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看着他微微眯起的瞳眸幻想未来,眉目凝聚的竟然是一种名为神采飞扬的情绪,心里不由一惊,猛然坐起来,甩开他的手,便往外走。
陌易唐被她这一连串的动作惊住了,极快反应过来跟着坐了起来,将她的手腕攥住,“回了宫了,怎么还这么一惊一乍的。”
“皇上这样,让人怎么呆得住。”她使劲甩开他的手,“臣女莽撞,恐不适合出席晚宴,还请皇上恩准。”
说罢,就要往外走,陌易唐一把扭住她的肩膀,将人翻转面对自己,他的剑眉微拧,眉宇间透着不可质疑的霸气,“朕的女人可以骄,但绝不能骄纵。”
人都进宫了,再说不出席晚宴不过是空话,她也只是做做样子,见他眸子闪烁的都是狂躁,也就借坡下驴,就近坐下了,“这才刚回来,我就是想在白府多呆呆,尽尽孝心。皇上这么心急无非就是想要我入宫来,您也不事先问问我,愿不愿意。”
“朕现在问你,你愿意?”他拧着眉目。
“不愿意。”这一回,她答的倒是干脆的很。
“为什么不愿意?”见她小媳妇一样,他又气不起来,看着她爱搭不理的样子,坐在那儿百无聊赖的把玩着手里的杯盏,憋了半天始终还是问出那个问题,“因为庄妃?”
她一怔,握着杯盏的手微微颤抖一下,但只是一瞬间便恢复平静,头也不抬地低声,“不是。”
“不是吗?”他蹭着身子坐在她身边,因为刚刚饮过金银花茶,呼吸似乎还带着一股清透的花香,就那样的撩逗着她的神经,“还说没有,你瞧瞧你,一点笑意也没有。”
良辰脱口而出才意识到自己答的过快,非但没打消他的顾虑,反倒给人一种此次无银三百两的感觉,强迫自己压制住渐生紊乱的气息,不着声色的将他微微推开,挽救性的补了一句,“也不全是。皇上说您是逢场作戏,我信就是了。”
“你放心,朕很快就会解决这件事。”陌易唐看着她好似真的很是介怀,也不再勉强,“那你就在白府再住几天,很快朕就接你回来。”
良辰觉得好笑,自古帝王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他怎么解决。
再者,逢场作戏,话是这么说,可也有一句话叫:戏假情真。
陆璇玑那个女人她是知道的,一直就未曾表露过对皇上倾心难耐,但对于威胁她的人,可是向来不会手软的。
往日她不曾倾心,自然没仔细想过这件事,她不是陆璇玑,不是自幼就被灌输非皇妃不可的观念,她也不是非要霸尽恩宠,就是一想到与人分享,她就迈不过心里那道坎。
可他这样说,她总归要说些什么的,“那臣女谢谢圣上了。”
良久,久的她几乎杯盏里的茶水都凉透了,只好再斟一杯,陌易唐看她斟茶的动作,脑中又回想起方才寸心递茶那一幕,“朕还有事,晚些来接你一块过去。”
良辰头也不抬,“嗯。”
见她还焉焉的乐不起来,他轻笑出声,眸中的戏谑光芒大盛,良辰还来不及思考所为何事,他的头就罩了下来,一瞬间摩擦过她的脸颊,气息犹如醇酒。
“你不是想知道朕有没有宠幸哪个美人吗?今晚后宫有品级的皆要出席,你可以挨个检查检查。”
步出关鸠宫,还未等差人将寸心提来问话,就被汪凌峰堵住了去路,“皇上,冷无颜在狱中自尽了。”
他皱眉,汪凌峰继续回禀,“朝中好像有跟旧部交好的,在我之前得到消息,已经将此事散播出去。”
他这才冷哼出声,“那女人救人不成,恐自己成了夜白衣的累赘,便想用自己的命来将事情搅大,以为到时候朕碍于舆论,就不予追究夜白衣重刑了。”
汪凌峰低头听训,只听他已经迈开脚步朝着乾清宫去了,“召集六部进宫,任凭做的严丝合缝,朕也要将蛀虫揪出来。”
良辰在内室静坐了半个时辰,这才缓过来,将一干宫人招进来问话,“听说我离开那晚,宫里出了血案?”
她定睛瞅着一溜排的人,余光却紧紧瞄着寸心,见她面上毫无反应,心里打了个突,难道自己冤枉了她,可那夜为了逃跑,整个宫里只留了寸心在跟前伺候,其他人都被她遣下去看表演去了。
没道理她安然无恙,两名侍卫却不明身亡。
众人以为她是不喜有血光之灾,便七嘴八舌的回话讨好,“这皇宫,哪个宫没出过一两件事,小主不用担心,已经找了法师超度了。”
“知道小主不喜血光,还尽说这些不讨喜的。”寸心出声打断了她们,转而又敛眉低头看向主座,“小主宅心仁厚,那两个侍卫就是泉下有知,知道您如此惦记,也该瞑目了。况且,他们是南疆那几个蛮子暗害的,小主不用过于自责。”
寸心一番话说的字正圆腔,将良辰的形象一下子推到了仁义恩慈,“如今小主平安归来,他们也算是护卫有功,小主若是觉得心里过意不去,倒不如赏赐些财帛,人毕竟是走了,赏赐他们家人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话到此处,再问也寻不出个所以然来,良辰虽未将事件来龙去脉理清楚,到底是觉得亏欠两条人命,当即就允了寸心的提议,并着令她今日之日办好安抚的事宜。
寸心得令告退,青芜进来伺候,“小姐怎么还记得这茬子事。”
“我怕当初想要掳走我的人,并非是南疆之人,而是前朝旧部。”如非如此,当初怎么会如此凑巧的被夜白衣救下,“若是如此,夜白衣的事情,要比我想的还要复杂。”
一说这事,青芜就鼻子发酸,主仆二人正要合计,就听外面宫婢恭敬的请示,“笑之公主在宫外求见。小主是见,还是不见?”
如今心思变了,她倒忘了,还有这号人了。
陌笑之的名号,无可避免的会联想到陆远兮,这两个人恐怕是在这宫里除陆璇玑外,让良辰头疼的另一个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