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皇上提拔他在户部居你之下,又赐为驸马爷,就是在给你压力,变相的要你隐退,所以就想做个顺水人情?”汪凌峰再也不笑了,反而冷冷嗤笑一声。
“你在朝为官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了,怎么连皇上这点心思都没琢磨透。”
在朝为官,一招不慎,轻者削官,重者攸关身家性命。
秦老已然慌乱,“还请汪尚书指点,下官感激不尽。”
“那笑之公主是什么人?”汪凌峰把玩着旁边的奏章,翻开看正是推举陆远兮为户部尚书的折子,“她可是太后娘娘的嫡亲女儿。”
太后与皇上的关系,一向水深火热的,这已经是无法遮掩的事了。
秦老惊呼,“皇上封赐笑之公主为巾帼,不过是念在她曾以身为质子换取一时结盟,若是赐给陆家,往后要是将太后一党乃至拔掉陆家的权倾朝野的根底,也不至于有漏网之鱼。若是赐给别家,倒不好收网了。”
汪凌峰丢下推举的折子,站起身来,行到秦老身边,“秦老,有些事心里知道就行,不要说出来。”
送走了汪凌峰,秦老回到内室就唤了人,“将这封信从陆府后门递进去,记住,一定要亲自交到远兮世侄的手里。”
秦府外,等候多时的汪凌峰在吞掉第三碗混沌的时候,终于见一人行迹匆匆的从秦府出来,向着长安街东头走去。
“那个方向,不正是陆府嘛。”长安街东头,难得的依上傍水好地方,寻常人家根本没那魄力修建宅院,唯独左相府楼台阁宇坐落于此。
“秦家老头子一定猜不到,大人您早就知道他与陆远兮有私交了。”
自袖中抽出手帕轻微擦拭了嘴角的烫渍,汪凌峰这才开口道。
“皇上封陆远兮为户部大丞的时候,朝中百官多少人眼红,就连户部几个旧职暗中都给他使过绊子,唯独这个秦丰,户部尚书的位子眼看就要被换人了,还不急不躁的。我就猜这其中肯定有猫腻,没想到才这么一诈,他就露底了。”
站在旁边的小厮配合着又奉承了几句,末了有些狐疑的问道,“只是,他都要告老还乡了,大人您还逮着不放,这是何意。”
汪凌峰逮着的自然不是秦丰,而是给陆远兮找不痛快,当然这些他自然不会跟个小厮细说,只模棱两可的说了句,“女人嘛,这一个都够他难缠的了,该是没心思想别的了。”
汪凌峰说这话的时候,铁定料不到陆远兮那边,已经快要和公主闹的不可开交了。
而皇宫大殿之内。
“还是没有任何消息?”陌易唐一手拿着蘸了墨汁的朱笔,另外一只手则拿着一本奏折,眼睛看着奏折上的内容,话却是对着跪在地当中的朴垣立说的。
“回皇上,属下无能,还请皇上降罪!”朴垣立双腿跪在地上,额头紧紧帖服在地面上。
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七次面圣了,每次带来的消息大致相同,但陌易唐的心情却一次比一次差。
他就不明白了,那么大的一个活人,怎么就能凭空消失一点痕迹都没留下呢?
那些画像已经修整到不能再精细的地步,就连禄升看了都忍不住夸上两句太像了,可就是这样,还是没能找到白良辰的下落。
尤其是明明在已经找到了线索,却又发现线索突然中断了以后,那种挫败的感觉简直比直接面对死亡还要痛苦。
“哼,找,继续给朕找。你的命,朕随时可取,但,真现在要的不是你的命,而是白良辰的下落。”陌易唐继续看着手里的折子,丝毫没有动摇的迹象。
“是!”一身冷汗的朴垣立赶忙撤出大殿。不管怎么说,果然如汪凌峰所料,皇上如今能依仗的心腹重臣并不多,今天这一关算是过去了,自己的小命又可以多留几天。
放下手中奏折,陌易唐终于抬起头看向门外。
三天了,整整三十六个时辰了,就好像人间蒸发一样,怎么都找不到她的下落。
原本以为是南疆的人做的,但是根据安插在南疆的密探回报,南疆虽然确实有派无双教来帝都,企图作乱阻止西凉与东崖的结盟。
可是派来的人却莫名其妙的全部都退了回去,根本没见带人回去,反倒是损失了一大部分人。
因为任务失败,这些人还不等说出任务失败的原因,就被莫名赐死。
至此,关于白良辰失踪的事就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你到底在哪里?”朱笔断裂的声音在空荡的大殿里显得格外刺耳,笔尖上的红色墨迹随着笔身的断裂而四处飞溅。
“皇上,您的手……”禄升刚出去为陌易唐去换茶水,结果刚一回来就看见陌易唐的手满是血迹,“奴才这就去传太医……”
原来是玉质的朱笔被捏断后,碎片割伤了陌易唐的手,鲜血混杂着红色的墨迹,看起来格外的瘆人。
“站住!”陌易唐一声低吼,丝毫不理会手上的伤口,随手将断笔扔掉,直接起身走出大殿。
关鸠宫里,那一片梨树此时早已是郁郁葱葱,看起来极为喜人。
陌易唐漫步在梨树之下,消瘦的面庞再不见刚刚那种痛苦悲愤的深情,相反,脸上浮起阵阵温柔,好似面前站定的不是梨花树,而是活生生的良辰一般。
那一年,那一年的梨树下,一抹消瘦的身影,那一曲悠扬乐章,好似都在眼前,从未离开过。
远处传来断断续续的琴声,陌易唐浑身一震,明黄色的身影在林中快速飞奔,企图找到那阵听起来并不真切的琴瑟之音。
“白良辰!”情到深处人孤独,再多的虚名也不抵这三个字带来的情义千斤重。
心中的急迫让陌易唐顾不得被树枝蹭得略发凌乱的发髻,更是顾不上不小心划破的龙袍。他的目的很明确,找到那飘渺虚无的琴声,找到那个弹琴的人。
琴声慢慢变得清晰,慢慢变大,陌易唐脸上的笑意也越发的明显。