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头。”温柔笑出了声,将自己的手从冷澈手里抽了出来,笑看着他,并没有打算要与他一道进宫面圣的意思。
冷澈被温柔的话弄得不禁微蹙起眉,怎又说他是木头?他又哪处显得木头了?
温柔看着冷澈不解的模样愈发地觉得好笑又可爱,围着他慢慢踱步,佯装严肃道:“哪里见过自己还没有将所有计划与定策都理清便急冲冲要去与别人说的?不是木头,又是什么?澈,嗯?”
冷澈不禁冷下了脸,也由激动中慢慢冷静了下来,望着眼前的温柔,忽而浅笑,笑容里带了一抹自嘲,想来他还没有这般激动得难以自制过,一时竟忘了需自己好好理清整清才好与王上商谈。
“笑什么?”温柔忍不住睨了冷澈一眼,望着他深邃的眸子,想着也只在她面前他才会这般随了心性,想来她当是该让他常常这般才好。
“笑自己。”笑自己何时竟这么缺乏思考了,日后定不可再如此。
“自己有何好笑?”
“笑自己不如阿柔。”也只有在他面前,他才会无所顾忌。
“谁说女子不如男,你不如我的地方,该是多了去了。”温柔抬头,笑得眉目染春风。
“阿柔当是比许多男子都强了去。”温柔的话让冷澈不由从方才严肃的话题中放松了心,微微一笑,不假思索道。
“我可没有说比其他男子强,我只是比澈你强。”温柔仰头目光清亮地望着冷澈,伸出食指在他的心口点了一下,比他强,就等于比所有男子都强。
“是么?”冷澈深邃的眸子忽而笑意沉沉,伸手握住了温柔的柔荑,“或许吧。”
她若喜欢,便照着她喜欢的答案说了,他不管她强弱与否,只要有他在,皆会护她。
“傻木头。”温柔瞥了冷澈一眼,依旧是个连玩笑都不会开的傻木头,“可用过午膳了?”
“还未有。”
“为何还未用膳?夙夜不是早已将午膳端来了?”温柔忽然沉下了脸。
“太忙,忘了。”冷澈松开温柔的手,转身便又往桌案后走,丝毫没有察觉温柔眼里的微愠,还未坐下便先拿起了毛笔,大夷制法确实该有所变更了,他必须尽快将草纲写出来,心里如此想着,便有些心不在焉地问道,“阿柔可有用过午膳了?若是没有便快去用膳吧,晚些时候我到烟水阁与你一齐用晚膳。”
可是他手中的毛笔还来得及在素白的册子上落下一个字,手中的毛笔便被温柔夺了去,抬头一看,温柔正眼含愠怒地盯着他,嘴角在上扬,却丝毫看不出一丝笑意。
“王爷,还写么?”温柔瞪着冷澈,实则多想揪着他来好好训斥一番,愈发地觉得他真是一如既往地不让她省心。
温柔这一声“王爷”,冷澈这才注意到她眼里正在燃起的怒火,才意识到她生气了,心下不禁一暖,笑道:“不写了,嗯,先用午膳。”
温柔毫不给脸地直接将毛笔扔到他怀里,冷澈虽然接住了毛笔,然而笔肚里蕴藏的墨汁还是溅了他满怀,似雪白的衣衫瞬间便绽开点点墨花,冷澈看着温柔径自转身离开的背影,微微一笑,将手中毛笔搁在砚台上,便唤来夙夜将午膳端来。
温柔心底依旧没好气,她如何也想不明白为何他就能这般容易地引得她动怒,她可是个连生气都可谓是吝啬的人,怎么遇到他之后她觉得自己都像自己了。
“王妃。”正当温柔将要走出西苑之际,身后传来了夙夜恭敬的声音,驻足,转身。
“大管事?可是有事?”他不是在伺候澈用膳?
“没什么事,只是替爷给王妃捎句话。”夙夜低着头,似乎在笑,不过不敢让温柔看见。
“大管事直说便好。”温柔有种不好的预感,因为她看得出夙夜在笑,能让夙夜笑的话还能有什么好话?
“爷说,让王妃勿怒,他今夜定会陪王妃。”他可是看着爷似乎是想了许久才想出这么句话,然后让他追上来将话捎给王妃,一向只会冷着张脸的爷,竟能说出这样体贴人心的话,再想起方才爷那深思熟虑的模样,如何能让他不想笑?
其实他觉得,这话根本无需捎给王妃,要是让王妃听到只怕会更怒吧,只是爷既然发话了,他就只能照着做。
“去回了他,今夜不准他踏入烟水阁一步!”温柔突然面色一僵,而后甩袖转身,这个傻木头!这种话就不能不让夙夜来传!
“是,夙夜明白。”夙夜憋着笑应道,爷有了人情味是件好事,确实是件好事。
温柔一向冷静的心真可是被对感情之事反应迟钝的冷澈打败了,搅乱了,然而这缕缕烦乱中总还有一丝暖意甜味,既让她生气,又让她欣喜。
转身望了望身边的梅树,压落枝头的雪已不见,原本积了一地的雪也已是消融得即将不见,冬日已去,春日便即将走到眼前。
“王妃。”温柔堪堪走出西苑,迎面便见到了尹儿,看她微微发红的双颊,想是在这等了许久,“奴婢见过王妃。”
“怎么了,不是让你无须跟来伺候的,可是出了什么事?”若无事,尹儿不会到这儿来等她。
“回王妃,倒是没有出什么事,只是有一个自称沈小姐的姑娘前来找王妃,奴婢不好到西苑里找王妃,只好在此等王妃出来。”
“沈小姐?”温柔迈开脚步继续往前走着,她的记忆里可没有什么沈小姐,又如何会来找她?
“是的,说是兵部尚书家的沈小姐,奴婢们不敢怠慢,便将沈小姐请了进来,现下正在前厅等着王妃。”尹儿恭敬地回答着。
兵部尚书家的沈小姐?温柔的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一张沉静淡然又不失美貌的女子面容,莫不成是绿衣?虽可说只是一面之交,可是她对那个名唤绿衣的女子却有说不出的好感。
“可有怠慢?”
“奴婢不敢。”
“随我去前厅吧。”
“是。”
白王府前厅,一名年轻女子正坐在客位上,只见她身穿一件浅绿色斜襟绣莲纹衮银边窄袖小袄,其下一件颜色稍深些许的流云裙,美人髻,淡胭脂,明眸皓齿,端坐着,道不上倾国倾城,但是那娴静淡雅的气度却是掩也掩不住,那份沉静中的美可谓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连温柔都赞赏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