半疑的模样。
“颂子,你说这样一个老太婆,自己一人,又是在深夜,还不是因为孤独哭的。”母亲较详细地说明。
“就因为孤独吗?”千颂子惊诧地说。
在母亲身旁的老尼姑一听千颂子这样冒失的话语,就一下子怒了起来,她扶着床沿的木头,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起了身。
老尼姑虽然站了起来,但腰是弯的,年老的骨头太过坚硬,已经直不起来了。
“令爱觉得孤独是可耻的?还是说孤独是可笑的?”
老尼姑向母亲指责道,这是她对母亲少有的真正的发怒,连一贯对她不怎么尊重的母亲,在此刻也被她骂得羞了起来。
“老太婆,颂子不是这个意思。”母亲连忙替千颂子解释道。
千颂子意识到自己刚刚说错了话,且母亲言情这般的严肃,看来事情不对了。
“啊嫲,我没有瞧不起孤独的意思。”千颂子说道。
“嗨,老太婆,站着干嘛,快坐下。”
母亲说完就去扶着老尼姑。
“哈哈,吓着令爱了罢,我没生气,抱歉。”老尼姑的情态突然变得友好。
“人老还古怪。”母亲戏弄她。
“还是我自己来讲合适。”老尼姑沉重地说着。
千颂子静静地在一旁听着老尼姑的讲述
“我老糊涂了,有时会健忘,到时我还是重复了记得得提醒我。”
母亲催她:“知道了,快点吧。”
“那就先从那会说起吧,那时咱们村里不是闹着我这破庙的闲话吗,说我这闹鬼,闹男人呢,令爱才多大啊?”
“六七岁。”母亲说。
“哦,别人说在夜里听到我这里传出男人的哭声,其实不假,那的确是男的哭声,也确实是在我这庙里,那又怎样,是他们管不住自己的嘴,说闲话。
“那一天夜里我的男子突然就来院里找我,我还茫然无措,害怕被外人看到,就赶紧早早地关了大门,再把他叫进来,我还生气着,没什么事来这干嘛,还时刻注意着声音不能太大。”
“挑重点的讲,老太婆。”母亲不耐烦地说。
“知道了,老女人,你行你来讲。”老尼姑也不服输。
“是你自己要讲的...”
母亲未说完的话被千颂子打断了,她感到疑惑:“为什么说是你的男子?”
“这老太婆违了自己是出家人,在外搞了个男人。”母亲用这点来刺激老尼姑。
她这下怒了,冲着母亲嚷道:
“什么叫在外搞个男人啊,人都有七情六欲不是。”
“那不都就是嘛。”母亲不甘示弱。
“闭嘴吧你,老女人,没有爱过一个人怎么能懂。那是可以超越一切的东西,什么出家啊,遇到这还得排后边呢。”
母亲为这点痛点再无话可驳了。
千颂子在一旁冷笑,为这两人的争吵感到无语,也为老尼姑还存有情欲感到惊讶。
“我知道了,继续吧。”
老尼姑没有再和母亲吵了,她清了清嗓子后再接着讲:
“我便问他来为何,这痴情的男人还妄想着带我走呢,我当时定是拒绝。虽然我是动了情,但在立场上我毕竟还是个尼姑啊,要是传到外面去那可就难听了。”
“他不肯走吗?”千颂子好奇的问。
“嗯。”老尼姑语重心长地说。
“他当然不肯就此罢休了,硬是要拉着我走,我坚持自己的原则,同意他可以在私底下交往,但绝不能让我离开尼姑奄去和他私奔。
“见我心意已决,他那晚就哭了,或许你会奇怪一个男人竟然会这么不争气地哭,但在这东西面前,他也难争气啊,哎,这东西越了太多不能越的界了啊。”
千颂子还在思索着这东西到底是什么,是她还未知晓的东西罢,她只好问母亲,母亲也不知道。
她问了老尼姑:“那是什么一样东西?”
“爱情。”老尼姑简短地告诉了她。
千颂子似乎有点意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