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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解读“为之于未有”

其安易持,其未兆易谋,其脆易泮,其微易散。为之于未有。治之于未乱,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垒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我们经常喜欢讲一句话,叫做未雨绸缪。未雨绸缪是什么意思呢?绸缪是捆绑的意思。未雨绸缪是指在未下雨之前就把门窗绑好,现在比喻遇事早做准备。事情没有发生就要有预见,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老百姓经常讲一句话,积谷防饥,养儿防老,就是这个意思。人无远虑,必有近忧。遇事不作长远打算,当事情发生时,就会猝不及防,到时就是亡羊补牢,为时晚矣。我们讲这些话的意思就是就是告诉我们要牢记老子“为之于未有”的教诲。

“为之于未有”出自《道德经》六十四章“萁安易持,其未兆易谋,其脆易泮,其微易散。为之于未有,治之于未乱,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垒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这一段话从两个方面解读了为什么要做到“为之于未有”?

“其安易持,其未兆易谋,其脆易泮,其微易散”,因为事物变化不定,所以事物处于平衡状态容易管理,在事物还未出现异样征兆之前容易谋划,在事物处于脆弱的状态下容易促进转变,在事物处于微小状态下容易分解,这几句话就是根据事物变化不定的特点,从四个方面作了分析,进一步说明事物的处置方法就是“图难于其易,为大于其细”,告诫我们不但要通晓事物变化规律,而且要善于权衡事物的发展变化,提出应对策略。老子对此的对应之策是“为之于未有,治之于未甜”,事情没有发生,还没有出现异样苗头是治理的最佳时期,只有早做准备才能有效地解决问题。这是其一。

“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垒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这几句话既回答“为之于未有,治之于未乱”的问题,也是进一步举例说明事物正常变化是有规律的,就是由小到大,由少到多,由易到难,我们办事不得不循序渐进。这是其二。

这两点归纳讲就是一点,事情没有发生是最好的防治时间,及早做准备是最好的防治方法。老百姓有一句话,很经典,无病早防,有病早医。这种治病之道是值得我们借鉴的。孔子讲“成事不说,遂事不谏,既往不咎”,事情发生了或已成过去,木已成舟,再拿它说事已失去意义。你想改变既成事实容易吗?事情已过去了,人已死了,你还有办法重来吗?事情的发生与发展是有其过程的,是从小到大,由弱到强,“为之于未有”的处置方法是符合事物发展规律的,老百姓讲,桑树条子乘小弯。桑树是较有柔软性,就是这种有柔软性的东西,你要把他弯成弓,你就得从树条的时候开始,要是等到长成树干,你再想让其弯成弓,那是很难的事。由此,我们遇事多想想“为之于未有”是很有参考价值的。下面我们从四个方面解读“为之于未有”。

第一,“为之于未有”应该这样断句,“为之、于未有”。调整位置就是“于未有、为之”,其意义就是事情还没有发生,我们就做好准备,当其发生了,防患于未然。军事上很多打伏击的成功战例就是“为之于未有”的成功运用,历史长河中这样的成功例子举不胜举。《史记》有篇文章叫做“王翦之意不在田”,就是讲的珍惜资源,早做准备,防患于未然的故事。王翦率六十万大军出征楚国之前却装着胆怯的样子,“请大王恩赐些良田美宅和园林给臣下”。自大军出发到秦国东部边境为止,王翦先后五次派遣使者向秦王要求赏赐,多多赏赐良田给他的后代。对此王翦的部属却暗笑王翦,老昏了头,胸无大志,整天只想着为儿孙置办产业。而对众人的不理解,王翦语重心长地说:“你们说得不对,我这样做是为了解除我们的后顾之忧,大王生性多疑,为了灭楚,他不得不把秦国大部分精锐部队交给我,但并没有对我深信不疑,一旦他产生了疑心,轻者剥夺我的军权,这将破坏我们灭楚的大计,重者,不仅灭楚大计成为泡影,恐怕我和诸位的性命都难以有保障,所以,我不断地向他要求赏赐,让他觉得我绝无政治野心,因为一个贪求财物,一心想为子孙积聚良田美宅的人,是不会有谋反之心的。”秦王由此果然相信王翦没有异心,放手让其指挥六十万大军,也使王翦终于顺利完成灭楚大计。

