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省省吧别装了
“没关系的！”
夏依橙倔强的抢回盘子，又加了一叠碗放在上面，一边端着朝厨房走一边回头说，“莫天凌睡着了，我在屋里怕吵醒他……”
“哦哟，感情真是好呢！”
桌前收拾碗筷的婆婆感叹道，言语中是掩饰不住的羡慕之情。
“我年轻的时候，和我老头子感情也这么好，只可惜现在老喽，越来越没情趣了！”
老婆婆一边叹息一边端起碗，白发苍苍的脸上布满皱纹。
夏依橙放下盘子回头冲她笑笑，“能够白头偕老本身就是一种幸福啊！哪怕两个人一路吵一路闹，只要能一起走过终点，就是天下最大的幸福！”
一直认为，两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依偎着坐在一起看夕阳，是全世界最亮丽的风景线，只可惜这种事可遇不可求，真正走到最后的，又有几对？
胡须大叔家是那种仿日式住宅，清一色的地炕，地面上铺着几层农村常用的砧板，最上面铺着海绵和被褥。
房间不多，只有两个卧房一个客厅，本就不宽敞的家因为她和莫天凌的加入显得越发拥挤。
胡须大叔将靠北的卧室分给她住，自己去客厅睡沙发。
大叔做到这个份儿上，她再不愿意也只能同意，没理由再和他辨驳。
在客厅看了一会电视，有一半的节目在报道莫氏集团的工伤案件，胡须大叔看了几眼就睡着了，夏依橙不想打扰他，关了电视回到房间。
莫天凌已经睡下了，她不想惊醒他，轻轻关了灯，捡就近的地方躺下，拉上被子蒙头便睡。
迷迷糊糊中感觉到胃中翻江倒海，涨的难受。
她懒得去管，将被子拉下去，翻过身侧躺着。
又疼又涨的感觉似乎有愈演愈烈的趋势，非但没有渐缓，反倒增加，上一秒的疼痛还能忍受，下一秒便痛到冒汗。
莫天凌睡的不熟，被她的异动惊起，拉开灯……
灯光下的她像虾米一样蜷曲着身体，缩成小小的一团，五官紧紧的皱在一起，额头上斗大的汗珠不停向下掉落。
莫天凌反手试试她额头，冰凉凉的，没有发烧。
“你没事吧？哪里不舒服？”
他一边问一边抬起她的身子，叠起枕头供她靠在上面。
夏依橙闷哼一声，勉强睁开眼睛，缝隙里强烈的灯光晃进眼睛，刺的生疼。
她无力的抬起手捂在上面，低低呻吟了一声。
莫天凌更加担心，挺健的身躯挡在她前面，强硬的搬下她的手，命令道，“说话，哪里痛？头还是眼睛！”
“胃……”
她虚若的吐出这个字，手瘫软的滑下去，脸色青的骇人，嘴唇苍白无力。
纵使如莫天凌般冷静，在此时也慌了神，拉起被子盖在她身上，转身飞快的跑出去。
客厅里闭着窗帘，伸手不见五指，两步远的距离都看不到。
顺着墙摸过去，许多摆投阻隔在面前，绕过茶桌，终于摸到了胡须大叔的沙发。
他用力推了几下，胡须大叔不情愿的努嘴坐起来，嘴里嘟哝着，“谁啊！大半夜的，睡个觉都睡不消停！”
“夏依橙出事了！你还有心情睡觉。”
莫天凌大声喊道，脸上青筋爆露，还好黑暗中他看不到，不然一定以为有人来抢劫。
人在睡醒时思绪会停顿十秒，过了这个时间，大叔的脑中渐渐清醒。耳边也听清他的呼喊，“夏依橙出事了！”
“出事了？”
胡须大叔惊讶的跳起来，迟顿的问道。
“别费话了，快走吧！”
莫天凌不给他再次追问的机会，拉着他摸黑跑向夏依橙房间，暗无天日的客厅里堆放了许多从外面搬进来的木椅，杂乱的摆在中央。
两人跑起来不停的撞到，莫天凌可以不顾疼痛，但胡须大叔不能。吵嚷着叫莫天凌松开他，或者先开灯再说。
莫天凌理都不理，一米八几的个头，矫健英挺，怎是他可以企及的，纵有万般不情愿还是无力挣脱，被莫天凌强拉硬拽进夏依橙房里。
进门时她痛苦的靠在墙角，薄衣被汗水浸透，长发湿辘辘的散下来，像极了古代的难民。
胡须大叔跑了一路，早已累到上气不接下气，喘息未定的蹲下来附在她手腕上摸了摸，脉相混乱，跳动的异常急促。
他只会摸脉，并不懂医术，见脉膊乱成这样，顿感不祥。
莫天凌凭脸色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一把扯起他，声音震耳欲聋，“她究竟怎么了？来的时候还好好的，为什么吃过饭就变成这样了？”
说到此两人同时疑惑的“嗯？”了一声，对望一眼。
