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意如殿,触目便是鲜艳的红色,因为陌易唐早下旨,如今国家百废待兴,陆璇玑隔日便提出册封礼不用奢侈,一切从简就好。
不过,有心人还是能从皇家丰厚的聘礼中,看出皇上并未亏待这位新晋的庄妃,更何况这还是新帝开元第一次立妃。
陆璇玑,独占鳌头,后宫之中,根本就是无人能敌。
陆仲民心里很是满意自家女儿能屈能伸的性子,除却皇家赏赐的聘礼原样返还外,另外还替陆璇玑置办了更为丰厚的嫁妆。
君恩、臣敬、妃子贤,这桩喜事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讲,都像是大满盈。
唯一让陆仲民不甚满意的地方,大概就是日前陆璇玑回相府待嫁,册封礼日,皇上自然不会亲自前来迎娶,早前传言陆相之女以药伺君的消息有一次不胫而走。
满朝文武官员明面上都来贺喜,私下里的碎嘴皮子,陆仲民都有所耳闻,正想要摆出国丈大人的架势来教训一番,相府外声乐震天。
红绸打结,缠成一朵红艳艳的囍花,朱门张贴庆贺的西联,匾额下陆仲民扶着胡须,志得意满的看着迎亲队伍慢慢迫近,身后站着一溜排的文武官员。
都道是陆相嫁女,风光无限。
刘颂拨开身边的人,挤到陆仲民身边,用手挡着在他耳边低语,“相爷,得手了,把她逼到扶摇山里面了,我们的人就算不再动手,山里面的野兽,也能把她撕成碎片吞进肚子里去。”
陆仲民布满纹路的老脸,宛若开出花来,笑的更加猖狂,小声交代,“派人继续盯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是成了豺狼的裹腹,总也会剩下骨头渣子的。”
陆府闺阁内,伺候完陆璇玑沐浴净身的翠玉,本该去找陆夫人领红赏,此刻却颤颤巍巍跪在地上。
喜房内,没有凤冠霞帔,唯有一身粉色宫装的陆璇玑对着铜镜,自顾自的欣赏刚刚挽好的同心髻。
同心髻,顾名思义,取自同心偕老的意思,每每皇帝册妃,都要梳成这样的发髻。
“翠玉,我带你入宫,可好?”
翠玉原本还潺潺微微的身子,一个没稳住,就瘫软在地,再也顾不得陆府的礼节,猛的磕头,“小姐,翠玉刚刚什么都没看见。”
“没看见?”陆璇玑将宫装的纽扣,一粒一粒的解开来,然后退下臂膀,撤下同样粉色的里衣,露出一截白藕丝的玉臂,另外一首指着玉臂上的那点朱红,“你是说这个吗?”
回想私下里那些婢女都碎嘴说皇上早宠幸过陆璇玑,翠玉本以为她掩饰都来不及,怎么会料到陆璇玑会公然抖开给她看,两片唇瓣有些磕碰。
“仲夏蚊虫多,是翠玉不好,昨日忘了熏香,害的小姐被蚊虫叮咬,是翠玉失职。翠玉愿意领罚,等小姐喜辰一过,翠玉就去老夫人请辞陆府。”
“好端端的,我没要你离开陆府。”陆璇玑将衣衫整理妥当,将铜镜一扣,起身到翠玉跟前,将她扶起来,“旁人就算了,你是同童玉一块伺候我长大的,就算今天看了不该看的,我也不会责怪你的。”
手臂被她扶着,翠玉只觉得隔着衣料的肌肤,火烧火燎的烙在她的身上。
前院的吹打声乐很快传到后院的喜房,陆璇玑在一片鲜艳的红色中,扶着翠玉的手,上了喜撵。
等到了皇宫的时候,她才发现,陆府触目的红色并未蔓延到这里,宫里如同她那日离开一样,只不过换了心境,到底是她的大好日子,虽然心里没有过多的期待,到底还是觉得冷清了些。
这一趟进宫,只怕日后再难出去了,这趟迎娶不过是走个过场,再回来皇宫,陆璇玑竟然像失去了力气一般。
虽然此次迎娶唯有她一个人,又是一上来就是妃位,可到底不是皇后,不能和那个手握天下的人比肩。
童玉伏在耳边低语,“皇上还在悦澜殿宴请百官,今日有外臣在,恐怕要到亥时才能结束。”
陆璇玑摆摆手,遣退了其他一干伺候的宫人,独独留下翠玉、童玉在内室。
童玉看翠玉在一旁,“干站着做什么,我们去做些点心,一会皇上过来,还要和娘娘喝合欢酒,这空腹喝酒可不好。”
翠玉木木的迈着腿,跟了出去。
到了厨房,童玉这才拧了翠玉胳膊一下,“你怎么跟进来了?”
见四下无人,眼眶的泪意直冲而下,翠玉抱着童玉的胳膊,“我也不想,可是我给小姐沐浴时候,看见她胳膊上的守宫砂了。童玉姐,小姐是不是跟皇上没有……”
双目瞪大大大的,童玉不作他想,一把捂住翠玉的嘴,这样一番动作下来,翠玉眼里的泪花是再也止不住了。
“你怎么那么不小心。看见了就看见了,嚷嚷什么。”童玉一脸寒霜,这事起先她也是不知道的,后来知道了,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
“呜呜……”翠玉被捂住嘴,只能发出呜呜的叫唤,童玉仔细交代,“小声点。”
见她点头,童玉这才松开捂着她的嘴。
一得自由,翠玉这才将事情来龙去脉说清楚。
“不是我嚷嚷,原本我是被夫人拨去伺候二少爷的,可童玉姐,你不知道,原来二少爷心里喜欢的人是那个白良辰,前几日还跟公主闹的要退婚,相爷怕处意外,已经将二少爷软禁在竹园了,就这样还不放心,将一干伺候的人都打发了,生怕我们这些下人给二少爷放了。”
“你这张嘴就是碎,什么都敢往外说。”童玉食指狠狠抵了抵她的头,“别扯你为什么回来伺候,我就告诉你,守宫砂这件事你跟我说说,就当罢了,过了今晚,可别再提了。”
翠玉小心翼翼的点点头。
童玉又趁着空隙,交代了在意如殿伺候的点滴。
“童玉姐,你可要帮我在小姐面前说点好话,我以后一定好好伺候小姐的。”翠玉心里也明白,陆璇玑生怕她走漏了消息,将她弄进宫,她就再也没了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