王翦不断地要求赏赐就是珍惜利用自己身率六十万大军的独特资源,防患于未然,让其资源转化为能源,让能源转化为力量,让秦王重视他,相信他,放手让他一搏。最后,王翦终于成就功业,也因此免去了也许因秦王的疑心而带来的杀身之祸患。

第二,“为之于未有”也可这样断句,“为之于、未有”,调整位置就是“未有、为之于”。意思就是事情发生了,我们要当其没有发生一样,方法就是消极应对,积极化解。为什么要这样呢?前面我们已经讲过,事情一旦发生,我们是很难再改变的,这时你一定要将其改变是无济于事的,不但无济于事,还会闹个两败俱伤。不如当其没有发生,冷静观察,从长计议。然后抓住有利时机顺势而为。

先从生活中举个例子为大家做解读。有对湖北夫妇在北京菜市场做服装生意,而且生意很好。周围的同行嫉妒他们,常常有意无意将生活垃圾扫到他们门口,对此湖北夫妇只是笑笑,然后将垃圾扫到自家角落,旁边鞋帽批发商不解其故,忍不住问,“大家都把垃圾扫到你家门口,你为啥不生气,反而把垃圾扫到自家家里,这是为什么?”湖北夫妇见机会成熟,就大声说,“在我们湖北老家,过年的时候都会把垃圾扫到门口,垃圾越多代表赚钱越多。现在有朋友往我家里送财富,我能往外边扫吗?”就这样一句话化解了同行的嫉妒,赢得了生意的和谐环境。出门在外不容易,和人争吵更不是生意人所为。但面对如此屈辱的生存环境长此以往忍气吞声也不是出路,积极应对,针锋相对也不是办法,碰到难事、不顺心的事就应该学学这对湖北夫妇,运用智慧,消极应对,积极化解。这样,不但赢得了尊严。而且创造了和谐的生存环境。

第三,“为之于未有”还可以这样断句,“为、之于未有”,调整位置就是“之于未有、为”,事情发生了,就当其没有发生,为就是不为,不为就是最好的为,根本不用理会,最后因其黔驴技穷而自动消失。在日常生活中,我们也许有过这样的生活经历。有时,自家的小孩,哭闹得很厉害,这时,你要是去哄她,她也许哭闹得更凶。你要是不理她,让她闹,闹一会儿,她就自动地停下来了。这是我们日常生活中常见的琐事,但却告诉我们一个道理,有些无理的纠缠,你置之不理,恰好是一种很好地处置方法。这种方法,我们称之为消极应对,消极化解。禅宗里有这样一个故事可以作为参考。

道树禅师建了所寺院,与道士的庙观为邻。道士容不得自己庙观旁边有座寺院。因此,每天变一些妖魔鬼怪来扰乱寺院里的僧众。几年下来,很多僧人被吓跑了。道树禅师却在此一住十几年。可谓雷打不动。最后,道士自己放弃道观,到别处谋生。后来,有人问道树禅师,道士法术奇妙,你是怎么战胜他们的?道树禅师说:我什么本事也没有,我只有一个“无”,你道士不是有法术吗?有是有限,有尽,有量,有边,有完;但我是“无”。无是无限,无尽,无量,无边,无完。我以不变应万变,以无穷无尽的智慧、力量,自然能战胜他有效的奇巧和有限的力量。

这里尽管讲的是禅宗故事,要知道禅宗故事是日常生活经验的智慧结晶,在自然界中。这样以不变应万变的例子比比皆是。

非洲原野上,有一种吸血蝙蝠,常常用锋利的牙齿刺破野马的腿,然后用尖利的嘴吸血。野马面对这种状况总是蹦跳,狂奔,不管怎样暴跳如雷,都无济于事,蝙蝠总是一动不动地吸附在马身上,最后野马却因为自己瞎折腾而死。这个大自然中的故事给我们带来两点启示。其一,蝙蝠以静制动,赢得了生存;其二,野马自恃强大,因找不到处置的方法,最后因瞎折腾,自己将自己累死。这个故事从正反两个方面验证禅宗故事的智慧,告诉我们遇事冷静临危不惧,有危险当没危险一样,风险会自然化解。如果面临危险,烦躁不安、暴跳如雷,恨不得一下子置对方于死地而却又苦于无计可施,最后的结局也如野马一样自己把自己折腾死了。