吃饭！她是吃了流水席上的饭菜后才变成这样的！一定是食物中毒！
想到此，莫天凌怀疑的看着胡须大叔，“你们在饭菜里放了什么？为什么她会变成这样？”
“我真是冤枉啊！”胡须大叔一脸委屈，“饭菜大家都吃了，包括你在内，我要是真在里面加了什么，怎么会只有她中毒！”
莫天凌冷脸松开手，他说的不错，饭菜大家都吃了，不会有问题，更何况夏依橙与他本不认识，他没必要害她。
两人大声的吵闹并没有惊起夏依橙，她一言不发，瘫软的靠着枕头，要不是有墙撑着，怕是早已经倒下。
莫天凌意识到事情不妙，蹲下搬过她的肩膀晃了晃。
“喂，别睡，醒醒！”
夏依橙头随着他的动作左摇右摆，像是离线木偶，任人摆布。
“别晃了，她昏过去了！”
胡须大叔在一旁小心翼翼的提醒，刚刚莫天凌爆怒的那一幕还印在他脑海里，恐惧的不敢大声说话。
莫天凌顺势搬过她头靠在自己肩膀上，回头问，“必须马上送医院，村里有医生吗？”
“没有！”胡须大叔脱口说，被莫天凌恶狠狠的眼神瞪过后，无奈的点头，换了个语气，“有一个，在村东头，听说以前在市区的医院做过医生……”
“带我去！”不容置疑的声音。
胡须大叔有些犹豫，“可是，村东头距离我家很远，要走……”
“我说去！”
莫天凌怒吼，果断的抱起夏依橙，急步走出门外。
胡须大叔犹豫下，无奈的跟上去。
客厅里踹门声音惊起了胡须大叔的儿子儿媳，住在东屋的他们一前一后披衣服跑出来，看到夏依橙虚脱的瘫在莫天凌怀里后，大概明白了事发经过。
莫天凌没有多做解释，与胡须大叔配合着夺门而出。
时间已经是入夜十二点，蚊子嗡嗡声在耳边萦绕，搭配着蝉的叫声，为夏夜奏响了别致的交响曲。
夏依橙偎在莫天凌怀中，睫毛上挂着水珠，分不清是汗是泪。
凉风透过绿树拂过她薄如轻纱的T恤，带来一丝清醒的凉气。
她微微睁开眼睛，窄窄的缝隙里，莫天凌琥珀色的瞳孔空静明亮，挺秀的眉头紧皱，透着一股难言的温柔。
山路凹凸不平，一个土包连着一个坑洼，莫天凌稳稳的抱着她，胸脯因剧烈的步伐起起伏伏，汗水透过洁白的衬衫透出来，隐隐约约可以看到胸口的肌肉。
道路凹凸，他的怀里却并不颠簸，每一步都走的急促而平稳，带给她从未有过的安全感。
鼻子一酸，眼睛被一层雾水覆盖，湿湿润润，泪水外面的世界瞬间朦胧，连他俊逸的面孔都变的模糊起来。
“莫天凌，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她声若蚊蝇的呢喃，大眼眨动，眼泪流下来，楚楚可怜的看着他。
莫天凌没想到她会醒，心中一惊，低头看她，眼中的愤怒终被心疼所带替。
“谁允许你说死字的！只是生病而已，不可以说丧气话！”
“可是……”
她有气无力的抽咽，“真的好难受……头好晕……胃好疼……”
“我从来都不生病的，奶奶说不生病的人生病时会很严重，爷爷说会死掉的……”
“我还不想死……我还没有找到小笨蛋……我还没有为奶奶买回夏安村……我还没有……”
“不许再说了！”
莫天凌严肃的警告，回头看看，胡须大叔被甩在后面好远。
他努力摆出一副危险而邪魅的表情，“再说我就耍流氓了！”
“看来我真的快要死掉了……你只在我最伤心最难过的时候才会说这句话的……”夏依橙哭出来，眼泪簌簌落在他的衣襟上，“莫天凌……我就要死了……在死之前我一定要澄清所有的误会……”
“录音笔真的不是我弄坏的……你要相信我……”
她无辜的大眼泛着泪，“真的不是我……你相信我……”
“好了好了，我相信你！”
莫天凌打断她，“把说费话的力气省下，到医生家里再说！”
早知道不是她弄坏的，当初只是气她笨，上了白纤纤的当。
想到她在关健时刻还念念不忘这件事，心里不禁有些后悔，自己的看法对她而言有那么重要吗？
“太好了……你终于肯相信我了……虽然可能是因为看在我快要死掉的份上……才相信我的……”
夏依橙断断续续的说，泪水模糊了视线。
“还有第二件事……我死之后你一定要帮我照顾奶奶……她打过你……你不可以记仇……一定要……”
“你再说明天我就带人把夏安村改成垃圾处理场！”
莫天凌厉声警告，眉宇间尽是无奈，哭笑不得看着眼前哭的楚楚动人的小虾米，无意间透露出的怜惜被夜幕尽数捕捉。
从来不知道，她这么怕死！
