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姐到来,温柔却让沈小姐久等,当真是温柔失敬了。”温柔已踏进前厅,先是被沈绿衣的气质迷住,而后才抱歉地笑道。
“绿衣见过白王妃,白王妃安好。”听到温柔的声音,沈绿衣立刻从椅子上站起身,向温柔福了福身。
“沈姑娘无须多礼,只管坐着便好。”温柔向沈绿衣做了一个虚扶的动作,便在主位上落座,便有婢子麻利地在她手边的小几上摆上了一杯热茶。
“绿衣谢过白王妃。”沈绿衣莞尔一笑,复又在椅子上落座。
“不知沈姑娘来找温柔,所为何事?”温柔虽是极会揣摩人心,但是仅仅为一面之交,倒真猜不出沈绿衣找她所为何事。
“我……”沈绿衣有些欲言又止。
“今晨王府里的厨子刚做出些味道不错的点心,我那烟水阁还放着些许,不知沈姑娘可有兴趣到我那烟水阁去尝尝?”温柔笑得柔和。
“绿衣自小便喜欢点心,能尝尝白王府的点心,也极好,如此绿衣便先谢过白王妃。”
“既然如此,沈姑娘随我一同去烟水阁。”
温柔说完,与沈绿衣一齐往烟水阁的方向去了。
“沈姑娘,可是有何不便人前言说之事?”到了烟水阁,温柔让尹儿去端来今晨早膳未用的点心,尹儿去了,温柔便望着眼底有些哀愁的沈绿衣问道。
“白王妃只管唤绿衣闺名便好,王妃一直客气地称呼绿衣,倒是让绿衣很是拘谨。”沈绿衣浅浅笑着,她那似乎含着哀愁的眸子衬着她嘴角的浅笑,蓦然地让温柔有一种花间美人泪,令人疼怜惋惜的味道,与初次见到她时的素净淡然,又是另一种能醉惑人心的味道。
而该是只有她才看得到沈绿衣眼底的哀愁,因为她看得出,沈绿衣在极力地掩藏心底的这种哀愁,她又是为何而哀愁?
“可不知绿衣今年芳龄几何?”
“绿衣今岁已是十八。”
“温柔今岁亦是十八,既然如此,绿衣也无须唤我白王妃,日后我们便已闺名互称如何?”
“恭敬不如从命。”沈绿衣笑得温婉。
“绿衣今日来找柔儿,确实是有事想要与柔儿说……”
沈绿衣手里捧着一杯茶,一张略显哀愁的面容便倒映在青绿的茶汁中。
窗外有梅花凋零,缓落到地,残败了一地的梅香,屋内美人静坐相谈,可谓是一幅宁静而美丽的画卷。
“世人皆认为那皇墙之内是碧海蓝天,拥有旁人究其一生都想拥有的东西,而那高高的皇墙,亦是每个女子的向往之地,为何独绿衣不觉得?”沈绿衣苦涩一笑,“如今王上要充盈后宫,皇榜已张告,适龄官家女儿皆要成为秀女,帝都的姑娘小姐们皆已在欢喜地为王上选秀一事准备着,家父与家母亦在为绿衣准备着,而绿衣却觉心口好似被重物压着般难受,想与谁人说说,却又不知当与谁说,不禁想起了柔儿,自觉柔儿该是唯一一个能理解绿衣这般心思的人,故而便不请自来了,还望柔儿勿觉绿衣叨扰了……”
温柔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绿衣哀愁的面容上,心想若她是个男人,此刻当是心中波涛澎湃了,竟不禁让她联想到那葬花惜花的黛玉。
而她,沈绿衣,一个古时女子,居然会有绝然不同于寻常女子的想法,想必这天下间,没有哪个女子不憧憬向往那皇墙之中的日子的,独独她不然,果然是她所赞赏的人,有着与寻常人不同的情感。
“沈大人是兵部尚书,绿衣当是也在秀女之列,绿衣当高兴才是,为何会这般哀愁?”虽然已经猜到沈绿衣心中的想法,但是还是想要听她亲口说出,而她来找她,仅是为了想要与她一抒压抑之心中想法,还是想要与命运抗争?
“绿衣从未想过那皇城之中的生活,绿衣所向往的,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生活。”说到此,沈绿衣嘴角的笑含上了一抹凄楚的味道,眸子里渐渐有莹光闪现,“但是绿衣知道这不过是绿衣的幻想,是绝不会实现的,也知道这样的想法会遭人鄙夷,可是,柔儿,你能理解么?”
“我理解。”一生一世一双人,这对于古时的女子来说,可谓是一场梦,也几乎无人敢做这样的梦,并非这世上男子皆是陈世美,只是习俗礼教长久如此,几乎无人会做这种近乎为奢望的梦,不过是自取心伤罢了。
却不想,她心底存着的,竟是这样在世人眼里尽是荒唐的想法。
“不知为何,绿衣觉得柔儿定会理解绿衣的这种荒唐想法,这样的想法在其他人眼里,不过是笑话一场。”一滴盈亮自沈绿衣的眼角滑落,她忙用帕子掩上,“可纵使绿衣有这样的想法,也未必找得到与绿衣有同样想法的男子,到头来,依然是绿衣的一场梦。”
“绿衣,不知有句话我当不当问?”确实,要在这样的时代寻找到这样的一个男子,怕是难,这便如六魂归的药引,可遇,却不可求。
“柔儿但问。”沈绿衣发觉自己失态了,忙将眼角的泪水擦干,浅笑着微微点了点头。
“绿衣为选秀一事这般哀愁,可是心中有了心仪之人?”若非心中已有心仪之人,为何能这般伤怀?可谓是情能动人,情能伤人,若是无情,怎会心伤?
“柔儿玩笑了,绿衣平日里皆在府里刺绣作画,哪里来得着有心仪之人,这样的话,柔儿还是莫再问了,若是让他人听到了,会牵涉到家父的。”绿衣眼底闪现出惊慌,不似作假,“不过是绿衣所感所想罢了,或许是平日里有些诗词看得多了,容易伤怀。”
“绿衣此时何须如此伤怀,若是真到了那皇墙之中,日子未必就会像你所想的那样,而若是王上无心于你,她便也可退出秀女之列,大可寻你的心仪之人,现下这般,是否是有些杞人忧天了?”温柔微微笑了,心下却有了想法,今次沈绿衣来找她,所说之话皆让她觉得有些词不达意的味道,而她又在沈绿衣身上察觉不出丝毫的异样与不妥,便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再有说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