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巧一见来人,委屈的眼泪更是止不住地流,哽咽道:“安定王爷。”
肖焜笑着,和气地问她:“为什么哭?你看满街的人都在看着你呢。”
香巧连忙止住抽泣,使劲地抹眼泪,肖焜看她这般可爱的样子,笑得更甚,他轻轻地拍着香巧的肩,像是在哄不懂事的孩子:“以前听你说起过,你是殷大人府里的丫鬟,我刚好路过,这就送你回去。”
“不,王爷,别把奴婢交给殷大人,他不是什么好人!”香巧慌了,一叠声的哀求,“王爷千万别让奴婢回家,一回去,殷大人就会抓到我。”
肖焜颌首,同情地看了她一眼,突然想起什么:“你不是有位宋大哥吗?他可是你的亲人?”
提起凝天,香巧眼里的泪水干了,满腔悲愤喷泄而出:“他们都不是好人!殷雪玫肺痨在身,殷大人瞒天过海,让宋大哥的妹妹假装成殷雪玫嫁给了庆陵王,单等殷雪玫身子骨硬朗了,再来个假包换,他们全都是一丘之貉!”
肖焜一瞬间眉目紧锁,他眯起眼睛,只余下一道深邃的光,闪烁不定,嘴里吐出低低的几个字:“她不是雪玫……”
香巧肯定地点了点头:“奴婢逃出来时,殷雪玫还在宋府。”
“宋府?”肖焜更吃惊了,眼波深处划过暗青色的阴影,“哪个宋府?”
“就是大富商宋鹏的家,他有奇招异术,殷大人对他听之任之。”
肖焜微扬起脸,好像在听一件趣事,嘴角也荡起一丝讥诮的笑:“原来宋鹏还有这一套。”只是霎那片刻,他的神情又恢复很平静的,不急不缓地对香巧说,“香巧,你还知道哪些?”
香巧老实地摇了摇头,肖焜吁了口气,神态敛了凝重:“香巧姑娘,你知道的已经够多了,殷大人怎会放过你?”
香巧扑通跪在肖焜的面前:“香巧横竖都是绝路一条,王爷是个好人,只求王爷怜悯,救奴婢一条生路。”
肖焜叹息道:“按理说你的事是殷大人家里的私事,我不好插手,你若是没地方投靠,先去安定王府避避风头,等以后我找殷大人谈谈,劝他放过你。”
这样的神色与语气,让香巧感受到亲人般的温暖,她本来对肖焜就有好印象,这回愈发感激涕零,她朝他狠狠地磕了三个响头:“奴婢谢过王爷。”
“走吧。”肖焜很自然地再次拍拍她的肩。
香巧抹干了眼泪,神色变得和缓,她清脆地应了一声,甜甜地笑了。
此时,远在北疆的战斗还在持续。
山麓两头战鼓如雷,几千守候在山头的北胡蛮夷摇旗呐喊,摆成一番森煞气势,巨石滚滚而落,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三万翼国铁骑腹背受敌,深陷在山谷里走脱不得,一时人马惨叫声、嘶鸣声连连。
狡猾的北胡深知肖氏大军闻名天下,不能正面强攻,只能暗里智取。北胡军早在去年轺国境内已受肖氏大军重创,渐渐显露衰落,这次单等天时地利,调集一路兵马与北境轺国驻军盘旋,另外一路埋伏在山麓一带,阻截肖衡铁骑精锐。
如此一来,肖衡的兵马纵是不被全歼,也是损兵折将,死伤惨重。
肖衡见遭埋伏突袭,五内俱焚,大喝一声:“各自散开,上山猛攻!”双腿只轻轻一夹,那匹红鬃飘扬的宝马箭一般飞了出去。须臾之间,三支长箭嗖嗖嗖飞来,带着些许尖厉呼啸,肖衡一挑手中的剑,箭矢挑落而下。众将士提着盾牌,冒着呼啸而过的箭雨,潮水般向着两边的山头涌去。
电光石火,间不容发,肖衡的兵马快得令人匪夷所思。几乎便在眨眼之间,剩下的骑兵出现在了山头上,与北胡军展开真正的搏杀。北胡首领当场愣怔地木在了那里,好容易缓过神,情知不能僵持下去,连声大吼,一阵撤兵号角声吹起,北胡军狼狈向北境逃窜而去。
日头毒上山顶,满眼是滚石累累,伏尸遍布,还有疲惫不堪的翼国骑兵。肖衡心如刀刻,饶是众将奋勇冲杀,这次却是连日连夜雨中行军,在北胡突袭下也是大乱,无法成阵追击。到了黄昏清点完战场,死亡人数竟达六千之巨,更多的全是缺胳膊少腿的,血染战场,令人不堪入目。
肖衡命令手下司马召集健全将士兼程北上,接应铁甲兵器与驻军会合,呈扇形包围峡谷,以防北胡蛮夷再次南下。自己亲自安抚伤员回京城,准备调拨大营剩余兵士,重新北上,直捣北胡,使北胡不再死灰复燃。
运送伤员不如骑马打仗,车辘小心缓慢地滚动。此刻又是五月间将近麦收时节,伤员厚厚的衣甲缝中生满了虱子,又是缺医少药,沿途到处是惨叫声和呻吟声,路旁时时筑起新坟。身为主帅的肖衡将对北胡蛮夷的仇恨深埋心中,衣不解带昼夜安抚,伤员见年轻的王爷如此体贴,心里更是慰籍。
十日之后的夜半时分,乌云遮月,一片蛙鸣回荡在田野池塘。京城郊外的军营大帐外,一支马队长龙悄无声息地进入了高耸的门楼,军营大帐内彻夜灯火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