充其量是食物中毒而已，再严重也不至于死掉，她却连遗言都留好了，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思索间步伐放慢，胡须大叔趁机跟上来，夏依橙哭的虚脱，晕在莫天凌怀里。
前面不远挺立着一座木房，胡须大叔指着说那就是陈医生家。
莫天凌加快步子，小跑进了院门，胡须大叔怕他踹门，先一步打开了客厅到卧室的所有门，赶在他前面叫来了陈医生。
陈医生五十多岁，黑白相间的短发，眼角处有深深的皱纹，看起来久经苍桑，分外慈祥。
夏依橙最喜欢这样的老爷爷，总给人无限的安全感，一副宠溺的表情，想不喜欢都难。
可惜她现在连抬眼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时不时的睁开一条缝隙，看一眼后又疲惫的合上。
莫天凌缓缓将她放在绵被上，垫好枕头供她靠着。
急切却很有礼貌的转身问医生，“她是吃过晚饭后才变成这样的，会不会是食物中毒？”
陈医生眉头一皱，上前抬起她的下巴看了看，顺手试了试脉膊，最后将温厚的手掌放在她胃上，轻轻按了一下。
夏依橙沉闷的哼痛，汗珠重新冒出来。
陈医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转身看着莫天凌，似笑非笑道，“她不是食物中毒，而是食物中堵！”
“中堵？”莫天凌由担心转为疑惑，“中什么堵？”
胡须大叔年纪大，耳朵一直很背，不小心将中堵听成了中蛊，脸面骤然变色，惊声道，“怎么会中蛊呢？村里没有邪门歪道的人啊！再者说她与村民没有过节，谁会这么狠毒？”
莫天凌不耐的压低声音，“不要再跟着打差好不好！你看不出我很着急吗！”
“呵呵……”陈医生慈眉善目的笑，“是中堵，不是中蛊，老王啊，你的耳背应该治治了……”
胡须大叔也陪着笑，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老了，不中用了……”
“医生，题外话等治好她再说可以吗？”莫天凌忍耐着性子，“您刚刚说的中堵，是什么意思？”
“哈哈……”陈医生笑容更大，“中堵，故明思议，就是指有东西堵在胃里，说白了就是吃撑着了，食物和气堵在胃里出不来，才会变成这样的……”
“什么？”胡须大叔抢先一步喊道，“你的意思是她之所有这么难受，是因为吃多了撑的？”
陈医生坚定的点头，“理论上讲，就是这样！”
话音未落，胡须大叔已经聚集了满腔委屈，大晚上的被人吼来吼去，跑了几里路来到村东头，若是为了救人一命倒还有些成就感，可到了医生这里才发现，全然为了一个吃撑了的小姑娘，实在是心酸无比，眼泪断肠！
看出了胡须大叔与莫天凌的惆怅，陈医生笑着解释，“我们平时吃撑了没什么事，但这个小姑娘可不比寻常！”
“你看她面色青紫骇人，并不是单纯的吃多了，而是食物加淤气堵在胃里，鳖的发慌，若不送到我这儿治疗，今天晚上会折腾一宿的……”
胡须大叔的态度并未因他的话转变，疲惫的打个哈欠，催促道：“那大夫就敢快帮她治疗吧！”
他并不责怪夏依橙，也没有生莫天凌的气，只是惆怅一整晚就这么过去了，却只睡了两个小时。
莫天凌更是无心生气，听完他的话后反而有一丝庆幸，心里不知名的一处仿佛有声音在说，“只要夏依橙没事就好！”
陈医生笑容不改，转身从抽屉中拿出一盒银针，顺手脱了夏依橙的袜子，抽出其中最长最细的一根，对准她的脚掌扎下去。
“啊……”
夏依橙惊声尖叫，头晕目眩的感觉一扫而空，搬回自己的脚拼命吹气，不住声的呼痛。
“你们两个按住她……”陈医生经验老道的指挥，“按住肩膀，千万不要让她乱动……”
莫天凌和胡须大叔顺着他的话做，一边一个死死按住她肩膀。
“干什么！别过来！”
夏依橙左右挣扎，奈何莫天凌手劲太大，拼尽力气依旧纹丝不动。
“我最怕扎针了……别过来……别过来……”
她哀怨的看着陈医生，苦苦哀求。
“只有第一针最痛，再扎就不会疼了，别怕！”
陈医生慈眉善目的笑着，多像是小时候劝小朋友打屁屁针的医生！每次都说的天花乱缀，不疼！打完针就给糖吃，结果呢！哭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