第四,“为之于未有”的处置方法实际上就是无中生有。前面我们所讲的第一种情况是没有发生,我们当它发生了。是积极准备,积极应对,防患于未然。第二种是发生了,我们当它没有发生,是消极应对,积极准备,善于抓住机遇,化解于已然。第三种是发生了,我们当它根本没有发生,置之不理,处之于泰然,消极应对,消极化解,事情自然而然不了了之。“为之于未有”就是无中生有,有中生无,有无相生。事情没有发生,我们当其发生了,是无中生有,事情发生了,我们当其没有发生,是有中生无,其具体变化过程就是有无相生。如果我们在处理具体问题的过程中,能把握有无相生的转变关系,我们就掌握了处理具体问题的主动权。对于这一点,军事家用到了炉火纯青的程度。现略举几例加以说明。

《三十六计》中每一计的成功运用,都是抓住了有无相生关系的成功转化。

如“声东击西”本来是进攻西面,却在东面大动干戈。把动作闹得很大,敌方误以为是重点进攻东面,产生错觉,然后出其不意地进攻西边。

如“围魏救赵”本来是想解赵国之危,而不发兵解赵国之危,却围住魏国的首都进攻,使敌方产生错觉,回兵救援,然后抓住有利时机将其歼灭。

“声东”“围魏”就是让敌方知道我动,而不知我为什么动,使之产生错觉,“击西”“救赵”是我动不让敌方察觉,是“为之于未有”,是乘敌方疏于防守而猛烈将其击溃。

“调虎离山”“打草惊蛇”是敌方不动我们想办发让其动。老虎藏在深山我们是无计可施的,但我们应想办法让其离开深山,来到平原,“虎落平原”我们就有办法了。蛇盘在洞里。我们是无能为力的,我们得想办法让蛇离开洞。蛇离开洞,我们就能抓住它。强大的敌人凭借有利地势,我们是奈何不得的,我们的方法就是利诱,让虎离开深山,让其虎落平原。蛇盘在洞里,我们不知虚实,我们要“惊蛇”,就得“打草”,让其不得安宁,惊慌地从洞里爬出来。这里“调虎离山”的“调”、“打草惊蛇”的“打草”就是无中生有,以假乱真。利益引诱是假,让其离山是真。“打草”是假,“惊蛇”是真。这里就是敌方不动我们想办法让其动,在动的过程中将其消灭。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是制造假象,迷惑敌人,使敌人产生错觉,麻痹大意,然后抓住机会将其消灭。“明修栈道”是假,我们就必须虚张声势。“暗度陈仓”是真,我们必须秘而不宣。这里就是有动静的地方实际上没有动静,没有动静的地方却有大的动静,使敌方摸不着头脑,不敢轻举妄动。然后是攻其不备,出其不意。

所以,《孙子兵法》写道:“兵战,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至,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不备,出其不意。此兵家之胜,不可先传也。”所谓“兵战,诡道也”就是无中生有,有中生无,有无相生,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以虚假迷惑敌人,以真实为本,最后以真正的实力战胜敌人。

“兵战,诡道也”,也可以说是权谋,也可以说是智慧,不管怎么看,在日常生活中,学点“兵战,诡道”,有利于我们日常事务的处理。

“为之于未有”,表面看,是积极的,是遇事早做准备,实质上是消极的,其智慧主要表现在预防和应对上,如果从阴阳上分析,用相克相生来对照,“为之于未有”是阴,是相克相生的“克”,是克敌制胜。《道德经》六十四章最后一句是“以辅万物之自然,故不敢为”, “以辅万物之自然”是阳,是相克相生的“生”,是生财有道。克敌制胜的“克”是处理问题的有效方法,生财有道的“生”也是令万物兴盛的法宝。这一讲我们主要讨论如何“为之于未有”,克敌制胜。下一讲,我们主要讨论如何“以辅万物之自然”,做到生财有道。欲知其详,请听十五讲:从萧规曹随看“以辅万物之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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