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就怀疑到了他?”良辰看着他,突然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所以,陌易唐本已经离开帝都,当夜却下了圣旨让陆远兮去邺城,想必这也跟你有关了。”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本以为西凉国君亲赴沙场,你就会坐不住,没想到你竟然无动于衷,为了见到你,只好设计让唐皇怀疑上陆家。看来我赌的没错,在你心里,陆远兮当真分量不轻,至少远比唐皇来的重要。”
他只是认真的看着她,眼眸里说不出是什么在流动,“你知道的,男人最要面子了。啧啧,你猜唐皇要是知道了,会怎么样?”
看着良辰紧张到不能自已的摸样,南仅一却突然一笑,“别担心,你于我还有用处,自然不会让你落入那么可怕的境况。”
她的心在他似是安慰的解释中慢慢平复下来,只是仍然觉得心有余悸。
“那么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南相耍尽手段让我前来一见,不会就为了证实陆远兮在我心里的地位吧。”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近距离看清你长的什么模样,能让唐皇和陆远兮都魂不守舍的,那天在夜宴之上,你蒙着面,本相没看清,心有不甘而已。”
南仅一返身站于画前,俏皮的眨了眨眼睛,提笔蘸墨在宣纸之上勾勒几画。
很快一个女子画像便跃然纸上,虽未填色,但简单的描摹却赋予了令人意犹未尽的遐想空间,画上女子犹如空谷幽兰,惬意无限。
“赛梅花坚韧傲雪,比牡丹雍容华贵,较海棠更显尊贵隽丽。配我主,正合适。”南仅一如此夸赞着,正好收尾,转而用眼神示意良辰,“画的如何?”
“可惜了,臣女不过一株贱草,并非男相口中能绽放在权力之巅的花。”她的眉毛渐拧,眉宇之间生起极苍的寒意。
“臣女虽愚钝,但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南相如此大费周章,不过是想打着和亲不得的幌子,不愿与我西凉真正的缔结盟约罢了,若是说的直白点,此番南域北疆联合发兵邺城,应该也是南相的功劳,不然他们如何得知西凉内忧外患。”
南仅一看着她,唇弧微灿,眼神却是犀利无比,“你倒是看的清楚。”
“不光我看得清楚,南相以为我西凉国主是庸碌之辈?”良辰轻嗤,“南疆北域强弩之末,这一次应该不是真的要开战,邺城鱼米之乡,自古肥的流油,怕是他两国只是想抢些米粮财帛。唐皇若是肯广施仁义,没准还能来个邺城歃血为盟什么的。”
南仅一倏然抬头,紧紧地盯着她。
“西凉会与东崖结盟,也会与南域北疆握手言和,难道南相就没想过这一点?”良辰一声哼笑,圆圆的眼睛半眯了些,“只是这以后天下格局如何权衡,怕又是一番局面。我若是南相,必要趁早打定主意。”
良辰的话虽然说的不中听,但是却是万分实情。
东崖虽有心缔盟,可要求苛刻,要错了和亲人选已经走错了一步,再放出消息给南疆北域,更是一招险棋,若陌易唐当真愿意割舍利益,那么同谁结盟,都是一样的效果,并非只有东崖有这个资格!
天下四分而治的疆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缔盟的意义,尤其是东崖与西凉这样尴尬的关系节骨眼上。
“这么说来,本相倒是要感谢白姑娘深明大义的好言提醒了。”南仅一顿了下才又说道,“只是歃血为盟之事,可不只是你情我愿那么简单。”
“这个从西凉与东崖缔盟便可见一斑,我并不否认。”良辰微微侧头,目光自他的脸上开始游移,最终定格在他身后的宣纸上,“南相除了画艺精湛,就连这题字,也是一绝!”
此话并非夸赞,南仅一的字迹当真有游龙走凤之姿。
那宣纸上题着一行小诗,最下面还加盖着印章,良辰半蹲了身子仔细辨认,才认出那是南仅一的私戳,看那墨汁成色,应该是才戳上去的。
暮然一计浮上心头,良辰指着一旁宣纸上的自己画像,“传言南相真迹难得一见,既然已经作了画像,良辰斗胆再求一诗,不知南相可否赏脸?”
这话题转的有些快,南仅一不明她为何要起了画像和题诗,微微蹙眉,但唇角笑意的弧度却慢慢加深,“南某荣幸!”
说罢,跨前一步,良辰识趣的研磨,南仅一提笔运字,她便神情认真的看他走笔的架势。
两人离的有些近,他甚至能闻到自她身上散发的幽幽体香,心神微微一荡,好在他定力极强,极快的敛了心神将一首小诗题好。
良辰满意的看着一行小诗,提笔蘸墨,“良辰献丑,也来几个字,”
说罢,便铺展开一张全新的宣纸来,待到写完,良辰突然退后一步,唇角凝出几分灿烂的笑容,“还望南相指点一二。”
“缔盟滋事已成,特请国主发兵助西凉退敌。和亲、互贸兹事体大,仍需时日商妥。不日便归,勿念!”
那游龙走凤之姿,就连他自己都无从分辨真假,南仅一已然变了脸色,情急之下,不作他想,直觉此女不可留,劈掌便要取良辰的小命。
抬眸迎上良辰含笑的瞳眸,深邃的眸子粲星灼闪,唇角上扬,一看便知心情大悦,“身子绵软无力,一点内力提不上来,是不是?”
她话刚完,南仅一的身子整个委顿下去,倒地不起。
“瞪我也没用,这是混在女子熏香里的一种迷药所致。”良辰半蹲在他身前,自衣袖中果真摸到了私戳,取出来盖在宣纸上,一封‘南仅一亲笔修书’便到手了。
“怪不得你这么安心的让汪凌峰出去候着。”南仅一看着她,目光炯炯。
“不这么做,南相怎么会放松警惕。你太自负!以为凡事都握在你手心,”良辰吹着戳印上,待墨迹完全干透,这才将修书对着,揣入怀中,居高临下的凉凉一笑,“说到底是你自己看轻了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