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璇玑不敢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说服自己,他的那句庄妃,不过是着后宫里最正常不过的称谓,跟容嫔、落嫔一样,没具体指代的涵义。
可背后却是止不住的请颤,在他的轻言吐纳中,所有的感觉都震撼到麻木。
偏偏他还在耳边轻轻扬言,“第一日就要树立威望?嗯?朕帮你。”
帮?谁敢要陌易唐帮,他们之间明明就是一场交易,陆璇玑可不敢奢想那个字后面带来的荣宠。
在他霸气的龙涎香气下,陆璇玑目光不敢触及他深邃的墨瞳,改而扭脸看向一边,恰好瞧见一众妃嫔掐着手心故作欢颜。
电石火花间陆璇玑明白了过来,陌易唐此举,分明替她拉仇恨。
陆璇玑眉头一挑,趁势抬起手臂拢上陌易唐的脖颈,眼看就要送上红唇。
比狠嘛,她连最重要的那个人都舍弃了,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不就是人前秀恩爱情深,逢场作戏谁不会呢。
陌易唐眉头突突直跳,显然没料到陆璇玑会在众目睽睽下做出如此轻佻的动作来,只觉得呼吸一窒,甚至因此紊乱了呼吸,随机在越来越靠近的那嘟着的红艳艳的唇笼罩来的时候,只听吱呀一声,是座椅被狠狠用力厮磨地面发出的闷哼,陌易唐的上半身子随着座椅的倾斜,瞬间拉开通陆璇玑贴近的距离。
陆璇玑本以为他会将这场戏做全,哪里猜到他会中途撂挑子,四周就是一种妃嫔,原来是拉来耀武扬威的,现在她分明能听到几声讥笑,虽然掩饰的很好,还是没逃过她的耳朵。
抬眸看过去,容嫔正轻笑,见她望过去的眼神跟刀子似得,赶紧拾掇了手帕掩面,陆璇玑脸色已经相当不好看,笑话看了就看了,谁也想在她大好日子当面呛她的脸。
陆璇玑还想到该用什么样的姿态来面对他突如其来的冷脸,陌易唐身子攸的撤回来,她以为这是补救,岂料他咻的一甩,竟然将攀附在他身上的陆璇玑,一下子甩开老远。
动作赶紧利落,甚至有些野蛮,似乎不顾虑她今日是大好日子。
陆璇玑瞪大了眼睛看他,示意他见好就收,不要弄的最后收不了场。
可是她料错了,从她成为庄妃那日开始,这场游戏的主动权已经不在陆家手里,而是紧紧的被陌易唐攥在手心。
她的立场坚定在一分一秒的对峙中悄然流逝,唯有心底的恐慌,陆璇玑不傻,自知在陌易唐心里,她比不上白良辰。
在他面前,她还不敢学白良辰矫造的性子,更不敢摆真正的给他摆脸色,下一刻就做出柔弱女子模样来,服软的伸出如嫩葱一般的手指,攥住摇晃陌易唐的衣袖,企图软化他的冷硬。
也不知是原先喝了果子酒,还是被他气急了的缘故,在他面前的陆璇玑,泛红着的肌肤在宫烛的照耀下,呈现出诱人的绯色,就那样眉目含情的看着他。
可陌易唐却在这样秀色可餐的美人面前,脑中浮现的另外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望着自己。
见他愣神,陆璇玑以为事情总归有了转圜,哪想到陌易唐只是勾勾嘴角,笑容却是像戏谑,随即冷哼一声,长腿一迈,眼看就要自意如殿离去。
不仅陆璇玑,就连身后一众女人对眼前的这番景象,都不知道该做如何解释,按理来说,陆璇玑虽不说倾城倾国,也算得上标准的美人,皇上没理由册了妃子,却不享用的道理。
众人还没回过神来,就听那声低沉有力的吩咐,在耳边回旋,“禄升……”
“皇上……”禄升面无表情,显然对局面一点不惊讶。
“回乾坤宫。”他又扭头看了一众妃嫔,“庄妃脸色泛红,受了风寒,身子不爽,不宜侍寝,你们陪着说会话,就都散了吧,让她早点休息。”
一番话说的是温言细语,情深意重,可还免不了陆璇玑大婚之夜独守空闺。
那一瞬间,陆璇玑身子冰凉刻骨。
意如殿朱门挂着的大喜宫灯,噗嗤一声爆出声响,陌易唐长腿已经迈出殿门,却听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长喝。
“皇上……”
熟悉的强调,不用回头他都能猜到是谁,刹那间,陌易唐隐忍了一晚上的不安与忐忑终于变成了现实的,在他脑海中爆发出最不愿意触动的景况。
他转身,抬头看去,陆远兮想冲过来,被几个侍卫拦住,动不了身,只能挣扎着喊道,“皇上……”
他何曾见过陆远兮这样不管不顾的样子,上一次还是好像还是他为良辰跟自己撒气,将半柄断剑刺入胸膛,吊着一口气在床上跟他怒目相对。
今夜,本是陆璇玑的大喜日子,与他陆远兮本半点瓜葛没有,他表现这样的焦虑,除了事关良辰,陌易唐再不作他想。
内心突然就涌出如此不安的感觉,不受控制的颤抖身子站定在远处,摆摆手示意侍卫放开陆远兮。
意如殿内一众看笑话的妃嫔听到响动,也都出了殿门,陆璇玑因有皇上一句‘受了风寒’变得有些焉焉的,但事情发生在意如殿门口,她没法做到置身事外,只好跟着出来看看。
还不等她闹清楚缘由,就见陆远兮苍然扑到陌易唐面前,耳边传来他有些厉声的话语,“皇上,你快去救救良辰。”
那一声求救,犹如烟花爆竹一般,在陌易唐的脑海,瞬间爆破出无数碎片,灼热的燃烧着他。
陌易唐只觉得在自己费尽心机掩饰失落情绪的时候,偏偏陆远兮还来踩坏一脚,他看了陆远兮一眼,却自他的眸中流露出那么明显的无措与心疼,继而突然跪地,直直看向面前的君王。
“皇上,社稷为重不假,可还请皇上分拨些势力,救救良辰。”
“陆远兮,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夜闯宫闱。”陆璇玑正巧找不到出气的地儿,偏偏陆远兮撞上来,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她向来是不手软。
“你当这是什么地方,由得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陆璇玑这样说,明显意有所指,谁都知道,前段时间圣上对宫闱管教不严,大发雷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