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到此处,已经不用青芜再多说,依照陌易唐的性子,得不到的必定要毁掉,沙场最是骷髅地,想让一个人死的神不知鬼不觉,有的是法子。
何况青芜又说,“奴婢听说,汪尚书至今未劝动东崖南相发兵援助,以一敌二,这场仗,怕是要难打了。”
青芜一语成鉴,三日后,前线传来战报,邺城沦陷。
“昨日渭水涨潮,南域佯袭,皇上挂帅出征,留陆远兮镇守邺城,岂料北疆水师乘着涨潮,从侧面偷袭入城,邺城沦陷。我朝大军来不及回援,陆副将被困邺城,生死不明。”
良辰听着寸心回禀着打听到消息,她生生的愣住,脑海像是被人狠狠砸了一下一样霎那间归于空白。
这一日,帝都的太阳不火,难得是一个风和日丽,万里无云的好日子,可良辰却觉得时间过的异常慢,她坐立不安的守在关鸠宫,却探不得丁点儿外界消息,整个心犹如晾在悬崖边上,冷风嗖嗖的吹着。
是夜,良辰被噩梦惊醒,梦里陆远兮鲜血淋漓的伏在地上,向她伸着手臂,张开五指,口中良辰、良辰的唤她,一声凄惨过一声。
月光丝做成的寝衣,湿透了粘在身上,她却不觉得难受,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再也睡不着,等到天还未大亮,便喊来寸心,交代道,“你去找汪尚书来,就说我有法子让南仅一发兵。”
南域北疆联合进犯,如何抵挡便是西凉头等大事,陌易唐御驾亲征之后,朝中琐事便授命汪凌峰代为处理。
寸心摸到地方的时候,汪凌峰正寒着脸训斥,“三军未动粮草先行,你这兵部尚书怎么当的,这样糊涂的事也能犯?”
汪凌峰是气红了眼睛,进去通禀的小太监险些吓软了腿脚。
见这样子不成体统,汪凌峰更是来气,“什么事?”
小太监唯唯诺诺的回禀,“关鸠宫的寸心来求见。”
汪凌峰正为邺城之事闹心不已,本就反感一切让陌易唐御驾亲征的人,其中就包括关鸠宫所有人在内,碍于其他官员在场不的发作,只好耐住性子又问,“可说了什么事?”
小太监低着头回话,“没说,只是看样子很急。”
汪凌峰略微沉思一番,到底还是命人将寸心带过来问话,听闻白良辰传话说她有法子让东崖出兵,但必须见到南仅一本人,他心里一喜,这位姑奶奶可算开窍了。
有了汪凌峰为前锋,良辰终得出宫一回,一行人出了东华门,很快便到了皇家驿馆。
自南仅一拒绝出兵援助以来,汪凌峰好话坏话说尽,愣是没有劝动南仅一。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这是道上的规矩,汪凌峰最后没法,只得将他严加看管起来。
赶到的时候,良辰不知为何,突地想到南仅一身边那位一言不合便要拔剑的姑娘,进得皇家驿馆,本以为眼前定然是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紧迫局面。
却不想,看到的竟是东崖南相一袭儒衣,举止优雅,神情闲适的侧坐在院中题诗作画的景象。
一桌一椅,一树一人,一诗一画。
一轮艳阳高照,儒衣男子举手投足褪尽世俗烟火气味,俊逸的脸,雅洁的笑,出尘脱俗的意蕴,让人陡生误闯仙人宫阙的幻象。
这等悠哉惬意,哪有一丝被看管圈禁的迹象。
许是进门的动作有些大,带出了声响,南仅一回身看了看,见是良辰,忽然起身,风吹衣袂,身姿飘渺,待站到良辰跟前,笑着道,“算准了,这两****便会来。”
身旁的侍卫以为他要动手,横着身子挡在良辰前面,抽出配刀,“南相,请回。”
“不得对南相无礼。”良辰淡淡的交代,等侍卫收起兵器,退回原位,她才转而将视线投递到面前这个淡定的男子身上,“南相如何得知,我会来?”
“因为……”南仅一瞥了眼良辰身后的汪凌峰,意思不言而喻。
“汪尚书,臣女可否单独与南相一谈。”
汪凌峰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巡视,见寻不着端倪,只好妥协,“那好,我在外面候着。有事可以喊我。”
南仅一不忘打趣,“汪尚书不必担心,这里里外外几层禁卫军,就算掳了白良辰,你也不是心疼她的那个人,自然不会甘愿放我离去,本相岂会做那种傻事。”
等到汪凌峰撤了人,院内便只剩下她与南仅一两人,良辰直言不讳,“南相,还没说缘故呢。”
南仅一却不答话,只一本正经、神色异常认真的盯着她看。
阳光斜斜的透过枝叶映下来,微风浮动,在他脸上也投下斑驳的光影,纵然良辰再怎么努力寻思,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哪知下一刻,他极快的迫近她,俊秀的脸几乎要贴上她的脸。
不知道为什么,良辰突然觉得心里有点慌,下意识的想将腿缩回来,却被他握住臂膀,一声低低的声音传于她的耳朵,“那你先告诉我,你和陆远兮什么关系?”
“啊?”突然谈及这个问题,再加之南仅一的神情严肃认真,良辰一时愣住。
“你是待选的秀女,陌易唐御驾亲征你无动于衷,倒是陆远兮一去邺城,你就火急火燎的来见我,我想知道,你和陆家的那个庶子到底什么关系?”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像是不放过她眼睛里的任何一丝犹豫和肯定,“说。”
越是想隐瞒,越是被人识破!
良辰微微垂下长睫,明人跟前不说暗话,良辰自知隐瞒无望,许久之后才凝出一抹微笑,“你怎么知道的?”
对于她与陆远兮的关系,原本南仅一也只是猜测,如今见她没有辩解,那便是猜测的八九不离十了。
被人识破,面上虽然有些难堪,可更多的还是震惊,她记得从未在人前说过陆远兮,那么南仅一又何从得知的呢。
“我先问的你。”南仅一看着她,忽然挤出一笑,“也罢,我已经知道了答案,你都玩起了顾左右而言他的游戏,我已经知道的清楚。至于我怎么知道的,那就要问问陆远兮了,那****昏厥之后,他就跟掉了魂似地。也只有陌笑之关心则乱,才没注意到他的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